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少胡說八道!”蕭璟泫集體榮辱心很強,頓時便坐不住了,衝他大吼道。
楚淮舟不甚在意,淡淡的卻不容抗拒說道:“蕭璟泫,坐下。”
納蘭慕容似乎提前預知了,蕭璟泫會有這樣的反應,挪著屁股離他遠些,離楚淮舟近了些。
一屁股坐在了楚淮舟幹淨、雪白、染著陣陣山茶花香的青袍衣擺上,滄桑悲愴的聲音再次悠悠道來。
原來,在玉渝村居住的也不全是平常普通人。
“此地處於各大仙家、宗門的交界之處,每當臨近各大仙家、宗門弟子大選之際時,來玉渝村借宿的修道之人,便會越來越多。”
古語都言: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那些個暗暗自詡正直君子之人,自是不會白吃白住村裏農人的,有錢得給個借宿錢,沒錢的出力幫忙幹些農活,也未嚐不可。
正因此,土地向來貧瘠、常年顆粒無收的玉渝村民,卻過上了穿得暖吃得飽,衣食無憂的日子來。
有了這般的經濟收入,揮鋤頭的、握鐮刀地、插秧地、撒豆的農人,荒廢了貧瘠卻能勉強養活一家人口的田地。
也不知是他們心地善良,還是他們貪得無厭,無論是哪般修道之人,村民都往村子裏接待。
幾年來,倒一直相安無事。
天下第一大劍宗,臨遠宗十年一次的弟子大選之時,甭管是哪路神仙帝尊、妖魔鬼靈、山怪魍魎都樂意前來湊個熱鬧。
三更天,暴雨如注。
狹窄山路間霧靄蒙蒙,一行人冒著傾盆大雨前行,打頭兒的那個身形高大,眉黑眼粗,時不時地往後招手,吆喝兩聲。
伴隨著驚雷的吆喝聲,驚醒了一家又一家,酣睡好夢的農人,開窗看是來客了,紛紛披蓑戴笠出門,笑臉迎接。
但那極為詭譎的一行人,拒絕了所有人的好意,執意要約見一位路姓故人,無論村民降價幾何,都不為所動。
“在下實在不願辜負各位好意,隻是我一月前便與故友約好了,要在村南客驛碰頭見麵的。”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大家便覺得自討沒趣,自顧自的回家去,竟沒有一人願意與他們共享蓑衣竹笠遮雨。
距離臨遠宗弟子大選之日越來越近,進入村子稀奇古怪的人,便越來越多,大家轉頭便把這事兒忘了。”
說到這兒,納蘭慕容頓了下來,悶了一大口烈酒,咽下肚的聲音很怪,仿佛是在往空壇子裏灌水的空響。
蕭璟泫倏地想起,來村莊的第一晚,那群似怪似人的醒屍最終消失之地,仿佛也是村南!那是一片亂墳場啊!
半信半疑,斟字酌句問道:“那時候,玉渝村的南麵,真的有客驛嗎?還不是一片亂墳場?”
“聰明!”納蘭慕容扯著嘴角,露出怪異的笑,潤了嗓子便繼續道:“當那陣兒忙過之後,細想起來,一位年輕小姑娘才發覺詭異之處。”
“村長家裏,叫莒月的小姑娘越想越覺得心慌,便將此事告知了身體虛弱多病的父親。
她娘被她這麽一說,也應聲附和起來:“我覺得月兒所言甚是有理,這幾日我這右眼皮老是跳個不歇氣,怕是有不祥的事兒要發生。”
“咱們還是請個山上的道士,給咱們村子裏做個法事,收拾收拾不幹淨的東西。”
“這要是沒有不幹不淨的,倒算是好事兒一樁,若是有,道士給咱請出去了,那錢也花得值。”
村長正值壯年,本來就怕老婆,唯妻子的話是從,聽了她這番勸誡的話,二話不說就召村民集議,說了此事。
“請就請唄!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咱幾十戶人家平均攤分唄!”
本來村長覺得,最近幾年來,大家也從修道者身上收刮了不少錢,不會將這種蠅頭小利,放在心上。
但他忽略了,蒼蠅再小也是肉,對於平均攤分這個處理方法,很快就有人出列反駁了。
一位老婆婆站起來陰陽怪氣:“哼!說得比唱得好聽,誰不知道你老王家接客最多,賺的也是最多?”
“那個十兩八兩的銀子,對你們這些人來說,當然隻是冰山一角,算不得什麽大數目。”
“就是!對我們來說可是半個月的材、米、油、鹽錢呢,要請道士那個錢你們自己出,我可不管。”
有了第一人出頭,後麵不樂意出錢的村民便紛紛跟風:“就是,我家才接待幾個客呀?全讓老王家、老陳家搶去了,要錢沒有要賤命有一條!”
“你當誰跟你這個黑心眼一樣?!連馬棚,牛棚都倒騰出來,租給客人住!”
“你說誰是黑心眼兒?!咱們就事論事而已,你怎麽還帶人身攻擊呢?!”
令村長沒想到的是,曾經團結互助的淳樸善良農人,早就受到金錢利益熏陶,蒙蔽了心。
請道士這事兒便不了了之。
偶然之間,一位碧落雲巔的仙尊下山除魔衛道,恰巧路過此處,隻是道:此處陰氣過重,怕是不宜再居人了。
於農人來說,此地段分明是吉祥、招財之地,全然沒將此事放於心上,繼續將來曆不明的修道之人,迫不及待的往自家招呼。
春雨綿綿之季。
三更半夜之間,一行六人穿過山路,來到了玉渝村,說要到村南找姓路的故人。
“沒有姓路的!沒有!沒有!村南根本沒有人家居住!那裏是一片亂墳場!”
第一次,村民便隻當,他們是讓大雨淋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也沒有過多的懷疑。
沒想到第二日的三更,第三日的三更第四日的三更,都亦是如此!
大家終於慌張了起來,膽子小的爭先恐後想要逃離此處,卻忽然發現他們竟已經離不開玉渝村了。
從村子東麵走出去,最終卻是回到了村子西麵,從村子北麵跑出去,不曾想隻是回到了村南的亂墳場!
貪得無厭、貪婪不止、失去本心的村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循環迷境之中!
就在所有人都驚慌無助,宛如無頭蒼蠅般亂撞時,暴雨如注那三更夜,領頭要找路姓故人的那男子,從亂墳中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