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生,胡生,你搭把手,王家這輩子都記得你的大恩大德。”
王家老爺子上前雙手抓住了胡墨儒的手,胡墨儒卻隻是淡淡地看著,良久之後,方才看了一眼身邊的胡洪雷,後者明白了,上前兩步看向旁邊的地下錢莊的人,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們少東家想和他們單獨說兩句話,給個麵子。”
“你說給就給啊,你他媽以為……您說,您說。”
一個地下錢莊的小弟罵罵咧咧地走上前,到嘴邊的話還沒有罵完,就看到胡洪雷的手下圍了上來,其中一個人還扯開了衣襟,裏麵赫然是一排雷管,這陣仗,頓時嚇得地下錢莊這些人全都不敢吭聲。
雖然他們也有人帶家夥了,但是很顯然不是眼前這些亡命徒的對手,如果惹怒了眼前這些人,這幫子人每個人身上都捆了雷管的話,在這響了,整個交易所都要上天。
胡墨儒沒在意這邊的情況,等到手下將他們圍在中間之後,胡墨儒微笑道:“放心吧,等你們王家敗了之後,我一定會幫你把企業打理好的。”
胡墨儒此話一出,王家老爺子和王君洛兩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胡墨儒,兩人就算再傻,此時也能反應過來了,當場,王家老爺子嘴唇顫抖著說道:“原來是你,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為什麽?我們之前的合作不是一直很愉快嗎?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如果你一定要入股的話,咱們也不是不能談!”
王家老爺子的情緒忽然就崩了,他顫抖著想要伸手抓胡墨儒的衣領,被旁邊的胡洪雷抬手擒住了手腕,然後一推,王家老爺子身子搖晃了一下,摔在了王君洛的懷裏。
“你問的問題太多了,我沒想好從哪裏開始回答。”
胡墨儒彈了彈衣襟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想了想之後淡淡道:“沒有人想一直當賊的。”
王家老爺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胡墨儒,王君洛的臉上則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胡墨儒繼續道:“其實我直到一年前,都還在想著,和你們談一下,用渠道換你們的股份,但是很可惜,你們太傲慢了,你們一直都認為,內地的人,不配沾染你們公司的股份,所以沒辦法,我隻能用這種辦法逼你們出局了。”
“胡生,胡生,請你等一下。”
胡墨儒把心裏要說的話說完,轉身就要走,王君洛連忙開口叫住他,“胡生,求你搭把手,給我個機會,就算你要掌控王氏集團,你也需要一個熟悉業務的人幫你處理公司的事情,你隻要把我撈出來,我一定能幫你最快整合公司的。”
“王君洛!你這畜生到底在說什麽?”
王家老爺子差點氣炸了肺,王君洛卻理所當然地說道:“父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這是你從小就告訴我的,現在咱們王家,總要保留一個火種在外麵,不是嗎?”
“你……”
“可以了。”
胡墨儒淡淡地抬手,打斷了王家老爺子的話,然後上下打量了兩眼王君洛,微笑道:“王生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成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但是換位思考,如果是我的話,現在想著的,應該是積蓄力量,期待來日東山再起,所以你們也不用爭了,我不會伸手的,至於集團方麵,我會請專業的人士來打理。”
王君洛仿佛被抽去了脊梁一般,麵如死灰地跪坐在了地上,原本他就沒有把寶全押在裏昂那多身上,他的本意就是今天假冒裏昂那多,趁著王氏集團股價上漲的時候,把自己名下的全部股份套現離場,然後晚上坐船偷渡去新馬泰,再轉機去米國,沒想到他連今天休市都沒等到,就被地下錢莊的人找上門來。
現在胡墨儒這條門路也走不通了,他知道地下錢莊這些人的手段,等到被他們帶走,養尊處優的他,自己私藏的財產根本就留不住。
“等一下。”
胡墨儒讓手下散去,轉身就要走,王家老爺子有些艱難的開口,叫住了胡墨儒。
“最後一個問題,那個裏昂那多,是不是你安排的?”
侯勇臉色一變,轉頭看向胡墨儒,後者腳步頓了頓,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不是。”
說完,胡墨儒就帶人離開了,王家老爺子看著胡墨儒離去的身影,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地下錢莊的人等得不耐煩了,這才將他架了出去。
……
侯勇回到胡洪雷的別墅之後,就被曲奕恒抓著問東問西,簡單地說了一下今天的情況之後,曲奕恒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媽的,早知道今天這場我應該去的啊,到時候我就應該跳出來問問他們,被老子耍得團團轉的感覺爽不爽。”
侯勇想了想,那場麵,今天曲奕恒要是去了,估計王家老爺子應該被當場氣到吐血。
“可以了,你的身份不能曝光在這裏,以後還會有大用,和他們爭這一時的長短,沒有任何意義,生意人,就注定不能感性。”
曲奕恒沒完全聽懂侯勇的話,但是他大概隻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身份留著還有用,這就說明以後侯勇還帶他一起玩,這就足夠了。
和侯勇又閑聊兩句之後,曲奕恒就離開了,侯勇大概知道這貨是去幹嘛的,於是便讓沈霄和趙平安跟著他,雖然現在王家的核心人物全都完蛋了,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天知道王家在外麵還有沒有什麽人脈,正在滿港城抓曲奕恒,派出這兩個靠譜的高戰,總不會有什麽意外。
晚上快到12點的時候,胡墨儒回來了,一向以冷靜和儒雅示人的胡墨儒,今天破天荒地喝了很多酒,臉上帶著幾分醉意,哪怕距離五六米遠,風一吹侯勇都能聞到胡墨儒身上的酒味。
“侯先生,這麽晚還沒睡?”
胡墨儒看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侯勇,轉頭看了一眼電視屏幕,侯勇點了點頭,“嗯,就是在等胡先生的。”
“哦……聊聊?”
“嗯,聊聊。”
……
別墅三樓的陽台上,侯勇和胡墨儒兩人坐在躺椅上,兩人中間的桌上還是胡墨儒的那套茶具,胡墨儒幫著沏好茶之後就下樓去了。
此時港城的夜晚已經褪去了燥熱,夜風吹過,帶起一絲絲涼意,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侯老弟,有什麽話就問吧。”
胡墨儒靠在躺椅上,看著天空中的星星,叼著煙鬥抽了一口,平靜道。
此時的胡墨儒改口了對侯勇的稱呼,侯勇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胡墨儒,道:“據我所知,東南沿海那邊的走私線路現在很穩,最起碼應該還有十年左右的生意可以做,胡先生這麽早就打算退出,其實有點可惜了。”
“當初老雷和那個姓周的,說侯老弟是大才,其實我當初是有點不信的。”
胡墨儒忽然笑了,直接轉過頭看向侯勇,認真道:“通過這次的做局操盤,還有這眼光,我現在才真正相信,侯老弟確實是個大才。”
侯勇沒接話。
“黑的走到頭,終究是白,雖然現在看,我們老胡家幾代人留下的線路很安全,但是實際上,我厭倦了。”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命,在我們那邊,我很信命,我們老胡家是六代單傳,到了我這一代,我本來有四個孩子的,但是其中三個,都沒活過一歲,現在這個,也是先天性心髒病,醫生說活不過五歲。”
“我找人算過了,是我們這一行造了太多孽,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這一行的原因,所以我才會考慮轉型。”
“當年跟王家合作,王家的起家和我們這些在東南沿海跑船的人很像,從一個小舢板,到一條小船,慢慢開始積累,但是王家崛起得太快了,從一開始一個我父親都不會用正眼看的小老弟,幾年時間,就走到了上市公司的地步。”
“那時候我就知道,時代變了。”
“老一輩的方式已經行不通了,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就要尊重這個世界的規則,所以當年王家上市的時候,我就串聯東南沿海幾個家族,硬性要求王家一定要賣給我們這些家一部分股份,我估計王家那個老的也猜到了幾分我的意思,所以當初才會有那麽一條約定,不允許我們幾家人互相賣賣股份。”
“我最近這兩年一直都在嚐試串聯其他幾家,讓他們用各種方式,將王氏集團的股票賣給我,但是他們全都不同意,或者說,他們看不到這種集團化的好處在哪裏。”
侯勇難得插了一句嘴,道:“他們沒有胡先生的眼光。”
“其實也不是,人各有各的活法吧,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日子過慣了,忽然要給他們腦袋上套個枷鎖,誰都不願意的。”
胡墨儒將煙鬥從嘴上拿下來,將裏麵的煙灰磕出來,一邊往裏麵壓新的煙草,一邊淡淡道:“其實除了老雷之外,我一有時間,就會來港城,找精算師,雇股票經紀,和他們學股市相關的知識,但是我發現,我應該是沒有這一行的天賦,我怎麽學,都學不會。”
侯勇默然。
胡墨儒夠不夠聰明?很顯然足夠聰明,否則他也不會想著放棄暴利的走私行業,把他名下的企業轉型,打起王氏集團的主意。
而是現在港城的股市,本就是一個野蠻生長的階段,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大部分人還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沒有誰能靠著“一招鮮,吃遍天”,可能今天學到的股票理論,明天就會被新出的一個方法所代替。
胡墨儒自己本身在東南沿海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根本沒辦法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股市上麵。
退一步說,如果不是處在這樣一個時代,侯勇這略顯“寒磣”的做局,也不會把所有人蒙在鼓裏。
“什麽東西,都是因緣際會,從你當初剛到港城,讓老雷反向做空置地股票的時候,我就關注你了,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好在,你並沒有讓我失望,而且比我預想中,要做得更好。”
對於這種話裏把自己當下屬的感覺,侯勇隱約覺得有點不舒服,但是他也沒有點破,而是微笑著說道:“怎麽說?”
“我留了一些後手,然後才敢豁出來陪你賭這一場,哪怕是敗了,我和我的家人,甚至孩子,後半輩子也足夠衣食無憂,這一趟你做下來,沒讓我到傾家**產的程度,這已經讓我感覺很意外也很驚喜了。”
侯勇早就知道,胡墨儒這樣的人不可能傾盡所有和自己做這一趟,人都有私心,甚至侯勇到現在都還覺得,胡墨儒留著很多的後手,哪怕自己這裏沒成功,胡墨儒也還有別的辦法。
“老弟,你在內地做的那幾家廠子,真的很厲害,但是這趟你來了港城應該也感覺出來了,你在內地做得再厲害,受限於經濟條件的原因,也沒什麽大的作為。”
“我今天晚上和王氏集團其餘的股東吃了頓飯,喝了一頓酒,我知道,這些港城人骨子裏還是瞧不起我的,我覺得後麵我掌控了王氏集團,他們也會給我搞出這樣那樣的事情來。”
“所以,你想不想換個活法?”
“我覺得我現在的活法挺好的。”
就這,一個已經出麵邀請了,另一個已經委婉拒絕了。
胡墨儒沒想到侯勇會這樣直接的拒絕自己,一瞬間的錯愕之後,胡墨儒笑著道:“老弟就不想聽聽我的條件嗎?”
“還是不聽了吧。”
侯勇苦笑著說道:“我知道胡先生出手闊綽,我怕我聽了你的條件,會後悔的當場哭出來,怪丟人的。”
胡墨儒笑了。
“那也行吧,老弟是厲害的人,我胡某人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我自問看人從來都沒有看錯過,但是老弟你,是一個讓我看不懂的人,但是我知道一點,老弟將來一定會一飛衝天。”
“那就借你吉言了。”
侯勇端起已經涼了的茶水,然後對著胡墨儒舉杯,胡墨儒也同樣端起茶杯,和侯勇磕了一下。
兩人將茶水一飲而盡。
“老弟,來港城一趟,不能讓你白忙活,這是給你準備好的。”
胡墨儒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嶄新的支票,然後推到侯勇麵前,“我在東南沿海那邊,渠道大部分都交給另外幾家了,現在王氏集團這邊,也有很多需要花錢的地方,這些錢,是我能給老弟目前拿出的最大誠意了,別嫌棄。”
侯勇將支票拿過來看了一眼,三百萬,在這樣的一個年代裏,這已經是一筆很巨大的錢了。
但是相比這一場股市裏的廝殺而言,這錢又看起來並不多。
“多謝胡先生了。”
侯勇彈了彈支票,隨手從旁邊拿起一本書,將支票夾在了書裏。
“書中自有黃金屋?”
胡墨儒打趣地說了一句,兩人都笑了。
……
港城入關處,胡洪雷來送侯勇他們,現在的王氏集團已經改名成為了“胡氏集團”,雖然王家的人股份已經徹底被胡墨儒和散戶們吃掉了,但是企業畢竟是王家老爺子一手創建起來的,王家在集團裏麵的嫡係還有很多,胡墨儒一時間分不開身,隻能讓胡洪雷親自過來送。
“胡大哥,在港城要是不適應的話,就來我這裏,好酒好菜都給你留著。”
侯勇和胡洪雷擁抱了一下,胡洪雷大嘴一咧,笑了,“那敢情好,放心吧,隻要我不願意在這住了,我就去你們那邊找你,主要是少東家這裏現在缺人手,我走不開。”
“一切小心,誰都不知道,王家會不會狗急跳牆。”
侯勇鄭重地囑咐了胡洪雷一句,後者點點頭,道:“我就是防他們這個呢。”
場麵話說完,侯勇一行人離港回內地。
一路上,沈霄還在和李二倉聊天打屁,趙平安這個悶葫蘆依舊一聲不吭,讓人意外的是,曲奕恒竟然也沉默不語,這一路上顯得興致不高。
“怎麽了?”
飛馳的火車上,此時已經到了深夜,曲奕恒一個人對著窗外發呆,連綿的大山在夜色掩映下看不清,平添了幾分蒼涼的感覺,侯勇開口問了兩句,曲奕恒才回過神來,然後歎道:“沒什麽。”
“出去聊聊。”
侯勇拍了拍曲奕恒的肩膀,兩人先後走到車廂連接處,點燃了煙之後,侯勇開口道:“你不會是讓任熙把你給甩了吧?”
“處得好好的,甩我幹什麽。”
曲奕恒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就不能盼哥們點好的。”
“那你這幹嘛呢。”
“就是……把王家搞垮了之後,那天晚上我不是去找任熙了嘛,然後……還是沒得手。”
曲奕恒說著,有點泄氣,“這事兒我倒是能理解,然後我給她說了,咱們最近要回內地的事兒,她也沒說要跟我回去,老侯,你說她是不是真變卦了?之前還說得好好的,要跟我回去的,夫唱婦隨,那她這……啥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沒意思。”
侯勇撇了撇嘴,“你都說了是夫唱婦隨,拜托,你們還沒結婚呢,人家是個大姑娘家,還不能有點矜持了?你又沒說現在娶她,人家跟你回內地,算怎麽回事?再說了,她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曆,沒有安全感也是正常的。”
聽到侯勇這麽說,曲奕恒總算是有了點精氣神,抽了一大口煙之後,追問道:“艸,早我就應該問你的,這都回內地了,我要不明天再回去?”
“你現在回去有個屁用,李萌那邊你打算怎麽辦?到時候三人見麵,雞飛蛋打?”
曲奕恒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人家任熙可是專業對口,要是知道他跟這三心二意的,保不齊趁著睡覺幫他做個絕育。
“回去就準備攤牌吧。”
曲奕恒沉默了良久,方才將煙頭扔在地上,然後用力的踩滅了,侯勇點點頭,雖然他不太讚成任熙當曲奕恒的女朋友,但是相比之下,還是先把李萌優化了比較好。
“需不需要幫你演一場戲,幫幫你的忙?”
侯勇揶揄著調侃了一句,曲奕恒撓了撓頭,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再說吧,我堂堂華爾街股神,這種小事還要人幫忙?”
“嗯,你最好是。”
……
重新踏足這片熟悉的土地,侯勇的心裏隻覺得一陣踏實,人不管走到什麽位置,心裏總還有個牽掛有個根。
回來之後,侯勇沒去廠子,而是直接去學校接了顧盼盼,然後開車回家,和父母還有妹妹一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這一走就是大半個月,侯父侯母對侯勇頗有微詞,哪怕他現在成了大老板,在父母麵前,他也還是一個孩子,聽著父母的嘮叨,侯勇隻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在父母的嘮叨之下,侯勇保證以後除非特別重要的事,否則絕對不會再出這麽久的遠門。
吃完飯之後,侯勇又拿出給家人準備的禮物,父母的嘮叨這才作罷。
“媳婦,你可想死我了。”
父母都睡了之後,侯勇和顧盼盼洗完了澡,侯勇將房門鎖上之後就撲了上去,剛下嘴啃了兩口,就被顧盼盼伸手抵住了胸膛。
“你輕點,別壓著我了。”
“嗯?怎麽了?”
“那個……我懷孕了,之前在學校感覺不舒服,然後就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現在快兩個月了。”
“嗯?!”
侯勇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心中的燥熱頓時消散了,當即撐起身子,看著自家姑娘平坦的小腹,試探著伸手上去摸了摸,道:“真的嗎?”
“嗯,我怕不準,所以檢查了兩次,之前你在港城忙正事,我就想著先不告訴你,我怕你分心。”
“對不起啊,盼兒。”
聽到這話,侯勇感覺有些愧疚,而顧盼盼卻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的,老公,我知道你在忙正經事,我自己能應付得過來。”
“現在你回來了,我想著和你商量一件事,因為醫生說我身體底子不太好,前兩個月可能胎兒不太穩,建議我多休息保胎,所以我想,要不要和學校請個假,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麵對這個問題,侯勇也猶豫了。
不同於後世,顧盼盼問他,就是真的要聽他的意見,但是這個問題,侯勇也沒辦法回答,如果從大男子主義出發來說,他自然是希望顧盼盼在家養胎,學校那邊先辦理休學,反正他們的生活,哪怕顧盼盼以後都不上班,也能生活得很好。
但是重生回來侯勇就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那就是不過多幹涉顧盼盼的人生軌跡,讓她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前世那個陽光樂觀,積極向上的顧盼盼,才是最燦爛的。
他不希望這一世自己和顧盼盼在一起,就要改變顧盼盼的人生,然後讓她慢慢變成自己的一個沒有靈魂的附庸。
“這件事你怎麽想的。”
侯勇坐起來,將顧盼盼也拉著坐了起來,兩人麵對麵看著,顧盼盼想了想後,道:“我是想留著這個孩子的,因為醫生的話,我怕這個孩子沒了以後,咱們再想要的話就懷不上了,可是秦教授那邊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課題,現在已經進行到一半了,所以我……”
顧盼盼沒有說下去,侯勇能看出,在家媳婦臉上糾結的神色,連忙握住了顧盼盼的雙手,輕輕搖了搖,道:“媳婦,不要想這些事情,既然暫時做不了決定,那就這樣,明天咱們去找最好的醫生看一看,如果真的像之前的醫生說的那樣,那咱們就專心養胎,秦老那邊,我陪著你一起去給他講,但是最重要的是,咱們先把結婚證領了。”
“你要去找秦教授?”
顧盼盼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最近秦教授每次看到我,都會當著我的麵罵你,他說簡直是師門不幸,臨老了晚節不保,收了你這麽個弟子。”
“放心吧媳婦,秦老爺子還是疼我的,我在他那這點麵子還是有的。”
侯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沒問題。
……
“你小子還知道回來?還知道自己是個學生啊?!”
秦罡的辦公室裏,秦罡一點麵子都沒給侯勇留,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老子這正算著日子呢,你要是再三天不回來,學校就自動按照退學把你給勸退了。”
秦罡真是氣得狠了,文明了大半輩子了,在侯勇這直接破了防。
經受了秦老爺子“狂風暴雨”的洗禮之後,侯勇才陪笑著說道:“老師,您可千萬別跟我生氣,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讓老師為難了,再有什麽事,我都會往後推,絕對不影響正常上課了。”
“哼,嗬嗬。”
秦老爺子冷笑兩聲,沒說話,一旁的顧盼盼偷偷笑著,看著自家男人吃癟。
“那什麽,老師,今天回來除了找你報備之外,還想和你商量一件別的事情。”
秦罡沒說話,隻是端起桌上的茶缸,戰術性地喝水。
“老師,我想給盼兒請半年的假,讓她在家休息。”
“噗!”
秦罡一歪頭,嘴裏的茶水全都噴到了地上,他手指顫抖著指著侯勇,好半晌之後才說道:“好啊,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憋好屁,自己不思進取也就罷了,現在還要把盼盼給拐跑,你知不知道,盼盼現在手上的學術課題有多麽重要,這時候你讓她休學,你是要毀了她的前途是吧?”
侯勇硬著頭皮說道:“老師,盼兒懷孕了。”
隻是一句話,就讓秦罡後麵的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裏,半天都沒說出來。
“懷孕了?”
秦罡看了一眼顧盼盼,很顯然,顧盼盼比侯勇在他這有信譽多了。
顧盼盼點了點頭,然後將報告單遞到了秦罡麵前,秦罡看了兩遍之後,臉色有些凝重,沒說話,侯勇則是將之前顧盼盼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的囑咐都說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盼盼休學自然是最好的。”
秦罡的眉毛都皺在了一起,有心想要讓這對小兩口克服一下困難,但是他也知道,這不是當年那個講究奉獻和吃苦的年代了,他實在開不了口,讓顧盼盼堅持堅持,他是真的將侯勇當子侄看待的。
“但是我覺得,這種事還是聽聽專家的建議比較好,這樣吧,我幫盼盼聯係一下專業的婦產科醫生,看看她有沒有時間,最好幫盼盼做一個全麵的檢查。”
說著,秦罡就拉開抽屜,拿出電話本開始翻看,侯勇忽然開口道:“老師,那什麽,婦產科的大夫是女的吧?”
“德行。”
秦罡白了侯勇一眼,接著打電話幫顧盼盼預約了檢查。
“正好,那位專家現在就在市中心醫院坐診,你現在就帶盼盼過去看看,有什麽話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哎,好,謝謝老師。”
侯勇嬉皮笑臉地答應了下來,然後帶著顧盼盼就直奔秦罡給的地址。
到地方之後,侯勇報出了秦罡的名字,那位鄒教授的助理就將侯勇他們夫妻倆帶了進去。
鄒教授是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身高大約在一米五八左右,看起來十分幹瘦。
看了一眼侯勇和顧盼盼之後,鄒教授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讓顧盼盼躺在旁邊的儀器上,然後開始為顧盼盼做檢查。
這種幹練的行事作風,讓侯勇莫名的有點安心。
一整套檢查結束之後,鄒教授一邊低頭在紙上寫字,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母親身體基礎有點弱,這個沒問題,但是現在著床沒什麽問題,隻要不是強度很大的體力勞動,其實沒什麽事。”
“那……用不用讓盼兒辦休學啊。”
侯勇試探著問了一句,鄒教授頭也不抬地說道:“沒有必要,隻要不是強度很大的體力勞動的話,根本不需要休學。”
侯勇嚴重懷疑,秦罡已經和這位鄒教授暗中打過招呼了。
見到侯勇半天沒說話,鄒教授抬起頭,看了侯勇兩眼淡淡道:“我是一個醫生,我會對我說的所有的話負責。”
“哎,好的,謝謝教授。”
秦罡平時享受的是什麽級別的醫療待遇,侯勇不知道,但是在這個年代裏,女性生孩子之所以會有那麽高的危險性,實際上和醫療資源有很大的關係。
雖然侯勇現在手握幾家廠子,資產也很多,尤其是港城這一票,更是賺了幾百萬,但是實際上他還是享受不到高端的資源,眼前這位鄒教授既然是秦罡介紹的婦產科專家,那就說明這不是後世的那些所謂“專家”能比的,侯勇自然不敢得罪,將來顧盼盼生孩子的時候,還要靠這位專家呢。
從鄒教授那裏出來之後,不等顧盼盼說話,侯勇伸手搭在自家姑娘的頭頂上,笑道:“丫頭,不要再糾結了,我覺得咱們不要休學了,既然鄒教授都給你開藥了,那咱們就先不養胎了,回頭和老師說一下,不要讓你太累了也就是了。”
“真的嗎?”
顧盼盼雖然很聰明,但還是受限於這個時代,她對孩子這個觀念還是無比看重的,但是秦罡在學校,一直都對她重點培養,再加上顧盼盼自己也足夠努力,現在馬上就是出成果的時候,顧盼盼也不想輕易放棄。
好在,侯勇幫她做出了決定。
兩人回到秦罡那裏,將鄒教授的醫囑對秦罡說了之後,秦罡馬上表示,隻要顧盼盼能繼續跟項目,以後太累的活兒就不讓顧盼盼幹了,隻要能順利把這個項目跟完,顧盼盼該有的榮譽一個都不會少。
一上午的時間,將顧盼盼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侯勇馬上就去著手辦他們結婚證的事情。
本來侯勇之前的打算是想忙完了,錢賺夠了,給顧盼盼補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然後再領證的,但是這個孩子來得太過突然,侯勇也隻能選擇先領證。
這一年的婚姻法剛剛修訂結束,很多流程都相對簡化了很多。
之前因為顧盼盼的母親鬧出來的那一出,侯勇已經把顧盼盼的戶口單獨遷了出來,兩人的戶籍關係都落在了八房村,所以兩人直接開車回了村子裏,找老村長先去開未婚證明。
沒錯,這年頭結婚是要先開具未婚證明的,需要先證明申請人沒有配偶,部分地區要開的叫單身證明,雖然叫法不同,但內容都是大同小異的。
現在八房村的安心食品廠已經走上了正軌,老村長也不用在廠子裏一直待著了,侯勇帶著顧盼盼回村的時候,老村長正在村委辦公室喝茶抽煙。
現在村子有錢了,所有人的生活都變好了,但是老村長還是衣著樸素,抽的煙還是卷煙,聽到侯勇要開未婚證明,就知道侯勇要幹嘛了。
“你小子,總算是想起來和丫頭還沒領證了。”
老村長調侃著說了一句,侯勇微笑道:“之前一直都想著,給盼兒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然後再結婚的,但是這一年以來一直都很忙,沒什麽時間,現在盼兒懷孕了,總不能讓孩子生出來當黑戶,所以想著先把結婚證領了。”
老村長是一路看著侯勇從小長大的,更何況現在八房村絕大部分的人都在安心食品廠上班,侯勇自然也不擔心顧盼盼未婚先孕被人嚼舌根。
“懷孕了?”
老村長的眼中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然後欣慰地笑了,“真好,真好,早點生個大胖小子,挺好的,你小子是個有福氣的。”
一年前,王雪當眾對侯勇退婚,就在老侯家全家下不來台的時候,是顧盼盼挺身而出,沒有讓老侯家的麵子掉在地上,對於這個下鄉的知青,八房村的村民們都讚歎於她的勇氣,打心眼裏將她也當成了八房村的一份子。
老村長很快就開好了未婚證明,因為村子裏辦不了結婚手續,所以要去縣裏辦。
老村長給楊縣長那邊打電話,當楊縣長得知是侯勇要結婚之後,本來人在市裏,當場就表示他現在就回縣裏,然後他親自給侯勇辦結婚登記。
對於這種陣仗,侯勇沒有推辭,無關於功利,老村長也好,楊縣長也好,都是發自內心地對自己好。
“去吧,早去早回,今天領證也算是結婚,村子裏怎麽也應該熱鬧熱鬧,剩下的事兒我張羅,你們倆早點回來就行了。”
老村長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然後捶了捶自己的腰,臉上卻滿是笑意。
侯勇將未婚證明揣好,回家找父母拿了自己的戶口本,帶著顧盼盼就直奔縣城。
剛剛修訂的《婚姻法》規定,男的要滿22周歲,女的要滿20周歲才能結婚,顧盼盼的年齡夠了,但是侯勇的歲數不夠,楊縣長幫忙改大了兩歲,這才把結婚證順利的辦了下來。
想著村裏今天要吃席,侯勇幹脆就直接邀請楊縣長一起,楊縣長聽說是侯勇和顧盼盼的婚宴,當場也是欣然應邀,隻是吃一頓飯而已,楊縣長幹脆直接坐上了侯勇的皇冠車。
“今天去市裏,上麵的領導和我說,要提拔我去市裏當副市長了。”
楊縣長坐在車子後座,開口感慨著,“要是沒有你那個安心食品廠的成績,我這輩子連想都不敢想,這輩子應該就是縣長到頭了。”
前世的楊縣長確實好多年都在原地踏步,這一世借著安心食品廠的東風,也算是拓寬了自己的青雲路。
“哦?那楊縣長怎麽說的?”
侯勇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楊縣長,後者笑了笑道:“我給拒絕了。”
侯勇笑著點了點頭。
隻要楊縣長不傻,就不可能答應。
現在安心食品廠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好,連帶著八房村的規模都在不斷擴大,如果楊縣長不靠著這時候大把大把的賺取政績,轉而去市裏為了一個“市長”的名頭幹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副市長,那侯勇也隻能說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其實也不用拒絕。”
侯勇想了想之後,真誠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可以和市裏說,縣長繼續幹,然後兼任副市長。”
“還有這種操作?”
楊縣長聽完後,整個人震驚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