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雙手緊攥,阻止了身體的顫抖,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順著俞榮生指的血腳印一路走到河邊,看了片刻後,又迅速回到山路上,查看四周情況。

片刻之後,才回到河邊,沉聲道:“染染跳進了河裏。”

“什麽?”尖刀小隊的眾人被嚇了一跳,“嫂子受了傷,而且天氣那麽冷,為什麽要跳進河裏?”

沈聿迅速脫掉身上的衣服,聲音冰寒徹骨,“因為有人在追她。”

說完,他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老大!!”

河水湍急,很快就將沈聿衝出了一段距離。

尖刀小隊的人臉色大變:“老大身上的傷才剛好啊,天氣這麽冷,怎麽能下水呢!”

俞榮生咬牙道:“為了盡快找到嫂子,隻有順著河水飄,走跟嫂子一樣的路,才能最快速度找到她。”

“那我們也去!”

蔣躍進道:“我水性好,我跟著老大去,你們回去搬救兵,如果我沒記錯,河對岸是一大片石林,沒有大概目標直接進去找,很容易迷路。等上岸後,我給你們發信號,你們帶人過來一起地毯式搜索。”

俞榮生點了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說著,他的眉頭緊緊皺起,露出疑惑的表情。

“嫂子來西北軍區才一個月,什麽人跟她有那麽大的深仇大恨,給她造那麽大一場車禍還不夠,還要追著她不放?這分明是要嫂子的命啊!”

“而且,嫂子今天回家是臨時改的行程,按理說沒幾個人知道,這些人是怎麽精準算好時間,在這裏伏擊的?”

王勇豐道:“你是說咱們西北軍區裏有人要害嫂子?”

他眉毛一豎,厲聲道:“哪個王八龜孫子活得不耐煩了,連我們尖刀小隊的嫂子都敢動!!”

俞榮生冷笑道:“是不是要害嫂子,或者誰要害嫂子,回去查查就知道。抓間諜可是我們尖刀小隊最擅長的。”

===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

夏染染一動不動地躲在兩個岩石之間的灌木叢後,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寒冷。

她感覺自己的四肢已經徹底麻木了。

腦袋上之前因為靈泉愈合的傷口,此時再度裂開,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剛剛的撞擊中,似乎引發了腦震**。

靈泉將腦震**的症狀減輕了,但此時依舊暈暈乎乎,胸悶想吐。

她此時多想躺下來,躺在溫暖的被窩中好好睡一覺。

她想回家。

無論是西北軍區那個軍屬院,還是嶴口村那個她一手布置出來的溫暖的小屋。

可是,不可以!

夏染染咬了咬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小心翼翼地擦去額頭上滲出的血。

她怕血腥味太過濃鬱,被那幾個追來的壯漢聞到了。

是的,那幾個跟著她一起跳下河的壯漢,也進入了石林中。

而且他們對石林這一帶的環境似乎非常熟悉。

相互之間的對話雖然時不時會傳入夏染染耳中,但從進入石林後,他們大部分的對話都改成了方言。

夏染染沒辦法再從零星聽到的話語中得知他們的計劃,隻能拚盡全力逃跑躲避。

石林中許多差不多的山石錯落林立,置身於其中極其容易迷路。

而這種迷路,是對環境再熟悉也彌補不了的。

但夏染染絕佳的記憶力,卻能保證他穿梭在石林中的時候不會徹底迷失,不會走回頭路。

這也是幾個人追了那麽久,都沒能追到夏染染的原因。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她體力的徹底流失,被追到隻是早晚的事。

夏染染咬緊了凍得發麻的蒼白嘴唇,腦海中不停盤算著要怎麽逃脫險境。

至少,也要熬過晚上十二點,用靈泉恢複身體的疲憊和傷勢,才能繼續與這些人周旋。

然而,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就在夏染染屏息躲藏的時候,突然捕捉到了遠處傳來的一個聲音。

汪……汪汪!

是狗!!

本就冰涼的身體,在一瞬間仿佛沉入了冰海中,冷得徹骨。

夏染染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對了,她怎麽沒發現,這群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少了一個。

他們很明顯是本地人,而且對石林非常熟悉。

發現不能輕易抓到自己後,自然會想其它辦法。

於是,他們讓一個人悄悄離開,去找擅長追蹤的獵犬,其他人則綴在她身後,讓她沒辦法逃離太遠,卻也沒有步步緊逼。

因為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想到這裏,夏染染再沒有任何停留,轉身衝出夾縫,迅速朝著石林深處跑去。

“在那裏!!”有人喊了一聲。

緊接著是聽不懂的方言呼喝。

讓人頭皮發麻的狗叫聲當即響起,朝著夏染染的方向狂奔。

耳中是越來越近的犬吠聲,猶如死神隨時隨地會落下的鐮刀。

夏染染的腳步越來越沉重,額頭上流下的血液模糊了她的視線。

胸口仿佛有一把刀在來回刮擦,又仿佛被人燒了一把火,鑽心地疼。

終於她聽到了一聲近在咫尺的“汪”,隨即有什麽龐然大物撲上來,一把將她撲倒在地。

猩紅的舌頭與鋒銳的獠牙就在眼前,口中發出嗷嗚的叫聲,張嘴朝她脖子咬上來。

這一刻,夏染染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

她沒有閉上眼,眼前卻變得一片血紅,茫茫然看不清任何東西。

腦海中不停閃爍著熟悉的,讓她不舍的身影。

卻連在心中道個別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下一刻,耳邊突然傳來砰一聲巨響。

壓在身上的惡犬消失了。

緊接著,冰涼的身體被抱起來,拽進了一個更加冰冷的懷抱中。

是的,比她的身體更冷,更僵硬,更顫抖。

簡直像是個冰雕一樣。

可是,幾乎失去了感知的鼻尖卻慢慢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死裏逃生,與緊實的懷抱,讓夏染染幾乎停滯的思維慢慢恢複。

幹裂蒼白的唇微微顫抖了一下,吐出沙啞的聲音:“沈聿?你怎麽……會在這裏?”

話剛出口,眼淚就已經湧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