林子也是氣話,都在氣頭上說氣話正常,可顧子崧也在氣頭上聽到這些,當場爆發。
我立刻拉住他,“子鬆,子鬆,姥爺在市內,你不想去看看他嗎,現在跟我過去看看吧,好不好,林子這個爛人就這樣了,我們不搭理他還不行?”
顧子崧還要往前衝,突然聽到林子在裏麵怒吼,甚至還砸壞了東西,霹靂啪啦的聲音撞擊,不知道雜碎了什麽。
“他顧子崧就憑什麽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上看不起我,啊?我林子也是個富二代,我給他麵子,他給我過我麵子嗎,這麽多年兄弟,我做的哪一點不行了,就因為這件事動手,我忍無可忍。穆遠,你告訴我,我林子不夠意思嗎,啊?我哪裏不夠意思了,要錢給錢,要人我給送人,不就因為陸蘇蘇那件事記恨我嗎,可我也是被冤枉的,誰知道他娘的那個女人那麽狠毒啊,我不也上當了,他顧子崧寧願被欺騙那是他的事兒,可他就當我們是兄弟了,這件事瞞了我們多長時間你心裏沒點逼數?我告訴你穆遠,我跟他事情沒完,你別想攙和,我跟你也沒完,陸蘇蘇那個女人我不在乎,我現在在乎的是王朵,你別攙和,顧風當初那麽傷害王朵你怎麽不問問,現在轉身指責我,你憑什麽?”
咣當,電話碎了,碎片從沒關緊的門縫飛出來,直接砸向了對麵的牆壁,一陣山響,房門也被踹了好幾腳。
顧子崧沒在動,隻安靜的站著,挺直的脊背上似乎也寫滿了悲傷。
林子的話沒錯,顧子崧的確做錯了。
可我還是偏心的想,他一定有苦衷的吧!
隻聽顧子崧低聲對我說,“去姥爺那邊再說。”
我舒口氣,跟著他一路小跑出了醫院。
顧風他都沒去看,坐在車內的椅子上歪頭看向窗戶,一路上都沒應聲。
我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上安靜等。
許久,他才收回深思來,驚訝的問,“小張呢,怎麽是你開車,手動擋還開的習慣?”
我笑笑,“不太會了,我當初學的那點東西都忘光了,沒發現我開的特別的滿嗎,一路上都被人按喇叭給超車超過去了,這不等著你想明白了事情你來開?”
他笑起來,掀開車門下了車子,打火機拿出來,猶豫了會兒,見我出來,索性不抽了,一伸手,將我抱住了。
他說,“我跟林子之間……誤會。”
我問他,“那還有你跟我誤會深嗎,你啊,其實很多事情你說開了就過去了,為什麽一定要瞞著所有人呢?”
他笑笑,半晌才吭聲,那聲音好像是從天邊飛過來,我一度以為是幻聽,很久都沒能從那份震驚中回過神來。
林子當年跟陸蘇蘇睡了,這是事實,那時候陸蘇蘇已經出事,想找林子做孩子的父親,這件事被顧子崧發現了,當時就罵了陸蘇蘇,陸蘇蘇也害怕,不敢對家裏說,可孩子不能做引流,身體原因,她一旦做了人流就有可能不孕,就像現在,上一個孩子不就意外流產再不能生了嗎?
顧子崧當時做了很大的決定,一麵是自己的兄弟,那時候林子家裏還沒發展起來,正在關鍵期,顧子崧也覺得反正是個孩子,養著就養著了,於是就答應了陸蘇蘇養大孩子,可那時候到底還是年輕,哪裏知道事情會發展那麽奇怪,更沒想到你陸蘇蘇一直都在利用他,利用所有人。
顧子崧看在孩子的麵子上沒對陸蘇蘇動手,隻將她藏起來,以為藏的深了,她陸蘇蘇就沒有後辦法去找林子,當年林子出車禍就是陸蘇蘇的一個老相好做的手腳,顧子崧為此還將陸蘇蘇送出國,那時候才有了一些相關緋聞。
他顧子崧就是做事大包大攬,他後悔過,也不斷發脾氣,可事情已經攔下來了,中途改變主意他覺得那不是大丈夫能做出來的事兒。
一晃幾年過來,林子與他也走的遠了,他也不怪林子,叫林子吃點虧,買了那塊地,其實真正原因是因為陸蘇蘇看準了那個地盤,知道林子一直在找她,陸蘇蘇一直都在打林子的主意,這樣的好靠山,她知道利用起來一定很順手,可中間橫著一個顧子崧,那事情就沒有那麽順利了。
再後來,所有的事情也都真相大白。
隻是,以往的那些無奈,顧子崧誰都沒說。
他歎息一聲告訴我,“顧風給我出主意,叫我暫時橫在兩人中間,叫林子斷了念想,這樣陸蘇蘇就會找下一個目標,嗬……他林子隻以為陸蘇蘇是騙子,卻不知道整個陸家都是靠欺騙發家,陸家地產就是皮包公司,其實根本什麽都沒有,當時受夠,迫於顧鬆海那邊的壓力,我不得已不答應,為此賠了不少錢,陸蘇蘇大賺了一筆。”
我想起來了,當時林子還主動拿錢給顧子崧,顧子崧沒拒絕就拿了。
顧子崧笑起來,有些淒涼,伸手抱我更緊,“我就是拿了該該拿的那部分,作為投資用,林子以為我拿他的錢打了水飄。”
一切,到底都是誤會,一切到底都是顧子崧這個大男子主義在作祟。
我還是那句話,“你早說了,事情就不會這麽麻煩了。”
他搖頭,“早說或許更麻煩,林子當時對陸蘇蘇很癡迷,說了他未必會相信,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要看時機。哎,好了,心情舒服多了,話說出去看起來是很不錯。”
我捏他鼻子,“就是這樣,所有的事情都憋悶在心裏那能好了嗎?那你開車吧,馬上就到了姥爺買的那個小區了,那小區不錯,之前你也有一個房子在那邊的,記得不?”
他搖頭,房子太多,他都不知道。
我故意逗他,“房子太多,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是自己的了,是吧?所以非要跟我擠在那個小房子裏麵,你真是有自虐病。”
他哈哈大笑,“跟老婆擠在哪裏都一樣,反正都是你的,係好安全帶,我們走了。”
到了姥爺家已經很晚,原本不打算上去,看房間的燈亮著,我們還是買了點東西上去了。
門鈴按了好幾遍才聽到裏麵腳步聲,聽聲音,不太對。
一開門,頓時熏天的血腥氣衝了過來,我跟顧子崧雙雙被嗆的後撤好幾步,跟著就看到小阿姨拿著刀子衝過來,見到是我們,怪異的笑起來,指著裏麵的血水,又哭又笑,“我做錯事了,我做錯事了。”
顧子崧狠狠推開她,小阿姨摔在地上,血水濕滑,她在地上滑行出去,狼狽的撞在身後的台燈上,台燈咣急落下,砸到了她的腦袋,她晃了晃腦袋,倒了下去。
等我回神,顧子崧背著昏死過去渾身是血水的姥爺出來,衝我大吼,“快去開車,送醫院。”
姥爺被小阿姨砍了三刀,都在要害,血都要流幹了,萬幸我們去的及時,人才沒大事。
隔天一大早,姥爺總算醒了,流血過多,臉色不好,可精神頭倒是不錯,睜開眼就問我們小阿姨去了哪兒,不能再送去醫院,會被打針,她就更好不好了,嚷著小阿姨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為他。
顧子崧按住他,低聲耐心解釋,“人在家裏,我叫人去看著了,你放心吧!”
姥爺這才安靜下來,看看我,看看顧子崧,竟然笑了。
我卻笑不出來,“姥爺,你都這樣了還笑呢,傷口疼不疼啊?”
他搖頭,脖子上纏了很厚的繃帶,搖晃起來十分詭異,也十分令人心疼。
老人家這麽大年紀了還遭這份罪,可疼起來誰人都代替不了。
他平靜下來說,“她沒吃藥,好幾天了都沒吃,我今天去拿藥的時候才發現,那藥不能斷,斷了就犯病,她就是不聽。”
在姥爺眼中,小阿姨即便是個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可仍舊是他當年虧欠最多的女兒,如今在身邊,哪怕她親手對他舉起刀子,他依舊想著的是她的病情。
顧子崧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很多,昨天顧風才出事,現在姥爺又出事,一張好看的臉都變了顏色,胡子冒出來,憔悴的離開。
我想分擔,顧子崧還不讓,拉著我出來,按我肩頭告訴我,“姥爺我來照顧,顧風在樓下,都很近,我是男人,照顧衙門很方便,小張已經找了護工,等安排好一切我就回去,你現在回去好好休息,行嗎,老婆?”
我本想說不行,看他那樣子,我不想添亂,安慰了他幾句,就出來了。
但是到了樓下,我又特意去看了顧風。
心理醫生還沒來,顧風此時也醒了,房門緊閉,裏麵安靜的有些駭人,我敲門的聲音都好像天空上滾動而來的雷鳴,驚的我心口都為之一顫。
許久,顧風才輕聲說,“進來吧,是子鬆還是樓瞳?不是他們兩個就不要進了,我不想看到別人。”
真清醒,他還想見我。
我說,“是我,樓瞳,子鬆在樓上,一會兒救過來了。”
顧風沒應聲,我猶豫著還是推開房門,房門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淒涼的床,更淒涼的是他的背影,背對著我側身握著,不知道是假寐還是看著窗外白亮的天。
關門的時候,他轉身問我,“家裏出事了?”
我沒瞞著,“還好,姥爺來了,身體不大好了,半夜我們送來的,子鬆現在還在樓上,一會兒就下來看你的。”
顧風笑笑,看起來心情還不錯,隻是那笑容,沒看出來多高興。
“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子鬆總以為我這個小叔叔是個脆弱的脆皮,嗬嗬,其實我很強大,這次自殺……”
話音停頓下來,我以為他不再說下去,正要轉移話題,就聽他淒涼的笑笑,繼續告訴我,“自殺隻是一個消遣的方式,至少我懂得了人在死之前的那種驚恐是什麽樣子,你可以不用叫心理醫生過來,我想我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