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芳正拉著老夥計孫衛軍在國營飯店吃著飯,這幾天把王嚴這個困擾縣城數個月的連環殺人魔緝捕歸案,上級可給了不少褒獎。

局裏的弟兄們無一例外都有所收獲,記功的記功,犒賞的犒賞。

王慶芳賞罰分明得很,就算手底下最小的兵,他都自掏腰包補了好處。

王慶芳夾了一筷子花生米,抿了一口小酒,見孫衛軍一臉無神。

他拍了拍孫衛軍的肩膀,笑道:“咋的了,還在想那個小夥子的事兒?”

孫衛軍摸著兜裏的那枚已經扭曲了的硬幣,這幾天孫衛軍都在想此人是何方神聖。

而孫衛軍神乎其技的被一枚硬幣救了一命的事兒,也傳遍了局裏。

王慶芳這個當局長的哪能不知道。

孫衛軍放下酒杯,歎了口氣:“可不是,這人顯然是知道我有血光之災的,先是勸我別去,最後給了這枚硬幣,就是這枚硬幣替我擋了一槍,不然我恐怕早死了……”

“這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想辦法見他一麵。”孫衛軍說道。

王慶芳嗬嗬一笑:“你和我家老爺子一個樣兒,前陣子我家老爺子也是給個年輕人救了。”

“這事兒看緣分。”王慶芳拿起酒杯,在桌子上敲了敲。

兩人喝酒的時候,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年輕女子,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國營飯店,他走到了王慶芳的身後,環住了他的脖子:“三叔,快和我講講,你們咋抓了王嚴的?”

王慶芳苦笑地說道:“楚楚,你今天不用上學的?怎麽找我來了,你爹呢?詳細的案情,我已經向他匯報過了,你要是嫌不清楚,就去找他看卷宗。”

王楚楚長得很漂亮,一雙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巴掌大的小臉,配上略施粉黛的妝容,在這個十個人一個模樣的年代,頗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

她接觸其他文化比較早,自然會追逐一些時尚,隨著前兩年這些東西逐漸放寬。

像王楚楚這樣的姑娘也越來越多了。

王楚楚找了把凳子坐下,單手托著腦袋,輕聲說道:“我爹就甭提了,什麽事兒都隻會看表麵的,我聽說孫叔叔有人救了你一命,他能未卜先知?有這回事嗎?”

王楚楚這幫女學生平日裏對這種事兒特別感興趣,哪怕破了四舊,掃**了牛鬼蛇神。

但年輕男女閑來無事,可不就喜歡念叨這些事兒。

王楚楚是打王慶芳嘴裏偶爾聽說這件事的,頓時對那個年輕人有所向往。

孫衛軍點了點頭:“是有,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又高又帥,身子骨很結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有點像最近火的那個朱時茂,濃眉大眼的……”

孫衛軍對周正多少有點濾鏡和美化,在他看來,周正就是個世外高人。

當時他趕著去派出所,倒是沒細看,一切都是憑著記憶來的。

王楚楚聽得津津有味,她見識廣博,又是幹部之家出身,身邊武的有王慶芳這樣的。

至於學文的,家族裏頭當官的也不少,自然對普通的年輕人沒什麽興趣。

反而對周正這樣如同驚鴻過隙,帶著些許傳奇性的男人有幾分好感。

尤其到現在都還未知道他的名字和下落,更是讓王楚楚對他多了一絲著迷。

王慶芳皺著眉說道:

“楚楚,我勸你還是少琢磨這個人的事兒,這人神神秘秘的,咋看都不像是個好人,行事藏頭露尾不似君子。”

一旁的孫衛軍也跟著搭腔道:“王局說得是。”

“君子能當飯吃?三叔,你說的那套對咱們不管用!”王楚楚自小就是家裏的掌上明珠。

王慶芳對她最為溺愛,導致王楚楚在他這兒顯得格外沒大沒小。

王慶芳喝了口酒:“我不管你咋樣,你現在給我回去,我不管你是回家,還是回學校,總之別在外遊**,到時候被我哥逮住了,有的你苦頭吃。”

王楚楚撇了撇嘴,背起小布包,嘀咕道:“不用你說,那我走了,有那個男的的消息,記得和我說啊!”

王楚楚今天學校沒課,她行為張揚,但也不會無故缺席學校的課程。

相反,她品學兼優,是學校老師眼裏的乖寶寶。

一路回到家中,還沒進王家大院,就看到一輛牛車停在家門口,她神情之中有幾分生厭。

她往裏頭走了幾步,正看到個男人站在門口,男人身材高大,穿著一件新的棉袍,款式老舊,他盯著大門有幾分犯難。

見王楚楚來了,他臉上閃過一絲放鬆的神色,想要上來和王楚楚說些什麽。

王楚楚卻懶得理會,隻是輕哼了一聲,走到了門口,用鑰匙開了門。

“進來吧,還杵在外頭做什麽?”王楚楚推開大門,見周正有幾分猶豫,心中更是不耐煩。

這個鄉下來的山民,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爺爺一命。

犯得著全家上下把他當菩薩供著嗎?三天兩頭還要請他上門針灸。

爺爺也是豬油蒙了心了,這事兒去醫院找專家來做,不比這個泥腿子強?

王楚楚看周正渾身不得勁,說白了,她就是感覺自己在家裏的存在感,給周正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人物擠占了。

周正說了一聲“謝謝”,悶頭走進了屋子裏。

“今天李媽他們都休息去了,家裏沒什麽人,我爺爺一早去拜訪朋友了,你就在客廳坐著,別亂走。”王楚楚看都不看周正一眼,提醒了兩嘴。

就徑直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忍不住在樓梯上往下看去,讓周正在屋裏坐著,他還真就老老實實地在那兒,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

“比小學生都規矩。”王楚楚嘲弄了兩句。

這人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了,怎麽就這麽沒用……

王楚楚推開自己的房間門,把小包往旁邊一丟,撲在自己的床鋪上。

想起看起來平庸又有些怯懦規矩的周正。

還有那個搭救了孫衛軍的神秘人。

她的小腦袋埋在枕頭裏,輕聲嘀咕道:“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