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暫時不能賣。”

侯勇鄭重地說道:“首先,咱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如果咱們真是偷渡客來的港城,那把這玩意賣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畢竟需要一筆本錢在當地生活下去,但是我們不是。”

“隻是過這兩天而已,哪怕最後等不到胡大哥,也可以聯係家裏那邊,安排一個人過來,給咱們送錢。”

“可是這玩意……不能帶回咱們那邊吧?”

沈霄遲疑著問了一句,侯勇點了點頭,“帶不回去的,以後槍支的管理會越來越嚴格,留著這玩意在身邊,是禍非福,可以的話,回去之前,平安把這東西扔海裏去。”

一旁的趙平安點了點頭。

“老大,可惜了。”

李二倉在一旁嘬了嘬牙花子,一臉心疼地說道:“早些年我聽說杏花村和八房村打架的時候,有的年月鬧得凶了,兩邊都動了噴子,這要是有這麽個東西……”

後麵的話,李二倉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看到侯勇的臉色特別難看。

“那個年月不一樣,而且那個年代人們大多用的,都是自製的土銃,不是這種正規的玩意。”

侯勇深深地吸了口氣,對於身邊這些兄弟,他唯獨對李二倉的容忍度是最高的,因為這貨平時心眼最少,讓幹嘛就幹嘛,但也正是這樣的人,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如果侯勇不把事情說明白的話,這小子很可能最後偷摸自己弄一把這玩意,然後被人發現,傷人或者傷己,最終釀成大禍。

“我們現在處境雖然看起來好像安全,但是外麵王家的人一定還在找我們,如果賣這把槍,最後被順藤摸瓜找出來,是咱們廠子那邊還能再組織一撥人來救我們,還是等著胡大哥再身上捆著雷管來救我們?”

“記住了,關於槍的問題我隻說一次,如果讓我發現,以後誰私自藏這東西,那就不是我的兄弟。”

話說得很重,李二倉用力點了點頭,旁邊的沈霄和趙平安也全都不說話了,良久之後,趙平安站起身,道:“我現在就出去把這東西找地方扔了。”

“先留著吧。”

侯勇叫住了趙平安,“現在外麵的形式還不明朗,把這東西留在手裏,就當是在手裏留一個護身符了,真碰上極端情況,也許還能用得上。”

“好。”

趙平安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幾個人坐在房間裏,氣氛有點沉悶。

棚屋雖然四麵漏風,但總算是個暫時的落腳之地,中午日頭上來的時候,就按不怕王家的人發現被找上門,將棚屋的門大敞四開,可是屋裏依舊悶得人滿頭大汗,前麵離海不遠,但是這裏依舊悶熱,最重要的是,幾人都渴了,早上吃的那些饅頭雖然頂飽,但是渴是實實在在的。

隻不過幾個人沒錢,這裏也沒有自來水,喝水反而成了問題。

“老大,我出去找點水喝。”

沈霄擦了把額頭的汗站起身,侯勇想了想,讓趙平安也跟著一道去了,不是信不過沈霄,而是趙平安雖然話少,但是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讓侯勇覺得很踏實,讓他跟著一起出去,就算碰到什麽事,沈霄也不至於衝動,跟人來個一打十。

兩人一道出去,沒過多久就回來了,一人手裏都拿著兩個沒有標簽的塑料瓶子,臉上有點興奮。

李二倉一把將水接過去,然後“頓頓頓”仰頭幹了一瓶,侯勇拿著水卻沒動,而是看向沈霄和趙平安,道:“這是哪來的?”

“老大,前麵就是港口碼頭,那邊正在招碼頭裝卸工,工錢是用竹簽算的,搬一次貨就在竹簽上刻一道印子,一次算一毛錢。”

沈霄有些輕鬆地笑了笑,“我剛才和平安過去看過了,那邊基本上全都是來港城沒身份的偷渡客,亂得很,王家不可能把手伸得那麽長,我們仨一起去扛大包,一天咱們對付個吃喝沒問題。”

“自來水免費。”

趙平安補充了一句,然後指了指侯勇手裏的水瓶。

雖然這水瓶不知道是兩人從哪撿來的,而且後世的專家都說喝自來水不健康,但是現在碰到這種情況,也就沒辦法講究那麽多了,侯勇將瓶子擰開,瓶口本想用手擦擦,最終還是算了,因為手上都是灰,看著還沒有瓶口幹淨。

冰涼的自來水灌下去,侯勇胸中的燥熱總算是減下去了不少,李二倉站起身,三人都要出去扛大包,侯勇叫住了他們,微笑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那怎麽能行?老大你怎麽能幹這種活。”

三人整齊地搖了搖頭,三人雖然跟著侯勇的時間節點不一樣,但也大概看到了侯勇是怎麽一步步崛起的過程,平時出入都有豪車接送,現在讓侯勇跟他們一起去扛大包,他們三人本能地覺得不妥,甚至心裏都覺得不舒服。

“老大,你就別去了。”

趙平安悶悶地說了一句,沈霄也是著急地撓了撓頭,“老大,這種粗活我們去幹就是了,靠著自己雙手去吃口飯,這沒啥丟人的,但是你去可就丟人了。”

“你這話說對了,靠雙手吃飯沒什麽丟人的。”

侯勇微微笑了笑,當初在廢品收購站的時候,當著沈思思的麵說的那些話,沈霄一直都記著,侯勇心中挺開心的,“大家都是兄弟,讓你們出去賣苦力養我,我心裏就是過意不去,我又不是女的,自古以來,男的賣力氣混口飯吃,都是應該的。”

說完,侯勇當先就走出門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誰都沒辦法反駁侯勇,最終也隻能沉默地跟了上去,趙平安一邊跟著走,一邊將自己的襯衣脫下來,然後兩手抓住兩端用力一撕,將自己衣服的袖子扯了下來,半袖頓時變成了背心,將其中的兩條袖子遞給侯勇,鄭重地說道:“老大,扛大包很累,這個墊在肩膀上,否則一天下來,晚上會出血泡的。”

侯勇怔了怔,還是將趙平安的“自製毛巾”接了過來,那袖子都已經撕下去了,自己要是說矯情不用的話,總不能讓趙平安再把袖子縫回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