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揮了揮手,沉聲道:“行了,別婆婆媽媽的,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染染救回來。你有什麽要懺悔的,去對著染染懺悔。”

他頓了頓,聲音哽咽道:“染染那麽聰明,她都能想到辦法讓朵朵逃出來向沈聿求救,就一定不會……我的外孫媳婦絕對……絕對不會有事!”

說完,他咬了咬牙,大步走到朵朵身邊。

此時朵朵已經被喂了水和吃的,又灌了一點涅槃初代藥劑。

小姑娘原本虛弱的身體慢慢回轉過來。

可同時,她身上原本能被忽略的疼痛,也火辣辣地傳遞到腦海中。

讓朵朵一個小孩子疼的渾身**,眼淚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疼……好疼……”

沈軒和盛博易心疼地不行,抱著她也跟著流淚。

“朵朵,你哪裏痛?爺爺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朵朵,你別哭,你哭,我也想哭了!我……我真的好怕你和嫂嫂出事!”

朵朵卻突然停止了哭和喊痛。

她緊緊咬著牙,任由身體顫抖著,大汗淋漓,用沙啞的聲音道:“姐夫,我……我要告訴你,很多……很多話!”

“朵朵,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說!”

朵朵大力地搖了搖頭,紅腫的雙眼緊緊盯著沈聿,充滿了急迫,“姐夫,要快,否則會……會來不及的。”

沈聿動了動有些蒼白的唇,最後輕輕道:“你說,我聽著。”

然後,朵朵就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一點點地把她經曆過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她說的太詳細,太完整了。

這幾乎是一個六歲小孩不可能辦到的。

可是,朵朵可以。

就像夏染染說的,她遠比同齡的小孩更聰明、更勇敢、更堅韌。

而且,從始至終,都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她。

要救姐姐!

一定要把姐姐平安地帶回來!

朵朵說的很急很快,期間好幾次劇烈咳嗽,她卻連水都不喝。

說到最後的時候,她幾乎連聲音都發布出來。

她張著幹裂的唇,推開林翰海遞過來的水,倔強而執拗地看著沈聿,用嘶啞的聲音問:“姐夫,我說的這些,有用嗎?能……能幫助你救回姐姐嗎?”

夏染染在囑咐她一個人逃離,自己去引開夏海棠他們前,曾一遍遍跟她說:她逃出去,是為了給沈聿通風報信,是為了求救的。

可朵朵的心裏卻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一遍遍告訴她:不是的,姐姐這樣說,隻是為了讓她心安理得的獨自逃走,姐姐根本就不指望她能找到人救她。

一路上,朵朵一直在逃避這個聲音。

因為她根本就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唯有“要救姐姐”這樣的信念支撐著,才能讓她堅持到現在。

女孩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沈聿,眼底湧動的是傷心、是愧疚、是痛苦、是絕望。

明明是那樣稚嫩的一張臉,可這眼神卻成熟的令人心酸。

一旁的林翰海看到這眼神,身體微微輕顫了一下。

眼前浮現了另外兩個熟悉的身影。

哥哥、嫂子,朵朵真的是你們的女兒。

因為她的眼神,跟你們是那樣像。

哪怕明知道前路凶險、沒有希望,也從不退縮。

盛博易心疼地看著孫女的小臉,連忙哽咽道:“當然有用,朵朵你已經很厲害了……”

可朵朵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緊緊盯著沈聿。

沈聿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一個縱身跳上了尖刀小隊剛剛開過來的車。

在車子發動前,他看向朵朵,一字一字,如賭咒發誓道:“放心睡吧,我會把染染帶回來的。”

誰都不能把夏染染從他身邊奪走。

陸二鋒不可以,命運不可以,閻王爺也不可以!

車子疾馳而去,瞬間就隻留下一道殘影。

沈聿的話簡潔而冷硬,甚至都沒有回答朵朵的話。

可朵朵卻仿佛一下子放下了全身重擔,緊繃地身體柔軟下來,倒入沈軒懷裏,閉上了眼睛。

太好了!

姐夫說會把姐姐帶回來。

她相信姐姐,也相信姐夫。

就如當初那樣,姐姐說,會有解放軍叔叔來救他們,會帶他們從狼窩逃出去。

然後,她的噩夢就從此消失。

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姐姐,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對不對?

……

夏染染覺得自己的身體冰冷而沉重,仿佛被泡在冰水裏。

而最冷的是她的肚子。

她的耳邊隱隱約約傳來陌生的對話聲音。

“……懷孕一個半月?這孩子能保住嗎?”

“大概率是保不住了!懷孕初期這麽折騰,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流掉,已經是奇跡了。但據我估算,這孩子最多保到今天晚上,恐怕就……”

“真是可惜。要是有個孩子做籌碼,還愁這位夏小姐不好好跟我們R國合作,給我們效力嗎?”

……

孩子?懷孕?

誰懷孕了?難道……難道是她……懷孕了?

她的腹中已經有了她和沈聿的骨血?

是了!

難怪她這段時間一直覺得累,也沒什麽胃口。

可她卻因為一直在服用自製的避孕藥而從沒往這個方麵想過。

但她卻忘了,因為靈泉的失效,她自製的避孕藥,其實也失效了。

所以她疏忽了!

就因為她的疏忽,她即將失去她的孩子。

夏染染突然感覺自己的腹部劇烈疼痛起來。

就像是有一把刀在生生地挖她的子宮,她的靈魂,將與她血脈相連的生命一點點從她體內剝離。

她的孩子,她和沈聿的孩子。

她沒能見到它的出生,它的爸爸甚至還不知道它的存在。

就要這樣的離開了嗎?

淚水順著夏染染的眼角滑落下來。

剜心蝕骨的痛,從她的腹部傳遍她的全身。

後悔、自責、痛楚,無盡的負麵情緒衝擊著她的大腦,影響著她孱弱的身體,讓連接著她的儀器發出滴滴的響聲。

有腳步聲急匆匆跑過來,焦急的聲音響在耳畔。

“怎麽回事?身體開始全麵惡化!”

“快準備藥物流產……隻能放棄孩子,保住母體了!”

“這位夏小姐可是中津先生指明必須要完好帶回R國的,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