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去找了寶生幫著送貨,寶生和國營飯店現在也算是精熟的。

周正有事兒,基本都托寶生和周宏幫著送貨,這兩人也樂得如此,尤其是寶生。

他自己則去了村委會,一到地方,就看到周宏正忙著讓幾個村婦幫著把東西裝車。

周正提了這事兒,周宏也說待會兒順道會去接寶生。

他則是走進了辦公室,何東青和老汪早就在了,老汪昨天一宿沒睡,黑眼圈都看得見,他旁邊一抽一抽地抽著煙,弄得屋子裏煙霧彌漫的。

周圍的村民倒是敢怒不敢言,見周正進來,紛紛打了個招呼。

周正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一下,眾人顯然也有點心動,老汪是昨天提前得到消息的。

他其實不是完全反對,而是擔心這事兒耽誤了生產隊的工作,他也不是那種老古板,當然看得出生產隊這活兒,周正之前提出分肉的事情,雖然解了一部分燃眉之急。

但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等明年開春,收入仍舊是個侃兒,村民隻會越來越窮。

手頭沒有其他活兒的話,那就更別提了,根本沒錢,村民們是沒想到那麽遠。

但他這個生產隊的隊長可不能不想。

“這事兒到底有多少把握,阿正,這事兒我覺得,可以試試,但代價太大了,我們這兒大部分人都不會,操作起來,萬一砸了怎麽辦,而且統一做設計的人也沒有啊。”

老汪把煙掐滅了,對周正皺著眉說道。

周正笑著把設計圖發下去,他早就準備好了,這次就是一並解決這個問題。

“我也不是完全有把握,但風險也帶來機遇,後頭將是個風起雲湧的時代,我也不說那麽大,至少也得讓咱們村的家家戶戶,都吃得上肉,不至於吃虧是吧?”

何東青對這個說法很滿意,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冒風險的,能夠吃上肉就已經好事了。

這年頭,天天吃得上肉該是多大的奢望啊。

老汪眉頭緊皺,說道:“這事兒不假,你這個計劃到底是怎麽樣?你給我們交個底,我們才好去安排。”

周正也正有此意,就幹脆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裏頭有很多專業術語,要不是今天周正還處在匠人職業內,自己都說不明白裏頭的門道。

其他人也聽得雲裏霧裏,除了老汪認真厘清了裏頭的門路,勉強聽個七七八八。

大家都覺得周正懂得賊多……

“這個項目操作難度不算大,難就難在怎麽拿下這個施工權,好在現在市區的情況,我打聽過了,做土木項目實在是忙不過來。”

這事兒老汪也有耳聞,別提城市裏了,就連農村都缺人手得緊了。

“這事兒我去辦,隻要你們覺得這活兒成,我就去想辦法。”

“我一個人做事兒沒法,但要是把咱們村的人都拉上,這事兒準能行,你在村裏掙工分說實話沒前途,但如果進城工作,那就是機遇,誰都想去城裏幹活,至少你進去了就有機會,能找到機會的可能性就多了。”

周正的意思很簡單,眾人其實也明白,這不得不說確實是極為讓人心動的情況。

能去城裏做工,比在村裏擺著可好太多了。

周正說完也沒有繼續說,幹脆坐在一旁,等他們商量個大概。

何東青他們倆倒是比較冷靜,沒說話,在旁邊聽著村民討論。

而村民大部分都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說法,他們在村子裏日子早就過得淡出鳥了。

對現在的生活,不滿的人還是多些,生產隊限製了他們的收入。

而這個時代什麽地方都要用錢,就算是在山裏,孩子越生越多,這錢的壓力可不就來了?

大部分人都想出去搏一搏,這和後世的情況也差不多。

村子裏大部分的年輕人都選擇離開了村子,去外頭打工糊口,最後村子裏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而年輕一些或是力壯的中年女人也都離開了。

村子在這樣的時代裏頭漸漸消亡了。

但實際上大部分人出去也沒賺到什麽錢,隻是勉強過著溫飽的日子,人情冷暖更是淡薄。

周正的想法簡單與其後頭離開,不如現在就闖出去,現在就是個好機會。

他之前就經曆過這個時代,也看過很多老板本身就是幹土木起家的。

國內的基建需求極大,哪怕到周正死去的年代,國內的仍舊在擴張,這是覆蓋無數代人心中的產業。

周正看著大家夥兒熱鬧的,最後還是何東青和老汪站出來說道:“咱們也別吵了,這事兒我也拿不定主意,還是老法子,咱們投票,超過八成的人同意,這活兒就行。”

顯然是何東青他們倆更為保守。

如果不是村民大部分同意,這事兒就成不了行。

周正可以理解,但還是覺得這件事比較苛刻,隻是他沒說,既然是老汪他們的說法,那就沒有什麽必要多說,他也相信村民的判斷。

村民們沒什麽異議,就開始了投票。

人不少,足足有二十幾個,都是在村子裏貓冬的一家之主們。

這事兒畢竟涉及後頭,村民們的走向,還有未來如何,何東青幾乎把人都通知到了。

他畢竟不願意承擔責任,自然是選擇這種辦法,隻要是事情辦妥了。

那自己也有功勞,日後讓村民把決議書簽了,出了問題也是村民獨走。

周正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用周正,其他人也知道,所以也知道這事兒絕對靠不住何東青。

唱完票,隻有兩人反對,這兩人是村子裏守舊派,就連分肉都是不情不願來的。

“那就都同意了是吧?那行,阿正你去辦,咱們村都在後頭支持你,隻要辦得到,我們都能來。”老汪拍了板。

周正笑了笑,說道:“那行,就這麽辦把,我會盡快折騰個門路出來的。”

周正這兒談這事兒,孫衛軍難得休息,今天大中午就沒在家裏吃,領著媳婦孩子都一道去了皮鞋廠。

孫衛軍家裏還有其他的子女,但和孫國政住一塊的,就隻有他一個。

他和他媳婦都是很孝順的人,就算他平日裏抽不出什麽時間來照顧老人,但還是有機會還是回來吃飯。

今天也是休假,孫國政坐在搖椅上曬太陽,早上去收了村子裏送來的食材,最近廠子裏的工人都說蠻好的,雖然說不如城裏的家豬肉。

但也是肉,吃多了還有點其他的風味,這年頭就是這樣,有肉吃不僅僅是吃口味道,主要是長身體,長力氣。

吃肉有油水能幹活。

孫衛軍一進門,見老爺子正在坐著,就叫媳婦兒去幫親娘做飯,一邊坐下來陪老爺子嘮嗑。

老爺子對之前孫衛軍被人槍擊幸存的事兒心有餘悸,就連老太太也是拉著他手左右看了兩遍,確認沒什麽後遺症才鬆了口氣。

提起這事兒,孫衛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和親爹說自己半道遇到周正的事兒。

隻不過,他也不知道周正的名字,隻是根據描述提起了周正。

孫國政不是那種完全不迷信的主兒,這年頭尤其到了老爺子這年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事兒實在太多了,由不得他不信。

何況,周正無論如何都撈了孫衛軍一條命。

隻是根據孫衛軍的描述,孫國政敲擊著桌子,忽然說道:“那小夥子具體有什麽特征你和我說說,我怎麽覺得這人我好像認得。”

孫衛軍到現在都沒找到周正的蛛絲馬跡,這樣一個人顯然不是本地人,更像是村子裏來城裏辦事的,而縣城周圍那麽多村子,找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

但爹卻說可能知道,這事兒實在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聽孫衛軍說的外貌描述,孫國政皺著眉頭說道:“你如果真想找他,你待會兒和我去見一下周宏,他今天還得來廠子裏取拖拉機,你和他一起回鴛鴦樹村,找那個年輕人看看就是了。”

“我直覺感覺就是這個年輕人,而且如果是真的,他說的有些話,我可真的要當心了。”

孫國政其實也很介意周正當初說的關於廠房的話,其實原本就是當無稽之談。

但孫衛軍的事情真的太過玄乎了,如果真的是周正,那豈不是說明周正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如果是這樣。

那廠房是真的會出事,而且時間已經很緊了,這事兒一旦出了,那可小不了,雖然牽連不到他這個管後勤的,但怕是整個皮鞋廠上層都要給擼個徹底。

孫國政幹了一輩子,當然知道裏頭的利害關係了。

而且孫國政在這兒這麽多年幹下來,對這個廠子也是很有感情的,知道這個廠子是多少人的飯碗。

但他也不確定那個就是周正,如果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商量這件事。

孫衛軍聽了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老爺子在想些什麽,但還是將信將疑,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兩父子現在居然也有點沒心吃飯,幹脆就走到村口去等著。

沒多久,就看到周宏和寶生兩人出現在了視線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