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的眉毛很濃，眼睛深邃，高高的鼻梁下是一雙如刀削般色澤漂亮的薄唇。
他的五官明明精致俊秀，整個人的氣質卻一場銳利冰冷，就像是一把剛出鞘的刀劍。
當他一步步逼近的時候，強大的氣勢會讓人連思考和呼吸都忘記了。
夏染染咽了口口水，“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就是夏染染，夏染染就是我，什麽變不變的？”
沈聿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眉宇突然緩緩舒展，化開了他身上所有的冰寒銳利。
他微微傾下身，柔聲道：“好，你就是夏染染，是我沈聿的媳婦兒。”
夏染染：“……”總覺得又被他繞進去了。
沈聿又道：“我承認之前是我錯了，不該對染染提離婚，以後我們誰都不提了，好不好？”
他把“染染”兩個字咬的很重。
夏染染一時心亂如麻，咬著嘴唇，好半晌才下定了決心。
然而，她還沒有開口，身體突然被人一把擁入懷中。
沈聿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啞聲道：“染染，你暫時可以不回答我。給我們一年時間，如果一年後，你還是堅持要跟我離婚，那我……成全你。”
……
第二天一大早，沈聿就出發了。
原本這個點還在呼呼大睡的兩個小家夥，也不知怎麽就突然醒過來。
抱著沈聿的大腿哭哭啼啼，舍不得他走。
就連嶴口村村民也有不少人得知他今天要離開的消息，都早早起來相送。
這是沈聿以前從未感受到過的情感和氛圍。
就好像，漂泊的遊子終於有了家鄉，有了牽絆。
趙紅霞和沈春德幾個拉著他好一番叮囑：“染染和小軒、朵朵這你不用擔心，我們會幫你看著她們的，不會讓她們被人欺負了去。”
等一一告別完了，趙嬸子才抱著哭的淚人一樣的沈軒和朵朵離開。
把最後的告別時光留給小兩口兒。
沈聿的視線從眾人離開的背影上收回來，喃喃道：“我以前從不知道，嶴口村原來是這樣的。”
有齷齪，有黑暗，有仇恨，卻也有溫情和感動。
夏染染露出一個笑容：“這是一個很好的村子，我喜歡這裏。”
沈聿眉目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正是因為她的喜歡，和她眼中看到的美好，才讓他發現從小生長的村子的不同。
“染染，我……”
“沈聿，你的任務都很危險吧？”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說話，但夏染染搶先了一步。
隻是問出的問題卻讓沈聿愣了愣，才有些忐忑的點頭，“有一部分很危險，但我們尖刀小隊都有豐富的作戰經驗，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他知道，有很多人排斥做軍屬，除了長久的兩地分隔，無法團聚，更因為軍人的危險性。
沈聿正想告訴夏染染，他原本就打算好了過兩年，等攢夠了錢和資本，就退役回家，把沈軒接出來遠走高飛，徹底脫離沈友德的掌控。
隻是還不等他說話，就見對麵的女孩用一雙明亮澄澈的杏眼一瞬不瞬望著他：“昨天晚上那個問題，你想聽到我的答案嗎？”
什麽……問題？
沈聿猛地反應過來。
他問的是：染染，我們以後都不再提離婚，好不好？
少女明媚的五官突然舒展開來，綻放出一個繾綣的笑容，“想聽答案的話，就好好保重自己。如果你下次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傷，身上沒有增加新的疤痕，我就告訴你答案。”
說完，她轉身就走。
黑長的馬尾在身後輕輕晃動，就如一根羽毛輕輕撩撥人的心弦。
沈聿的瞳孔驟然一縮，薄唇張了張，想問答案是什麽。
可直到夏染染的身影都消失在院門了，他都沒有問出口。
趕牛車的沈大爺提高了嗓音問：“聿哥兒，可以走了嗎？再晚就趕不上去省城的第一班車嘍。”
沈聿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跳上了牛車。
等牛車趕出幾裏地，紅暈才後知後覺爬上沈聿的耳根。
初升的朝陽照射過來，落在男人英俊的臉上，映照出他宛如情竇初開的小子般羞澀而期盼的笑容。
夕陽西下。
村裏的“改造分子”都完成了一天的勞作回到牛棚休息。
剛子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麵，侯教授和徐醫生跟在後麵。
一進牛棚，就看到了放在門口角落的籃子。
“染染姐今天這麽早就把晚飯送來了啊！”
剛子驚喜地叫了一聲，連忙衝過去掀開籃子上蓋著的布。
隻見裏麵有一個番茄炒雞蛋，一個涼拌黃瓜，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魚頭豆腐湯，還有幾個鬆軟白胖的白麵大饅頭。
剛子興奮道：“爺爺，今天有魚頭豆腐湯，染染姐做的魚頭豆腐湯可好吃了。她前兩天就跟我說，你剛做過手術，要多補充點營養，最好喝點魚湯什麽的，沒想到今天就送過來了。染染姐真是太好了，爺爺你一會兒可要多喝點。”
剛子說的一臉興奮，完全沒有發現他身後的侯教授眉頭緊皺，心事重重的樣子。
徐醫生輕輕撞了他一下，壓低聲音道：“行了，反正咱們欠小丫頭的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件兩件。而且小丫頭現在過的好著呢，你沒見這村裏有多少人喜歡她，把她當閨女一樣疼。”
從來沒有一個外嫁來的小媳婦兒能在嶴口村有這麽高的人氣，得到這麽多人喜歡。
尤其是那些孩子，每天開口閉口都是染染姐長染染姐短的，崇拜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當然那也是因為小丫頭值得。
侯教授輕輕歎了口氣，一臉落寞，欲言又止。
但當剛子提著籃子過來的時候，他還是立刻切換了笑臉。
夏染染的手藝極好，盡管侯教授心不在焉，還是連喝了好幾碗鮮美的魚湯，吃了一個大白麵饅頭。
等剛子提著籃子離開後，侯教授才看向身旁的老夥計，沉聲道：“老徐，你覺得現在是時候把我手裏的東西送出去了嗎？”
徐醫生愣了愣，隨即震驚道：“老侯，你，你的論文終於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