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到閣樓上時,周身全讓黑霧籠罩住了,眾人都是頭一次見這場麵,連連往回撤。

又紛紛往房間裏擁擠而去,隻是這店雖小,人實在眾多,外圍的人終是慢了步。

一長相粗獷,掄起拳頭,躍躍欲試的男子,瞬間被黑霧瘴氣挾中,被少年逮在手裏。

他湊近男子耳邊,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你叫什麽名字啊?認不認識薛應懷?”

那男子也是心大,大吼了兩聲壯壯膽,竟伸出手往肩上少年臉上,猛地就兩拳頭。

“啊啊啊!老子是李飽飯!不認識什麽叫薛應懷的!”

不知道是他動作激怒了少年,還是言語惹怒了少年。

他周身魔霧瘴氣更重,笑道:“不認識啊!那你還有什麽活著的價值呢?”

事到如今,男子才終於知道害怕起來,尖聲慘叫:“啊啊啊啊——不……要……”

而少年隻是五指稍彎,那血禿禿的指尖驟然生出尖甲,從他的後腦勺插進去。

“等一下!不要!”蕭璟泫足底輕點地麵,飛身上去製止,但為時已晚。

少年尖銳指尖在他腦中翻攪,瞬間將男子整個頭骨蓋,從頭皮中剝離了出來。

那塊頭骨在冷寂空氣中,冒著熱氣兒,甚至還在放聲尖叫:“啊啊——我不是!!!”

少年手上沾著白晃晃的,鮮血淋漓的,被翻攪的稀碎的腦花。

那汩汩鮮紅、溫熱的血,沾染了蕭璟泫半麵側臉。

閣樓上的人被嚇壞了,安靜瞬息之後,全都魂飛魄散地大叫:“啊!救命啊!”

少年垂頭沉思片刻,又忽然朝他們伸出厲指,蕭璟泫閃身踹中他手臂,擋在眾人前。

他五官本就生的立體淩厲,熱氣騰騰的血灑在臉龐上,更襯嗜血狠戾氣息。

與那少年不相上下,毫不遜色,一時間竟說不準,到底誰才是從地獄深處而來。

“你本性原不壞,找人歸找人,勿要再造殺孽了!”

他今早見過他一麵,見他是和善純良,憨厚老實模樣,提及本性,是希望能喚醒他良知。

然而,那個少年一把將手中那慘叫著的頭骨蓋,毫無征兆地給抓碎了。

他那張臉雖滿是燒傷,但隱隱中卻是能瞧見,原本那張美豔溫雅的容顏。

此刻看來竟有了幾分變形,他舔了舔指間粘膩的鮮血和腦花,冷笑:“本性善?哈哈哈!能值幾個錢?!”

蕭璟泫愣怔了下,實在無法對這個問題做出回答。

在心中無奈暗道:要不然就頂了薛應懷的名頭,與之先周旋一番。

楚淮舟已飛身上來,神色冷淡,麵不改色地說:“魔氣侵體,還有何本性可言?”

“他此刻所行之事,也許,並非他本性所願之事。”

蕭璟泫心中觸動,念起了自己前世種種,竟是生了隱憂怯懦,不敢抬頭。

或許,前世的楚淮舟,也是抱著這樣純善的心思,才會將罪不可赦的他救出來吧。

楚淮舟抬手拂袖一揮,所有門窗便應聲“啪”的一聲關上。

蕭璟泫如心有靈犀般,隨後便抬手結印布陣,將客棧籠在結界中。

把人困在了這客棧中,進不來,出不去。

閣樓上的人,幾乎全都躲進了屋子裏,在廳堂中用膳的人,也跑到了大街上。

隻剩兩個心善的姑娘,小心翼翼又哼哧哼哧的,想將昏迷了的掌櫃的,也拖進房裏。

這微小動靜,竟將僵愣著的少年驚動了,他瞬間張牙舞爪地,向樓下奔騰而去。

蕭璟泫手中沒有武器,隻能扯著嗓子吼:“別發出聲音!屏住呼吸!都躲回屋子裏去!”

這少年雖被瘴氣侵體魔化了,但實際還是人類血肉之軀,若是門窗都閉好了,他便進不去。

楚淮舟淩空而起,白衣獵飛,正想一腳踹出,卻發現這個角度,隻能踢到人臉。

他心想打人不打臉,便曲了小腿,改用膝蓋撞了他肩膀,冷聲喝道:“離徵!束!”

隻聽“唰唰”破空之響,一道泛著淺藍熒光的琴弦應召而出,繞著他纏了幾圈,將人五花大綁起來。

那少年滿腔心思在樓下兩位姑娘身上,躲避不及,“嘭!”的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伏躺在地上,齜牙咧嘴地打起滾來,想要掙脫這條琴弦,誰料,它竟越纏越緊。

“咿呀!放開我!薛應懷!你千刀萬剮、髒心爛肺、恩將仇報的家夥!”

見掙脫不成,那少年便蛄蛹在地上蠕爬。

他尖銳的指甲,在地麵上生生扣出五道抓痕,發出尖細刺耳的聲音。

兩位姑娘嚇得跪倒在地,花容失色地大聲尖叫起來,“啊啊啊!你不要過來!”

楚淮舟立於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殘忍地冷冷道:“此處沒有薛應懷。”

“你別白費口舌了,罵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指不定此刻正過得逍遙快活。”

不知是哪句話刺激了他,少年竟忽然仰頭,十分熱切地抱住楚淮舟小腿。

“你別碰我!”他這不成規矩的動作,將楚淮舟嚇了一跳,盛怒焦躁之下差點抬腳踹他。

“薛應懷,是你麽?薛應懷,還是白衣錦袍更適合你,溫潤如玉,公子無雙。”

那少年癡情地念叨著,看向他的目光中,是片炙熱又誠懇。

但他被離徵弦捆著,再欣喜若狂也隻能攀附著跪起來。

他將這人臉一看,嗅著錦袍上的味道,卻是倏地臉色煞白了,“怎麽是茶蘼香?”

少年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似是在極力憶起某些事,喃喃念:“不是沉木檀香……”

楚淮舟眸中如幽靜的湖,而此刻激起微小水波,麵色更是氣得厲害,睫毛都顫著。

“我不是薛應懷。”他有些無語地重複著,似乎已經快要申辯累了。

蕭璟泫麵色更是好不到哪裏去,咬緊了下唇,也跟著附和道:“他不是薛應懷,你別抱著他!”

少年蓬散的頭發下,他一邊流淚一邊淒聲道:“你是茶蘼香,沒有沉木檀香,沒有……”

“你不是薛應懷,你是誰?薛應懷在哪裏?你讓他來見我!叫他來見我!”

蕭璟泫在楚淮舟身後暴跳如雷,指著人鼻子大罵。

“那什麽叫薛應懷的,我們根本不認識!怎麽給你找來?”

“你這人什麽臭毛病?抱著人家不撒手?我看你就是想……想趁機占我小師叔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