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臘月尾,上京的清晨愈加寒冷。門簾撩起,腳下飛快地進了壽鬆堂的門,一路不遠,走過來寒風鑽過脖頸間的絨毛,那刺骨的寒意實在是讓她忍不住顫抖身體。

迎麵的暖和,李拾月脫下鬥篷迎了上去,一見暖榻上的徐老夫人甜甜一笑,喚道一聲“外祖母”。

待她走近,徐老夫人伸手拉著她順勢坐在自己身側,這才看見李拾月一對耳垂凍得發紅。一摸小手,竟然是涼的。

“哎喲,怎麽凍成這樣。常嬤嬤,快去灌個手爐來。”

李拾月由著徐老夫人將自己的雙手握在手心裏,不停地搓著,這樣反複雙手有一些的回溫。可是與徐老夫人手上的熱乎勁比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

“灌了手爐過來的,就是今兒太冷了,手爐都涼了。”

李拾月笑眯眯的,貼在徐老夫人身上:“外祖母別擔心,為著我怕冷,大舅母昨兒又讓人送了好些炭火來,生怕我凍著。”

“就是今兒一早出門,明明穿得夠多了,風一吹感覺跟沒穿一樣。”

徐老夫人的掌心很是溫暖,素日便是一副慈藹端莊的長輩姿態。

她隻穿了朱紅淺紋銀線鶴紋的交襟褙子,手中握著一方帕子。花白的鬢發盡數挽起,發髻上簪了一支鑲嵌花綠鬆石金簪。

許是今日神色尚好,如此家常的穿著,入目卻是異樣的舒適。

“確實,今年的上京格外的冷。臨近年關,這幾日天好,街上還熱鬧,等有時間你隨六娘她們出府瞧瞧。”

“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外祖母給你掏銀子。”

徐老夫人明顯就是把她當成孩童,可李拾月也不戳破。笑盈盈地抱著徐老夫人的手臂,甜甜一笑:“那外祖母可說好了,不許反悔。”

徐老夫人心情很是不錯:“不反悔,看你是想好要什麽了。”

“那倒沒有,聽六表姐說上京繁華,我實在是好奇。”

李拾月抬眸,瞧著徐老夫人的神色紅潤,又道:“外祖母。”

徐老夫人斂起笑容:“憋了這些時日,忍不住了?”

李拾月的心思被徐老夫人一下子說出來,臉頰通紅,泛起燙人的熱度。

“您都知道我要說什麽啊。”

徐老夫人失笑,怎麽會看不出來呢。早就過了半百的年紀,什麽人沒見過。

像她這般十六歲的小女娘,什麽心思都在眼底藏著,若非心思深沉之人,年老者隻要多用心些,並不難發現這些細枝末節。

不等徐老夫人吩咐,隻一個眼神,常嬤嬤就帶著一眾婢女退了下去。

東間隻有暖榻上坐著的祖孫兩兒,屋內炭火燒得旺盛,坐得久身上生了熱意。

“那日隨表兄入宮,官家看到我似乎很驚訝,就好像透過我在看誰。”

“就算看在大表姐的份上,我一個初來乍到的表姑娘,隨便賞賜些什麽,雷霆雨露皆是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