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哭,倒是讓秦老臉上的怒氣消退了不少,眼中露出幾分懷緬的意味。

“行了,你起來吧,回去好好管管玉金,免得把獻兒都教壞了。”

“是是是!爸你放心,我一定會回去好好管教這臭婆娘的。”

秦良才聽秦老語氣鬆動,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正要起來。

就聽那宛如天籟般的女子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隻是這清脆悅耳的聲音聽在秦良才耳中,卻像是魔鬼的低喃一般。

“秦處長,我很好奇,如果說想殺我的人是你的夫人。那不想讓我們一家來京市,甚至打通了京市各大高校,不讓我報考燕青大學的人,是不是也是高玉金同誌呢?她為什麽要阻止我來京市呢?”

秦良才臉色再度變了變,如果可以,他真希望現在就撲上去狠狠抽爛夏染染的嘴,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幹笑道:“夏……夏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見秦老狐疑的目光看過來,秦良才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連忙提高了幾分音調,色厲內荏道:“夏小姐,我承認之前是我和我妻子誤會了你,我願意向你道歉,但你也不能把隨便什麽罪名都栽贓在我的頭上吧?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夏染染嗤笑一聲,正要說話。

許雯雯已經忍不住大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秦處長,你既然說自己是被冤枉了,那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找教育處的王處長和燕青大學的名譽顧問江教授來問問呢?”

楚雲峰上前攬住許雯雯,看著秦老,淡淡解釋道:“染染是我媽親自認的幹女兒,等於是我的妹妹。之前我妹妹成為湖泉省高考理科狀元,並報考了燕青大學,可是等時間過了,錄取書卻還沒有寄過來,於是我就叫我爸去打聽了一下。”

楚雲峰把之前楚家疏通關節,最後被告知對方背後有秦家撐腰,委婉暗示有人不想讓夏染染來京市,讓她改去海市等地方上大學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

秦老越聽越是心驚。

秦家跟楚家雖然不熟,但他對現任的楚書記還是非常了解的。

這是個沉穩睿智,不喜歡浮誇作風,腳踏實地的人。

楚書記的兒子既然這麽說,那就代表,這件事一定是真的。

秦良才打著他的名義,或者說秦家的名義,打壓一個高考的小姑娘,不讓她們家人來京市讀書。

這是為什麽?

秦老緩緩地看向秦良才,此時眼中的疑惑與猜忌,已經多過了失望和心痛。

他甚至都沒有暴怒,而是語調平靜道:“良才,你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麽不讓夏染染同誌來京市?他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借秦家的名義打壓她們?”

秦良才此時卻覺得比剛剛被秦老打了一個巴掌還要恐懼。

而且他腦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出來要怎麽找到合理的解釋。

最終隻得嘴硬道:“爸,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也說了,我跟夏小姐無冤無仇,毫無緣由,我為什麽要去打壓一個小姑娘?”

“其實他們就是看我不順眼,恨玉金派殺手暗殺過夏染染,所以才故意誣陷我。爸,你竟然相信一群外人,卻不相信我,真是太讓我心痛了。”

秦良才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抹著眼淚道:“既然這裏這麽不歡迎我,那就當我自作多情白來了。爸,我先走了。”

說完,飛快地離開了。

那背影怎麽看都有著落荒而逃的味道。

被這麽一打岔,原本歡樂的氣氛都被打了個大大的折扣。

幸好還有吳誌強這個活寶在,學著剛剛秦良才狼狽逃跑的樣子走路,逗得幾個小家夥哈哈大笑。

再加上小孩子根本就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也感受不到沉重的氣氛。

所以當夏染染端出剛熱好的點心以後,他們立刻大叫一聲,歡呼著湧上來。

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笑聲感染了大家,院子裏的氣氛很快恢複如常。

隻有秦老一個人,坐到了後院的亭子裏。

警衛員擔心的地站在一旁,看到自己永遠背脊筆挺的老領導微微佝僂著背脊,仿佛蒼老了十歲一樣,時不時輕輕歎一口氣。

夏染染牽著沈軒過來,卻沒有靠近。

而是輕輕拍了拍沈軒的腦袋,“走吧,去陪陪秦爺爺,讓他別難過了,把這些糕點給秦爺爺和寇叔叔吃。”

寇叔叔就是秦老的警衛員。

沈軒乖巧地點了點頭,這才端著盤子走上前去。

夏染染看了一會兒沈軒和秦老爺子挨在一起的場景,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轉身離開。

亭子裏,沈軒擔憂地問:“秦爺爺,你沒事吧?”

秦老低下頭,就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臉上是遮不住的關心。

他那顆被秦良才傷透的心頓時軟成了一團,“沒事沒事,小軒別擔心,爺爺沒事的。”

沈軒小大人一樣的在秦老手上輕輕拍了拍道:“秦爺爺,你的兒子是不是壞人啊?他真的太討厭了。”

剛剛大人的對話太複雜,沈軒一個小孩子,其實很多話沒聽懂。

但有一點他是很肯定的。

秦良才曾經想要害他嫂子,現在還罵他嫂子。

所有欺負他嫂嫂的,全都是大壞人!

秦老歎了口氣道:“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變成這副樣子。”

沈軒也跟著歎了口氣,聲音脆生生的,安慰人的話聽起來卻特別老氣橫秋,“我嫂嫂說,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被稱為父母,不是所有的兒女能被稱為兒女。

我爹也是壞人,大壞蛋,可是嫂嫂說,那跟我沒關係,這不是我能選擇的,但我不能跟我的壞爹學習,我要當一個好人。”

沈軒的記憶力極好,夏染染說過兩遍的話,他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下來。

但這道理到底太深奧,所以他說的磕磕巴巴的。

可是秦老卻聽懂了,而且很快抓住了重點。

他把人抱在自己的膝蓋上問他:“你爹對你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