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沒問題……等等，你說什麽？”
還沉浸在美好幻想的林三叔剛反應過來，呆若木雞。
“大哥二哥，咱們去接奶奶。”
“別別別！站住！”
林三叔健步如飛擋在門口。
“我什麽時候說不想養娘了？我要錢，要錢懂嗎？”
“要錢沒有，你要是養不了，那我們養，之前我爹每個月定時給你5塊錢贍養奶奶，這麽多年算下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告訴我，錢呢？”
“吃……喝……”
“三叔你別告訴我，我奶奶八十多的高齡能把這些錢全都吃進肚子？”
“……”
“好了，你也不要廢話，要麽你繼續贍養奶奶，要麽我把奶奶接過來，你自己選。”
林三叔權衡再三，猛然跺腳，使勁衝林海生這個侄子翻了個白眼。
“好，我養行了吧！”
憤然離去。
這小子怎麽一下變成這樣！
“三叔，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奶，要不然以後沒錢給你。”
林海生在背後高吼一聲，林三叔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拍拍身子坐回凳上。
“爹，咱們還是說說分家蓋房的事。”
在這個年代，分家可是大有講究，涉及土地分配，財產分割，老人贍養，債務處理，醫療與喪葬等各種問題，都要討論清楚後呈書麵形式在村長和村中長輩們的見證下簽字畫押方可有效力。
這一切父親早有準備，分家這件事早晚都會出現。
“說說吧，你們打算把房子蓋在哪？”
“就蓋在沙灘邊的那條路口，那裏有片空地長不了莊稼，用來蓋房正合適。”林海生搶先回答：“大哥，二哥，你們聽我的就蓋在那，離沙灘也不遠，而且我覺得那塊地以後有大用處，說不定哪天就能發財。”
“你怎麽知道？”大哥納悶。
“有一次正好聽見校長和別人聊天說起過，最多五年，那塊地肯定會開發，你們可別出去瞎說啊。”
林海生隨便找個借口糊弄，總不能說是自己重生回來的吧。
大哥二哥交換眼神點頭，兩個嫂子也早就喜出望外，對於她們來講，蓋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新房住。
“那就這樣吧，我明天跑趟公社把手續辦下來，順便聯係下蓋房的人，你們回去收拾東西，挑個好日子動土。”
林愛民使了個眼色，王秀菊掏出六百塊放在桌上。
“我和你娘在每家給你們三百塊，蓋房子是個喜慶事，剩下的你們自己出。”
“爹，娘，這怎麽好意思。”
大嫂二嫂嘴上客氣，手上麻利把錢收起，歡天喜地回屋討論，在小屋住了這麽多年，總算是盼到新房了。
林愛民抿著小酒看向林海生鄭重道：“你小子真不打算蓋房？”
“不用，我和三姐就住在家，順便還能擋住二叔三叔他們，我們要是都走了，您兜裏那點錢保不齊什麽時候就給出去。”
“臭小子翅膀硬了，還想管我？”
“爹您這話說的，我以後就是一家之主，當然要站出來，反正二叔三叔這個無底洞必須填住，否則咱家沒好日子，反正我今天已經跟他們撕破臉，就不怕再撕一回。”
林愛民欲言又止。
理性告訴他自己兒子做得對，感性上卻又不忍，心裏糾結得很。
三姐林海梅趁機送上助攻：“爹，我弟說得對，不然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
“隨便吧。”
丟下三個字，林愛民起身回屋休息。
林海梅起身收拾碗筷前還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林海生腦袋。
“海生，幹得好，我支持你，早就該這樣辦了，隻是我一個女人家沒法張嘴。”
“三姐我都多大了，你還揉我腦袋？”林海生試圖躲避，可三姐的手就跟裝了追蹤儀一樣，如影隨形，幾番躲避無果，隻能坐下來。
這功夫是怎麽練的？
“你就是八十歲也是我弟，忘了小時候你拉褲兜是誰給你洗的？”
林海生舉手投降。
“這還差不多。”
“三姐有人叫我，你慢慢收拾。”
門口有影子竄動，林海生飛奔出去逃離“魔爪”。
“生哥！”
“二毛，你來得太及時了，有事？”
“鐵蛋他們正在我家燉魚，讓我過來叫你一塊去吃，順便喝點，你去嗎？”
二毛仔細觀察林海生表情，這段時間大家都知道林海生因為高考失利而心情鬱悶，意誌消沉，誰也沒過來打擾。
“走，喝酒去。”
“你沒事了？”
“哎呀，不就是沒考上大學嘛，難道我還至於尋死覓活的？哥們想通了，以後好好賺錢過日子，你們都跟著我，保證讓你們吃香喝辣！”
“海生你來了，趕緊坐。”
“坐坐，這魚燉了有一會，現在吃正好，二毛你把豆腐下進去。”
一進二毛家的堂屋便香氣撲鼻，中間大鍋的魚湯正咕嚕咕嚕冒泡。
“鐵蛋，把筷子給生哥拿來，生哥說以後不讀書，要帶著咱們賺大錢！”二毛興奮說道。
“生哥，賺錢也帶我一個，我都好久沒吃過飽飯了，我爹我娘他們老是嫌我吃得多。”
說話的是鐵蛋，身形比同齡人又高又壯，年紀輕輕就是光頭，常年在海邊導致皮膚被曬得黝黑發亮，肌肉線條明顯。
由於小時候高燒沒得到及時醫治，導致腦子有些受損，整個人看起來木訥得很，加上一頓能吃三個成年人的口糧，因此很不受家裏麵待見，整天東家西家轉悠湊合，日子過得很艱難。
石拴也迫不及待道：“生哥，你腦子好，快說說怎麽才能賺大錢？”
石拴的名字也很有意思，這家夥小時候差點被淹死，算命先生讓他認村口一塊大石頭為幹爹，說是要把命和石頭拴在一起才能保平安。
林海生從小就是他們父母口中的“別人家孩子”，一直以來幾人對林海生的話相當認同。
一杯酒下肚，林海生眼神在他們三人身上掃視，不由得回憶起前世三個小夥伴的人生軌跡。
算了，也沒什麽好回憶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員罷了，搞對象，結婚，生子，直至過完普通的一生死亡……就像浪花消失於大海，他們也悄然泯滅於世間。
除了鐵蛋，這家夥一輩子都娶上媳婦。
“你們都先說說自己有什麽目標或者計劃？”
幾人眼神透露著迷茫，齊刷刷搖頭。
年輕人心比天高，總想幹出點事，闖出條自己的路來，可惜現實會毫不留情地給予重重一擊，林海生還占了個讀書好的優勢，其他人隻能整天到處瞎混，背地沒少被人數落鄙視。
“既然都沒有，那就都聽我的，一會吃完飯跟我走，帶你們賺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