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雲，知恩圖報，因果循環自有定數，我曾經在前幾天救過顧秋玲，來求她辦事也是應該的，再說事能不能辦成都不要緊，我隻是想來碰碰運氣，說不定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何來怕這一說？”
“那你小子站得筆直幹什麽？”
“怕和尊敬是兩碼事，像您這樣的老英雄值得所有人尊重。”
老者抿嘴發笑。
他本身很不喜歡聽人拍馬屁，可不知道為何，林海生這話讓他聽起來格外舒服。
“林海生，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也會拍馬屁。”顧秋玲從屋裏端著水杯走了出來打趣道。
“求人辦事總得有個態度，我上門沒拿什麽值錢物件，好話總得說兩句，要不然也有點太不懂事了。”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回**在小院內，顧秋玲乖乖站在老者身旁，一邊捶背一邊笑道：“說吧，你找我有什麽事？隻要不過分，應該都沒什麽問題，你救我的事情我都跟爺爺說過了。”
說完，衝林海生眨巴眨巴眼。
老者也有些好奇，按照孫女所講，這個小夥子救人還不收錢，品性應該不差，沒想到才過去幾天就求到門上。
難道他見義勇為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我想開一家小店，可惜沒有關係去辦營業執照，所以求到你頭上。”
“營業執照？”顧秋玲詫異：“你想當個體戶啊？”
聽出顧秋玲聲音中的嫌棄，這也在林海生意料之中。
這年頭雖然國家頒布法律法規允許個體戶的存在，但大多數人對於個體戶還是相當鄙視，甚至厭惡。
他們更以做工人和當兵為榮，哪怕你是紡織廠工人或者供銷社的營業員，甚至是當農民種地，都要比個體戶受人尊敬。
“對，我打算當個體戶做點小生意嗎，隻有拿到營業執照才不會被人當投機倒把分子。”
老者沉聲開口：“小夥子，你應該知道當下社會對個體戶的態度，別看國家目前確實發表了一些論調，可態度依然不明朗，保不齊改天就會改變，到時候你很容易被人扣上‘資本主義’的帽子，下場不會太好。”
“沒錯，但在我看來，國家發展私營經濟是必然趨勢，私營經濟是社會主義公有製經濟的補充，這一點將會在時間的推移下得到驗證，以後我們國家在私營經濟方麵的政策一定會更加寬鬆，私營經濟絕對是我國經濟發展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萬一呢？你可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做賭注。”
“沒有萬一。”
林海生的聲音擲地有聲，回**在小院內。
開玩笑。
前世沒事幹天天盯著報紙電視，後來還有各種網絡信息，國家未來的政策發展大方向雖不敢說了如指掌，起碼也略知一二。
老者看向林海生的眼神愈發讚許和驚奇。
如果自己在燕京尚海等大城市聽到這種看法並不奇怪，因為那裏的人們思維更加靈活，接受信息渠道比較多，可沒想到的是在平古縣這樣的偏遠小縣城也能聽到如此言論，還是出自眼前這個如此年輕的後生口中。
這就證明他的思維方式大幅度領先其他人，對國家的政策變化有相當敏銳的嗅覺。
“爺爺，您看……”
林海生提出的這個要求已經超出她的能力範疇，隻好求助。
沉思片刻，老者開口。
“原本我這把老骨頭應該退休，不過看在你救過玲玲的麵子上，我可以幫你一把，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等這件事辦好，你之前救過玲玲的那件事可就要一筆勾銷，大家互不相欠，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可以做主安排你進廠當工人。”
“林海生，還是當工人吧，當個體戶風險太高，你不知道，南方那邊已經開始清查，鬧得沸沸揚揚。”
林海生當然知道。
今年國家采取緊急措施，開展打擊走私販私、貪汙受賄的活動，給原本火熱的個體經濟澆上一盆涼水，最出名的則是南方“八大王”案件，當然這也隻是經濟整肅運動的冰山一角。
總而言之，今年的個體經濟形勢不容樂觀。
但即便如此，林海生依然不打算放棄。
這股風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個體經濟和民營經濟依然會如雨後春筍般生長，自己恰好能趕上風口。
“不用，我想得很清楚，我就要營業執照，搞定後我不會再拿救顧秋玲這件事當借口麻煩你們。”
林海生絲毫不覺得委屈。
大恩如大仇。
老是把救顧秋玲這件事掛嘴邊，早晚會有一天害死自己，還不如早早兌現。
21世紀孫紅雷主演的電視劇叫《一代梟雄》，裏麵有個叫疤臉的角色正是如此。
幾聲三哥下去，換來的是滿身槍眼。
在當下這個全國都正在打擊個體經濟的趨勢下，想要拿到營業執照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那得有強硬關係才行。
老者聞言滿意點頭。
這個年輕人不死纏爛打，幹脆利索的性格頗合他胃口，還有敏銳的經濟嗅覺和敢作敢當的膽量，以他六十多年的人生閱曆來看，這小子比張昊山強的不是一星半點，也就是家世差，否則把孫女托付給這種人也不錯。
“好，既然你決定，那回去等消息吧。”
彎腰鞠躬道謝，林海生不做半點停留，轉身離開。
“玲玲，你看這小夥子怎麽樣？”老者笑問。
“爺爺，您這是什麽意思？”顧秋玲聽出爺爺聲音中的打趣，羞澀問道。
老者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笑道：“自古以來，英雄多出草莽，我看這小夥子不一般，你以後可以多關注，咱們顧家自我之後大多數都躺在功勞簿上不思進取，也就是你爹還小有成就，要想讓咱們顧家更進一步，那就要多結交些外人。”
“爺爺，您還挺看好他。”
“這個小夥子跟我說話從不閃避我的目光，不卑不亢，不知進退，你想想，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提出什麽要求？”
顧秋玲早就想過，不假思索道：“無非是權財兩種。”
“對嘍，所以我說這小夥子不是普通人，營業執照……有意思，你去給你爹發一份電報，讓他把這件事辦一下，盡快給那小子送過去，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做到什麽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