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絲黑色的煙霧從魔法陣的黑色線條上逸散開，慢慢的凝聚在空中，像是滴進水杯
裏的一滴墨水，慢慢浸染了魔法陣上方的空氣。
係統念咒語的聲音越來越小。
“繼續，不要停。”格裏菲斯催促它，激動地望著明顯起效的魔法陣。
他猜得沒有錯，係統真的能召喚出來惡魔！
朱利安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嗷嗚”一聲夾著尾巴溜到了格裏菲斯小腿後，死死的盯著那片黑霧，壓下了耳朵。
魔法陣上方的黑霧越聚越多，按理來說係統的聲音應該隻有格裏菲斯一個人能聽見，可是現在似乎像是裝了擴音器一樣，仿佛整個農場都在回**著係統詰屈聱牙的咒語。
“汪汪汪汪！”朱利安不安的衝著裏麵狂吠，格裏菲斯連忙一把捏住它的嘴。
當係統吐出最後一個詞的時候，黑霧在魔法陣中央凝聚成了一個隱約的人形。
係統隱隱打了個哆嗦，嗖的一下飛進格裏菲斯的意識深處，任憑他怎麽喊都不出來了。
格裏菲斯警惕的看著魔法陣中心的人形惡魔，手中的刀狠狠一用力，割開了火雞的喉嚨，皺著眉讓溫熱的血液流進準備好的金杯裏。
黑霧中似乎浮現出一雙金色的眼睛，和一對糾結猙獰的魔角。
隨著裏麵惡魔凝聚的清晰度越來越高，成型的黑霧猛地頓了一下，接著突然消散。
一個紅褐色卷發，長了角的惡魔出現在一人一狗麵前，他的眼睛像蛇一樣有著不祥的豎瞳，身上穿著一套像是上個世紀的黑色搖滾演出服，配著一雙尖頭皮鞋。腰間垂下來的銀色裝飾鏈合了格裏菲斯的審美觀，讓他的目光多在上麵停留了一會兒。
“是誰在召喚我？”惡魔疑惑的目光落在格裏菲斯身上，接著又轉向朱利安，在狗身上頓了頓，再次看向格裏菲斯。
“是你？”惡魔看著格裏菲斯，自己卻微微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你，你把我的召喚者吃了嗎？”
“……吃了倒不至於，不過它現在確實不方便和你說話。”格裏菲斯看了看躲在自己意識領域抖個不停的係統，嫌棄的撇撇嘴。
真沒用。
“尊敬的惡魔先生，我們召喚您的目的是想讓您幫我們打開地獄的大門。”格裏菲斯恭敬的向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地獄的門可不是隨便開的。”惡魔走出魔法陣，看了看格裏菲斯臉上的墨鏡，手裏突然出現一副一摸一樣的，架在鼻梁上擋住了自己的黃眼睛。“你想打開地獄的門做什麽？”
這個請求他聽說過不少次了，獲得地獄的力量，報複仇家，讓死者複生，總之最後大部分都是結束在地獄三頭犬的嘴裏。
“做生意。”格裏菲斯補充道，“陰間的物流生意。”
惡魔聽了這話，愣了愣，微微按下墨鏡框，用他黃色的眼睛認真打量著格裏菲斯。
“……銀河係聯邦快遞公司？”他那有魔力的眼睛似乎隔著格裏菲斯的墨鏡，直直看到了他腦子裏的係統。
“沒錯，我是我們公司地球分部的員工。”格裏菲斯毫無波瀾的點點頭。
“原來是你。”惡魔的手裏突然出現一本書，嘩啦嘩啦的翻開。“格裏菲斯·格萊斯頓。哦，你確實歸我們地獄管，像你這種剛出生沒多久就上了地獄名錄的人可不多見。”
格裏菲斯不解：“我做什麽了？”
“你忘記了嗎？你放了高利貸。”惡魔合上書，嘴角一扯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你們公司有人和我們打過招呼了，走吧格萊斯頓先生，我們下去再談。”
說著他轉過身，平平的伸出手，幾縷黑霧從他手上冒出來鑽進魔法陣裏，無聲的修改了幾個符文。
黑霧再次從魔法陣裏湧了出來，這一次比上一次召喚惡魔的時候更加濃鬱，一時間仿佛天地都在變色。
本來中午晴朗的天空被突然出現的陰雲籠罩，以農場為圓心，天上的烏雲好像一個蓋子扣在上麵，地上的魔法陣連通著大地微微震動，魔法陣下裂開了一個口子，不詳的黑霧噴湧而出，帶著惡臭和腐朽的味道，仿佛是深淵為人間張開了大嘴。
惡魔拿過格裏菲斯還舉在手裏的金杯，遠遠地把杯子裏溫熱的雞血潑到魔法陣上。
不祥的氣息突然平靜下來。
一隻黑色的活物從魔法陣裏突然掙紮出來，撲向格裏菲斯身後的祭壇。
“別那麽粗魯！”惡魔從它的必經之路閃開，忍不住抱怨一句，“搞得像是我們沒喂過你吃飯一樣！”
“汪！”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祭壇上炸開，這個怪物也在祭壇上顯出了真形——是一隻體格碩大長了三個腦袋的地獄犬。
三個喉嚨裏發出的低吼聲自帶立體混響。
惡魔看了一眼格裏菲斯和他腳邊瑟瑟發抖的朱利安。“不要嚇到我們的客人。”
地獄犬用他那三個腦袋將那隻羊扯碎吞進肚子裏，轉頭好奇的看了看同樣是狗的朱利安。下一刻，它噗的一下變成了一隻黑白相間的邊境牧羊犬。
看起來和刷了黑漆的朱利安一模一樣。
“你的法陣是用來召喚我的，可祭品是為地獄犬準備的羊。”惡魔饒有興趣的看著地上的魔法陣，若不是他今天心情不錯，而且對方確實和地獄有合作在身，這位投機取巧的資本家一定會付出代價，“這個召喚陣是誰給你的？”
“網上買的。”格裏菲斯誠實的說，當時他直接買了最貴的一本，“有什麽問題嗎惡魔先生？”
“……不，沒什麽。”惡魔感應到那本書上熟悉的氣息，不怎麽滿意的撇撇嘴。
是他在人界摸魚的上司搞出來的。
果然所有的加班都是上司的早有預謀。
“這邊請格萊斯頓先生。”惡魔紳士的朝格裏菲斯伸出手，“關於和貴公司的合作問題，我們可以下去談。”
魔法陣中間深不見底的裂痕處，一架向下運行的自動扶梯十分顯眼的擺在正中間。
“汪汪！汪！”地獄犬跑了過來，在惡魔的褲腿上親昵的蹭著嘴巴。
“…別把血蹭在我腿上，你這隻壞狗。”惡魔一臉嫌棄的拎起地獄犬的後頸皮。“這是地獄之門的看門狗，如果你要經常打開地獄之門，記得喂飽它的肚子。”
格裏菲斯無所謂的點點頭，踏進一路向下的的電梯。
“如果它隻吃肉的話，沒問題，我有錢。”他把朱利安留在上麵了。
如果他和係統都搞不定這些惡魔，那朱利安來了也沒用。
別以為他沒看見，剛才地獄犬看過來的時候，這隻蠢狗抖得像個篩子。
不過這個惡魔似乎和古籍中記載的不太一樣？比那些傳說故事裏更聰明些，也更好相處？格裏菲斯看了看打扮得十分新潮的惡魔。
“請問我該如何稱呼您呢，尊敬的惡魔先生？”
惡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你可以稱我為克勞利。”
瞧瞧這黑暗的靈魂，瑪門最喜歡這種人了，說不定過段時間他們就能成為同事。
隨著電梯飛速下降，冰冷的腥風吹在格裏菲斯臉上，薄薄的麵罩擋不住風中刺鼻的血腥味。
惡魔好脾氣的為他介紹：“那邊是卡戎的船，按照常規的進入方法他會收你的過路費。”
格裏菲斯點點頭，突然感應到意識領域劃過了什麽東西，飛快的伸出手。
他的手中多了個被地獄的風吹出來的打火機。
但是在克勞利眼裏，格裏菲斯手中是一個銀白色的光球。
“這個就是召喚我的東西？”
“是的，這是聯邦快遞公司的係統，接下來怎麽合作將由係統來談。”格裏菲斯率先開口，堵死了係統想要摸魚的退路。
［……］係統在格裏菲斯手裏抖了抖，跳起來飛向惡魔。
它發現在地獄裏它進不去格裏菲斯的意識空間了。這讓它在地獄裏無所遁形。
或許是因為地獄掌管著宿主的靈魂。
［很高興認識您，克勞利閣下。］係統表現得十分乖巧。
“我知道你一點都不高興，沒有靈魂的虛偽東西。”克勞利失望的收回目光，算他上去白跑一趟。
“具體的項目瑪門和你對接，不要來煩我。”他決定把人送到了就躲得遠遠的，省的被瑪門看到了又找一堆活讓他幹。“你想提前參觀一下地獄嗎？”他看向格裏菲斯。
係統也眼巴巴的看著他。［您會陪著我一起覲見狡詐的、虛偽的、尊貴的瑪門殿下，對吧宿主？］
“不。我更願意和惡魔閣下在地獄裏逛逛。”格裏菲斯冷漠的拒絕了係統。
雖然他現在是聯邦公司的一員，但看惡魔表現出來的意思，他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一個是陽間壓榨他的公司，一個是死後折磨他的社會組織。
他才不要摻和到這種事情裏二選一。
明智的選擇。克勞利遞給他讚許的目光。
送走一步三回頭的係統，格裏菲斯向克勞利提出可不可以去第七獄看看。
“你想找誰？”
“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這個月有他的一箱快遞。”想了想，格裏菲斯微微試探，“又或許我該試著讓係統召喚天使？”
“……這可不好說。”克勞利摘下墨鏡，用黃色的眼睛暗示他：“他還沒到被審判的時候呢。”
作者有話說：
史蒂夫：（從冰櫃裏爬出來）（發出腐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