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衛方或許疼夏染染這個女兒。
但他更看重的是老夏家，是他的母親兄弟，是孝道。
否則這麽多年了，就算他自己無所謂被剝削，又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兒女被人這麽欺淩？
夏衛東在一旁冷著臉道：“老二你也是，一輩子窩囊，連個閨女都教不好。一個出嫁的閨女，竟然還想摻和娘家分家的事，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夏衛方麵頰漲的通紅，臉上滿是愧疚，聲音也急起來，“染染，還不快跟你奶和大伯道歉？”
夏染染卻不去理他，而是冷冷看著夏衛東道：“大伯說的對，我一個出嫁的姑娘，確實不好摻和娘家的事情。所以大伯，大伯娘，為了我們老夏家的名聲，你們以後也別想著扒拉著已經嫁人的大侄女我，給娘家拿好處了，畢竟大伯和奶最怕的就是丟人不嗎？”
“我還有事，今天就先回去了！”
說完不再看任何人，迅速打開院門離開。
門一開，村民立刻圍了上來。
“染染，你之前說的作坊招工是真的嗎？”
夏染染紅著眼圈點了點頭，“各位叔伯嬸嬸，你們要是覺得自己有熬製醬料或者處理食材的手藝，過兩天就來嶴口村麵試吧，會有人負責考核你們的。”
“染染，都這麽晚了，不留在娘家吃了飯再走啊？”
夏染染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不用了，這裏不一定歡迎我。除非，我把原本留給王家村父老鄉親的招工名額給送出去，可作坊畢竟不是我的，上麵又公社看著呢！要是招了不好的人進去，我是要吃牢飯的。”
說完，她用手捂著眼睛，匆匆跑了。
看背影就像是一個小姑娘承受不住壓力，哭著跑了。
嗬嗬，不就是演戲嗎？
當誰不會啊！
身後王家村村民一個個義憤填膺，又激動萬分。
“老夏家的都不是人啊，這麽逼迫出嫁的閨女！”
“就是說啊，那夏家老二也是的，我剛都聽到他在嗬斥染染丫頭了！自家女兒，被人欺負成這樣，還不幫著出頭。”
“這麽好的閨女，剛從京市回來就來娘家探望，結果連頓飯都不讓吃。嗬嗬，這老夏家忒不是人，以後還是少來往……”
村民們議論著散去了。
留下夏家一家人臉色青紫，差點沒氣的暈過去。
等人群散了，他們立刻堵著夏衛方破口大罵。
原本還想罵何淑蘭，夏磊卻拉著何淑蘭跑了。
“姐，姐，你等等我們！”
夏染染停下腳步，看向匆匆朝自己跑過來的母親和弟弟，連忙道：“小磊，你慢點，別把娘摔了。”
何淑蘭三兩步衝到夏染染麵前，抓著她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染染，對不起，都是爹娘沒用，讓你受苦了。你爹他……他……”
何淑蘭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也忍不住一陣陣心寒。
其實根本就不用了解前因後果，她就已經猜到，肯定是大房和婆婆逼迫女兒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可這些人的嘴臉她早就已經知道了
真正讓她心寒的是丈夫的態度。
染染一次次被大房欺負，他不站出來為女兒出頭。
女兒反抗，他卻讓女兒低頭道歉。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可是，想起夏衛方對她的溫柔體貼，心裏又舍不得怨怪他。
想到這裏，何淑蘭哭的更傷心了。
夏染染也看出了母親的心思，歎了口氣道：“娘，你別哭了。我不怪爹，我隻是擔心。這些年，大房一大家子好吃懶做，都指望著你們養著他們，你和爹覺得都是一家人沒關係，但是小磊呢？小磊小小年紀，就跟著你們下地，賺工分，難不成你想讓小磊，接替你們，繼續給大房一家做牛做馬嗎？”
何淑蘭心中一慌，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兒子。
少年的眼圈此時還有些紅，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鬱氣，完全沒有少年人該有的天真和意氣奮發。
何淑蘭胸口無端端疼痛了一下，眼淚掉的更凶了：“是我沒用，以前護不住你，現在，現在還連累小磊跟我們一起受苦。”
夏磊張了張嘴想說話，對上夏染染的視線，又把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娘，你聽我說。”
等何淑蘭哭了一環，夏染染才正色道，“我今天來，除了遠行歸來，來看看你和爹最重要的，就是跟你商量，帶小磊去上學。”
何淑蘭一愣：“上……上學？”
“是啊！小磊現在才十四歲，正是上初中的年紀。”夏染染看著她，蹙眉道，“現在國家的政策已經越來越開放，對人才的培養也越來越重視。隻有讀書才是最好的出路，小磊現在還年輕，還有機會上進，難道娘你真的想把他困死在王家村，讓他跟你和爹一樣，就這麽過完一輩子嗎？”
“不，不行！”何淑蘭渾身一個哆嗦，一把抓住夏染染的手，激動道，“染染你說的對，我們要送小磊去上學！就算，就算再多幹兩人份的活，我也要供小磊去上學。染染，我們已經耽誤了你，不能再耽誤小磊了。”
夏染染看她說的悲嗆，有些無奈道：“娘，我現在好好的，哪裏被耽誤了？而且也沒你說的那麽誇張，讀初中才多少花銷。娘你也知道，我作坊那賺了不少，白給大伯一家霍霍我不願意，但供小磊讀書，我這個姐姐還是能做到的。”
何淑蘭張了張嘴，“怎麽能讓你……”
夏染染板起臉，打斷何淑蘭的話，“娘，小磊上初中的事，我已經跟縣裏的馮主任打過招呼了。馮主任的妹妹剛好是分管縣裏教育的，我讓他幫忙把小磊插班到縣中學的初二，馮主任的妹妹已經同意了，學籍現在已經掛上去了。”
事實上，馮主任一家現在對夏染染感激涕零。
因為夏染染的果醬，馮主任的母親身體好了，兒媳婦平安生產。
因為青山作坊的火熱，馮主任的工作得到肯定，明年說不定就能升遷。
不過是幫忙安排一下夏染染的弟弟進中學，馮主任的妹妹怎麽可能不答應？
何淑蘭聽得整個人都恍惚了。
馮主任……馮主任的妹妹……分管教育的……
她看著夏染染的目光很是茫然。
她的女兒什麽時候認識這些大人物的？而且一句話，就把小磊安排進去了？
還有去京市參加婚禮……
整個青山縣，有多少人出過湖泉省，去過京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