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際,光是坐著也能生出許多汗意。這間屋子就在正堂之後,地方不算很寬敞,一個屏風將裏外算是區分開來。

裏麵樊三娘的小婢女一直陪著,即便傷心也不敢出聲啜泣,抖動著肩膀跪在床邊,一直守著昏迷的樊三娘。

這裏離正堂可不遠,前頭樊二姑娘的謾罵漸漸傳來,無非是在說自己如何目睹了事實,又說樊三娘是如何不堪,將廣平侯世子的話複述後又是對樊三娘一陣謾罵。

不過這次聽眾變成了樊侍郎夫婦,樊夫人本就不喜歡家中的庶女,這下子更沒了好態度。

樊二姑娘仿佛說不完的架勢,說到最後竟然捂臉哭了出來,徐徐開口時夾雜著哭聲:“我還一個未出閣的女娘呢,平白叫妹妹連累壞了名聲,日後可如何是好啊。”

她哭訴說罷,樊夫人的聲音又傳來,母女倆說出的話幾乎相同,無不是對樊三娘的態度明確的厭惡,恨不得下一秒將人送去西天。

徐雲辭坐在上首,聽婦人哭鬧實在是個費精神氣的活計。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餘光瞧見春綾從後麵露出來一個腦袋瓜,招手讓她過來。

春綾本就注意著徐雲辭,見他招手示意走過去,忽略旁人的視線屈膝:“世子。”

“你家姑娘讓你過來的。”徐雲辭神色平靜,瞧不出來喜怒。

春綾隱晦地看了一眼樊家母女,便收回目光:“是,姑娘還讓奴婢來告訴樊三姑娘現下已經脫離危險,大夫說人還昏迷著,可能會有發熱的情況,已經去開藥了。”

“不過,樊三姑娘沒事,腹中小的已經......”

她頓了頓將後麵的情況說明,其實說白了她家姑娘在後麵,就是幫徐雲辭看著,怕樊家的人將人給趁機弄沒了。畢竟她家姑娘還一個未出閣的女娘,樊三姑娘腹中的胎兒,她家姑娘又不是大夫,能知道多少。

她說的這些,都是大夫的話罷了。

徐雲辭自然是明白,不過人沒事就好,目光看向下麵的幾人。

樊家母女聽聞神色不忿,似是埋怨樊三娘為何不多在湖裏多泡會;樊侍郎的神色聽及大人沒事,眉頭依舊緊蹙,瞧不出是擔心還是什麽。

傅忱坐在自己舅舅身邊,他的雙拳緊握著,同樣聽聞樊三娘脫離危險時明顯的鬆了口氣,隻是聽聞孩子沒保住,眼底的憂傷不似作假。

傅家舅舅如今是三品翰林大學士,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留著黑色的胡須,抬手之間都是學士那種古板。

他瞧見傅忱的樣子,眉間隱隱露出幾分不悅,可轉念一想,妹妹膝下就隻有一個兒子,若今日一事他不能保下來,日後偌大的廣平侯府,自己的親妹妹也沒了指望。

他來時聽聞發生了何事,恨鐵不成鋼是一回事,可真到了這個地步,他卻得想想有何辦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