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泫從他身上收回目光,在破廟的另一個角落盤腿而坐。

“我們也是要喝水的。”他在闔上雙眼之前,淡淡地這樣說道。

昨日為小師叔斬離傀儡術,對靈力與神識消耗都極大,又強行承受了反噬之力。

若是不能好好恢複,便是到了後日,怕是鬥不過全盛狀態下的渝懷和凝幽。

他神沉丹田,潛意識進了神識中,小師叔離開之後,不知是思念過度,還是什麽原因。

蕭璟泫的神識中,竟自養自長生出了山茶花樹,幾乎蔓延他整個神識。

每日裏都飄著淡淡的,清雅的幽幽香氣,讓他覺得,小師叔似乎不曾離開身邊。

他在最中心,最巨大的那棵山茶花樹枝丫上,抓起了喃喃夢囈中的璿璣扇。

“喂!你倒是還睡得香,火燒屁股,死到臨頭了!”

璿璣扇從他手中溜走,展開扇麵,打了個悠悠的哈欠。

“幹嘛?什麽死到臨頭?我在你神識中,隻要你魂不滅,死永遠不會臨到我頭上。”

看他麵若冰霜,儼然沒有跟自己開玩笑的心思,它收起嬉皮笑臉的聲音。

一本正經地壓著嗓子,“專程把我逮起,又想問什麽?”

見他沉默,璿璣扇胡亂地猜測問:“上古療傷陣法?還是肅殺陣法?我不是都教給你了嗎?”

蕭璟泫眸光微微黯淡,眼睛中透出的冷冽與殺氣,幾乎能凝結成實體冰錐。

“有沒有什麽辦法或招數,能將渝懷和凝幽一招斃命?”

“這個……”璿璣扇嗓音中透著若有所思的猶豫與深沉。

他本就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它是這般反應,心中不由得一怔。

難不成還真有?

蕭璟泫快要將期待翹楚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時,璿璣扇笑了兩聲。

“你以為你射兔子呢?他二人其中之一,還身懷魔骨,還想一招斃命。”

“你能帶著小師叔順利殺出重圍,逃出生天,就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它事不關己般,圍著蕭璟泫轉了一圈,“反正我是拿魔骨沒有辦法。”

“客楚生那大魔頭在世時,我還沒有被鑄造出來。這下當真是束手無措咯。”

蕭璟泫眯起雙眸,嗓音微沉暗啞,沉思著問:“那乾鎧戟呢?”

“哼。”璿璣扇不屑道:“就它那個老匹夫,出世可比我還晚上好幾百年呢,怕是連客楚生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罷了。”蕭璟泫輕輕歎了口氣,“我本來也沒指望你們能幫上什麽忙。”

“你這樣非要說的話,我可就不樂意了,什麽叫沒指望我幫上什麽忙?”

“那麽多上古肅殺陣法,難道不是我告知於你的嗎?斬離傀儡術不也是我教你的……”

“行了,你最近少在我耳邊叨叨了。”

蕭璟泫直接打斷他的話,臉上全是不耐煩的神色,陰冷急躁焦慮還有抑製不住的喜悅。

“那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使我快速恢複靈力?”

“我與小師叔三日之期,眼看不日將臨,若我依舊這樣,拿什麽去與渝懷拚?”

“這個好說,那麽多上古的肅殺之陣,你選一個布在他們必經之路,不就好了?”

“等他們被凶冷劍意扇影,逼迫得奄奄一息之時,你再飛身從天而降,擄走你小師叔。”

“屆時,他們就隻能眼巴巴地望著,束手無措就該花落他家咯。”

這不失為一個極好,極保存實力的好辦法,但缺點在於不思慮步周全,也不穩妥。

蕭璟泫喃喃自語道:“若我還是重生前,那個惡名滿揚天下的魔頭,我或許真會如你所說的那般去做。”

“不惜犧牲天下人的性命,也要帶他走,帶他遠離。”

他正視問題,“既是南疆王子迎娶中原琴師的名頭,這般兩邦交好的喜慶之事。”

“當天定是有不少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會前去街道兩側湊熱鬧。”

“說不定還會尾隨紅轎,若是開啟肅殺之陣,必然會引起許多人傷亡。”

“天下如何評價我倒不重要,即便是小師叔,知道了我此番劣跡之舉,也不會原諒我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美人小師叔到底還救不救了?”

“有得必有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懂不懂啊?”

“你自己捫心自問,就憑你受了反噬的身體,你當眾去搶親,你能打過渝懷嗎?”

“那個臭男人壞得很,雖本身實力不強,但萬一他身邊帶著上百隻傀儡呢?”

“到時候,別說帶走美人小師叔了,車輪戰都能輪著戰死你。”

蕭璟泫垂下眼簾,又直長又纖細,濃密的眼睫遮了眸中情緒。

“我隻是不想……不想再讓他對我失望了。”

璿璣扇被他忽然這樣一句話哽住了,兩者相望而沉默,半天沒有說話。

“當眾搶親?當眾搶親?什麽鬼玩意啊!就非要當眾搶親嗎?”

璿璣扇脾氣暴躁,轉來轉去地罵罵咧咧,扇麵不停擺動。

“等一下,我們非要當眾搶親嗎?難道就不能偷梁換柱,暗度陳倉嗎?”

“什麽?”蕭璟泫疑惑地微微蹙起了眉頭。

璿璣扇哈哈大笑兩聲,先自戀道:“真不愧是我聰明的大腦,這法子都讓我想出來了。”

被蕭璟泫狠狠一瞪,才立即收了囂張氣焰,湊近他耳邊,將計劃說了。

蕭璟泫眸光驟然一亮,眉尾也抬了起來,心想:此法或許可行。

他快速離開神識,睜開雙眼的時候,腳邊放著個破碎但幹淨的黑色瓷碗,裏麵盛著熱氣騰騰的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