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泫在竹林之中搭了兩間小木屋,又修繕了兩個小院子。
在院子裏的東側和西側,各種了兩棵山茶花樹。
說來也是奇怪,為了讓這兩棵樹,與扶光殿中的山茶花樹完全一模一樣。
他還專門抽時間,回了一趟碧落雲巔,依舊是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他隻是在扶光殿中,偷了山茶花的種子就走。
可偏偏就是一樣的種,種在東側的那棵山茶花樹,日日都是開純白的花朵。
可種在西側的那棵,居然多數開出了火紅的山茶花,像是被鮮血浸染過,像是鮮紅的心髒。
蕭璟泫在兩顆山茶花樹下,都鑿了個石椅,在上麵鋪上又厚又軟的雪貂絨。
無論有事沒事,都會把楚淮舟抱出來,放在石椅上坐坐,曬曬太陽。
“小師叔,你看,今日是不是有些不習慣?”
蕭璟泫端了個可憐兮兮的小木凳,坐在楚淮舟的身旁,愜意地與他聊著天。
“因為,這片竹林裏實在是太潮濕了,氣溫也總是比林子外麵低很多。”
“加上最近冬日雨季將近,也就越來越冷了,所以我又鋪了好幾層雪貂絨。”
“還有,最近幾條老是愛下點小雨,不能出去,我又怕你待在房間裏憋壞了。”
“所以,在兩邊石椅上,都搭了個雨棚,等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再撤掉就好了。”
“這樣,無論下雨還是天晴,隻要小師叔願意,都可以出來坐坐的。”
蕭璟泫說得津津有味,隻要與這個人分享,無論是什麽樣無聊的話題,永遠都不會無聊。
“還有,小師叔,最近雪貂絨好像漲價不少。”
“不過,小師叔也不需要為這些瑣事擔心,因為我為你攢了足夠多的銀子。”
“我聽那些富賈商人說,好像是因為一位威風凜凜的將軍忽然喜歡上了雪貂。”
“於是用自己的赫赫戰功,不要千兩黃金,也不要封官加爵,更不要全力名氣。”
“隻是向剛登基的小皇帝提了個要求,就是說,在現在這個國都中,不再允許獵殺雪貂了。”
“一個人愛上一隻動物,大家好像都能漸漸坦然地接受了。”
“小師叔,你說,這是好事對吧?”
“現在的人世間很好,一切繁華盛世都如你所願,所以,快點醒過來吧。”
日升月落,物換星移,四季更迭,二十五年後……
蕭璟泫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剛在楚淮舟抱在石椅上時,院外的柵欄被人敲了敲。
蕭璟泫隻好親昵地吻了吻,楚淮舟的耳朵,“小師叔,你先等一下。”
“好像有客人來了,我去開個門,很快就會回來的。”
蕭璟泫一步三回頭,走到柵欄前打開了院門,看見來人並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
是玉長風和雲槐,兩人手上都提著不少東西,臉上洋溢著盡量愉悅釋懷的笑。
“璟泫,二十多年了,雖然你說了那些話,但我們還是想來看看你。”
蕭璟泫長籲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又似乎是在壓製著心中的情緒。
往憶中的人出現在眼前,連同那些已經快被他遺忘的差不多的記憶,又通通湧回了他腦海中。
所以,他對這兩個人並沒有多少歡迎的情緒。
但小師叔同他說過的,來者皆是客,沒有故意將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蕭璟泫這樣想著,還是微微側開了身子,把玉長風和雲槐放進了院子裏。
“兩位客人,要喝點什麽茶水嗎?”蕭璟泫十分淡然地問:“我給你們燒壺開水?”
玉長風猛然一詫,差點就要問出口了,‘我靠!你不會是相思變傻了吧?居然連我們都不認得了?’
雲槐倒是沒有露出太驚訝啊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還及時抬手捂住了玉長風,那雙張口就要叫得嘴。低聲道:“你少說兩句,最好別說。”
玉長風大氣都不敢出,配合地點點頭。
“謝謝,我們不用茶水了,在院子裏歇歇腳,很快就會離開。”
雲槐衝蕭璟泫笑笑,目光卻始終落在,他身後石椅上的,被收拾打扮得很漂亮的楚淮舟。
他有些不可思議的,在心中歎喟道:“居然肯用畢生修為,保了他屍身不腐嗎?”
蕭璟泫聽見他這樣說,便懶懶散散地聳了聳肩,“那好,你們請自便。”
他轉身過去,這次自己先坐在了石椅上,將楚淮舟曖昧地摟在懷裏。
像是一對在朵朵飄散的山茶花樹下,低語著甜言蜜語的道侶。
浪漫又純真。
“小師叔,是兩位來歇歇腳的過路人,不會打擾我們太久的。”
“我方才問過了,他們不用喝茶水,我讓他們在院子裏隨便坐坐。”
玉長風想過會是邋遢地,整日渾渾噩噩的蕭璟泫,也想過會是借酒消愁,醉生夢死的蕭璟泫。
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眼前這個,外表收拾的幹淨體貼,笑得陽光開朗,眼睛裏盛滿閃閃發亮星星的蕭璟泫。
雖然那些都是虛幻的,但已是人世間最美好的。
他們兩人好像誤入平靜湖麵的小石子,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應對。
雲槐放下手中的盒子,全摞在了院中的茶桌上。
最後看了一眼,在山茶花樹下相擁的人,對玉長風道:“我們還是走吧。”
“他已經把我們隻當過客了,以後還是沒必要再來,有東西的話,放在院門外也挺好。”
“現在這樣很好,至少他沒那麽痛苦和煎熬,你覺得呢?”
玉長風想了很久,才道:“痛苦是確實不痛苦,可他真的不煎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