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大約五十幾歲的中年人,身形有些矮,但眉目溫和,眼神明亮,讓他整個人都顯出幾分威嚴。

“對,對不起史院長,我這就帶她去。”

小護士拉著夏染染要往外走。

夏染染卻連忙道:“您就是史院長?我換衣服的事情不急,還請您先看一下這封信。”

說完,便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

史光合皺了皺眉,似乎想要斥責她幾句“小姑娘不愛惜身體”,可當他看清了信封上的字跡,卻是渾身一顫。

“你……你!這信是……”

史光合鼻翼開合,瞳孔微縮,呼吸瞬間變得急促,顯然是異常激動。

但他剛要說話,看到站在一旁的小護士,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史光合強壓下激動道:“既然她不不想換衣服,你去替她拿一條毛巾,然後倒杯熱水吧。”

小護士連忙應聲去了。

等人一走,史光合立刻激動道:“老徐他怎麽樣了?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這些年過的還好嗎?之前我讓人帶給他的東西他有沒有收到?”

夏染染張了張嘴,打了個噴嚏,頭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很想回答史光合的問題,但想到侯教授的情況,還是沉聲道:“史院長,請您先看一下徐教授的信。我這一次來,是有事情要求您。”

史光合定了定神連忙打開信看起來。

越是看,他的眉頭皺的越緊。

信裏徐教授同樣沒空跟他寒暄,而是把侯教授的病情,還有他們想出來的李代桃僵的辦法統統簡明扼要說了一遍。

中間還提到了侯教授的身份,還有他的研究對華國的重要性。

以及這位送華教授來的夏染染小姑娘的勇敢與善良。

史光合看完信後,望向夏染染的目光滿是驚歎,他沉聲道:“侯教授人呢?”

“在醫院大廳。”

夏染染又從背包中取出另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問:“這是侯教授的身份證明,史院長您看能用嗎?”

這證明上寫的當然不是侯教授,而是沈懷民。

腦動脈瘤這樣的手術,隻有在省城醫院這樣的大醫院才有可能完成。

讓侯教授冒充沈懷民,是她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

這個辦法當然是有很大風險的,一旦事發會牽連到很多人。

但沒有人比夏染染更清楚,數字幫很快就會被粉碎,像侯教授、徐教授這樣的高知分子,也即將迎來他們的平反。

到那時,就算東窗事發,也沒人再會追究。

隻要能夠守著這個秘密,熬過這段時間就夠了。

然而這些曆史她清楚,史光合卻不知道。

史光合如今是省城醫院的院長,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如果幫侯教授,很有可能會連累他自己。

史光合真的會願意幫忙嗎?

然後,她便聽到了史院長沉穩卻決絕的聲音:“你馬上去替侯教授……不,替沈懷民辦理入院手續,我去準備手術室。”

說著,他直接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就立刻道:“正青,馬上準備二樓腦科手術室……對,我要用,馬上!十分鍾後你跟我一起做顱內動脈瘤血管內栓塞手術……你別問這麽多了,按照我說的做。”

夏染染看著這一幕愣住了,見史院長轉身看向自己,她才聲音哽咽道:“史院長你……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史光合拍拍她的肩膀道:“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

他看著這小姑娘的目光中也充滿了複雜。

這小丫頭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做要擔多大的風險?

而且看老徐信裏的意思,她和侯教授還是非親非故的。

隻是……

史光合頓了頓,才輕輕歎一口氣道:“不過,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顱內動脈瘤血管內栓塞手術的風險非常高,如果是早期發現,成功率還高點,但是看老徐信裏的意思,病人腦內的動脈瘤已經有破裂的可能。

這種情況,就算是我也沒有多少把握能成功。如果失敗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太難過,人的命數都是天定的,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在這個年代,國內已經有醫生能做腦動脈瘤手術了。

但手術的風險卻非常高,尤其是那些動脈瘤已經破裂的,幾乎百分百會死在手術台上。

不管是為了好友,為了侯教授這樣國家的珍稀人才,還是為了這小姑娘的赤子之心,他都會全力以赴。

但他也同樣無法保證,一定能把侯教授的命救回來。

“謝謝史醫生,我明白的。您願意動手術,我已經非常感激了。”

夏染染眼圈微紅,朝著史光合深深鞠了個躬,才轉身迅速離開。

隻要能做手術,她就能確保侯教授一定能活下來。

對於別人來說,手術的成功率很低。

可是隻要有了靈泉,她就能把手術的危險性降到最低。

手術室外,夏染染和朵朵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了。

外麵天色一片漆黑,醫院裏來來往往的人早已離開的離開,回病房休息的回病房休息。

整個走道上空空****的,顯得冷清而寂靜。

小護士已經來過好幾次,想要帶夏染染和朵朵去休息。

夏染染自己是肯定不能走的。

她想讓朵朵先跟小護士去好好睡一覺。

可小家夥卻抱著她的胳膊,無論如何都不肯走。

夏染染知道朵朵抗拒陌生人,也就不勉強她,而是麻煩小護士拿來一張毛毯,抱著朵朵讓她睡在自己懷中。

小姑娘一直都乖乖的,不吵也不鬧。

中間肚子餓了,也隻就著熱水啃了一個饅頭,然後又乖乖窩在夏染染懷中。

可是,她也睡得很不安穩。

小眉頭微微皺起,小手把夏染染的衣服揪的緊緊的。

總是會時不時地睜開眼來,確認姐姐還在身邊。

夏染染心疼又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要幫侯教授,朵朵那麽小的年紀,也不用吃這種苦。

但朵朵可一點都不覺得苦。

從前落在毒蛇一夥手中的日子,簡直跟地獄一般。

而現在跟姐姐和哥哥在一起,哪怕淋著雨,沒地方睡覺,心裏都是甜的。

朵朵隻是特別的害怕離別,害怕醜陋沒用的自己會被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