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辭聲音低沉,不乏有擔憂之意。

李拾月沒有抬起頭來,可她眼簾輕顫,身側徐令姿與謝奕之的視線幾乎是要將她看穿。心頭慌亂,更加想要掙脫,可她的力氣在徐雲辭那裏簡直是微不足道。

“我真的沒事。”

李拾月幹脆放棄了掙紮,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越掙紮,這人越不會放開。果然她手腕放鬆後,徐雲辭眼尾流露出一分無奈,抓著她手腕的手也放輕了許多。

隻是一圈紅印,徐雲辭鬆開了自己的手。

“走路不看路,若是磕了碰了又要哭鼻子。”

他一鬆手,李拾月緊忙縮回來手臂,大有一副要藏起來的架勢,側首掩住臉上的羞怒:“這不是沒磕傷,表兄一來氣洶洶的,是要嚇死人了。”

徐雲辭沒有惱怒,嘴唇微微上揚,似乎心情還很不錯。大概是看到眼前的小女娘,因為他執意要看手腕的紅印不撒手,這是她惱了。

“想著你要來找五娘商量你生辰宴,過來瞧瞧,好好好,是我錯了,給晏晏賠不是可好。”

徐令姿側目,眼中有些驚訝地看向長兄,這樣的語氣怎麽聽著像是哄小孩呢。她沒有說話,一下子對上長兄的目光,她好像發現了兄長的事情欸。

李拾月似是忽然想起來似的,光顧著聽徐令姿說郭洵做的木匣了,她連正經事都給忘了。

“是要說的,不過我想著先回去取點東西,再來找表姐也是一樣的。”

“什麽東西這麽重要。”謝奕之伸長了脖子,像個好奇寶寶一樣。

“是晏晏要給我添妝的物件兒,你們兩個郎君怎麽這麽好奇,也要給我添妝不成。”徐令姿挑眉,看向謝奕之的目光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

在她心中,李拾月不是信口雌黃之人,與其說她惡意揣測,倒不如說李拾月其實因為自小生活環境的關係,她對周遭的任何事物都有一定的戒備。

“添妝?這個沒聽過,是要添些什麽。”謝奕之抓了抓頭,也難怪他聽不懂,畢竟這幾年謝家都是郎兒,女娘們都是旁支,與本家來往更說不上親密。

“都可以,比如女娘家的首飾,或者你覺得好的東西,都可以。不過謝表兄一個郎君,也想為我添妝呀。”徐令姿掩唇輕笑,三言兩語地將話題帶走。

“你回去取吧,我等你回來。”

徐令姿袖子下的手輕輕地推了推李拾月的腰肢,示意她先走。

“好。”李拾月頭也不抬,繞過徐雲辭就出了主院。

徐雲辭的目光追隨著李拾月而去,看著那身影漸漸消失在院門口,他眼中的笑意漸漸地淡去。回首正對上徐令姿意味深長的目光,她嘴角彎彎上揚。

出了主院的李拾月幾乎是腳下飛快,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一樣,恨不得直接飛起來。

春綾不解,幹脆一路小跑著跟了上來,捂著自己的小腹看著與自己逐漸拉開距離的姑娘,正要開口忽然被拉住。

“噓——”

常順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拉著春綾就往一旁走,生怕她出動靜,還將她嘴巴捂得嚴實。還來不及解釋,春綾就看著神似世子的那人,已經腳下飛快朝著姑娘的方向追了過去。

走出一段距離後,耳旁的楓葉“沙沙”從頭頂落下啊,李拾月才感覺到腿軟,順勢坐在假山旁邊的一塊兒石頭上。

“春綾......”

話音未落,李拾月已經“噌”的一下站起來,看著離她沒有幾步的徐雲辭,側過身子躲避他的目光。

“表兄沒有陪著表姐說話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徐雲辭腳下的步子停住,意識到小表妹這是要躲著他,他害怕自己上前,會貿然地嚇到她,幹脆站在原地。

“說了,她是待嫁之身,謝奕之在那裏不合適,就沒有多呆。”

假山旁的楓樹順著秋風“沙沙”地落下一些楓葉,那杏黃色的銀杏葉與腳下的紅楓葉仿佛在秋風裏交相輝映似的。

銀杏葉高掛在枝頭,腳下的紅楓看起來如同血液般刺眼。一陣靜默,李拾月隻聽耳旁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等她抬起頭來,那聲歎息已經消匿在秋風之中。

唯有徐雲辭的雙眸,直直地看向她,眼中的笑意似乎在笑話她走得再快,還是被追上了一樣。

如此想,李拾月的臉上閃過羞憤,紅紅的耳垂早已出賣了她的心情。

“你為何要躲我。”

徐雲辭聲音低沉,夾雜著些許無奈,仿佛方才頭頂溫熱的氣息依舊還在一樣,李拾月耳朵上的紅暈愈加變深。

“我沒有。”李拾月側著身子,竟是不敢去看此時徐雲辭的目光。

“因為我那日說的那些話,你在躲我。”徐雲辭言辭肯定,可說出來的話,語氣平和,不叫李拾月覺得壓迫。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的位置,竟然是有些發愁,頭一次遇到比在前朝與那些老臣們周旋,還要棘手的事情。

“我說我心悅你,是我的事情,不會像旁人那樣逼迫你作什麽。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也不必因為這個躲著我,我終究還是你的表兄,不是麽。”

李拾月嘴角撇撇,就方才那樣子不肯撒手,哪裏有表兄的模樣。

她不知道自己這副女娘家的模樣,早已被徐雲辭看在眼中,若是她此時抬起頭來,定然是能看到徐雲辭眼中的笑意。

“過幾日重陽,去趟觀清小苑可好,到那兒你再瞧著,按著你的心意安排。等你生辰那日,一切就可以安排妥當。”

徐雲辭腳下不曾邁開步子,他雖然說著話,可都沒有冒犯之意,這讓李拾月漸漸地放鬆了警惕。

“我知道了,觀清小苑是表兄的地方,都由表兄做主就好。”李拾月抬眸,抿唇看向徐雲辭。

“這次的請帖,表兄可想請誰,比如淳慧公主,亦或者幾位王爺。”

若是她自己關起門來單獨和家裏人過,大可誰都不請,可這次不一樣,既然是大辦,斷沒有將兩位王爺和公主獨獨落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