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是個急性子,何況程英容不止一次得罪周萍,占著輩分大,倚老賣老慣了。
正巧碰上周萍因為周正的事兒在氣頭上。
程英容壓根不信周正能有什麽出息,更不信他能把好東西往家裏帶。
“走就走,我還怕了你們不成?”程英容冷笑道。
今天生產隊的活兒不多,周萍知會了記分員一聲,一馬當先牽著於音就往周正家趕去。
她其實自個兒心裏也沒什麽底,但既然有於音的話,她姑且也信過這一次。
周正家離村委會不算遠。
剛一進門,都不帶周萍和於音帶路的,直接闖進了廚房。
從前的周正家廚房,要什麽沒什麽,可這一次,程英容一下子愣住了。
在大鍋大灶邊上,一色排開的是各種瓶瓶罐罐,隨手打開任何一個,都放得滿滿當當。
什麽鹽糖那都是罐子都要塞不下了,甚至裏頭還有一個罐頭放滿了幹辣椒。
在這個年頭,辣椒可是稀罕物,貴得很,村子裏沒幾戶人家有。
旁邊還擺著一大缸豬油!這豬油潤得好似白玉,美得很了。
程英容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她一下子掀開鍋蓋,裏頭還有昨天吃剩下的大肉,就算是個殘羹冷炙,都能看出這盆肉擺得滿滿當當。
這會兒就連周萍都進了屋。
程英容已經衝到了擺在一旁的米缸邊上,這米缸裏頭擺的是大半缸的新米,一顆顆晶瑩分明。
就連包裝袋都沒丟呢,居然是台山大米。
不比後世的五常大米,台山大米在這個年代就是個頂流,人人都知道。
大量的台山大米那都是供港的,給港台僑胞吃的,內地老百姓都可能買不起!
不說米缸了,就連麵缸,油罐子,甚至擺在一邊的鍋碗瓢盆都是一水的新,大變樣了。
程英容麵孔都扭曲了,這還是她成天說說風涼話,嘲笑的周正家?
周正當初連分家都沒分到什麽好東西啊,她打死都不相信這些都是周正一晚上掙回來的。
於音站在最後頭,她早上收拾了好久,她當時的震撼不比程英容小。
不為啥,周正一晚上帶回來的東西太多了!
周萍頭一個從最初的震驚裏頭恢複過來,雖然知道周正帶了不少東西回家,但她也沒想到會這麽多,昨天晚上匆匆一瞥,誰知道那倆大竹筐裏頭有這麽多好東西。
她眼珠子一轉,嚷道:“弟妹,你說的我弟給我家整的那倆斤豬肉擺哪兒了?我家秀兒有大半個月沒見過葷腥了,該給她開開葷了。”
於音也有些無奈,看著周萍在那兒火上澆油,隻是她也不待見程英容這個惡親戚,她溫婉一笑:
“萍姐,你等我一下。”她走進灶台後頭,從一個缸裏取出了一大袋豬肉。
看得程英容眼睛都直了!這豬肉少說就有五斤,再加上大鍋裏頭吃剩下的。
乖乖,十斤豬肉!在這個人人都吃不上什麽肉的年代裏,一次性買十斤肉,實在是太奢侈了。
於音麻利地收拾了兩下,整了兩大塊豬肉,拿麻繩紮了紮,提領著遞給了周萍。
看到於音隨隨便便就送人兩斤豬肉。
程英容羨慕得要命,但她也知道自己算是把這倆人得罪狠了,眼珠一轉,嚷道:
“我說呢,老三媳婦你也送得出手,你老公賭錢能贏把大的,都是髒錢,你這肉送我我都不敢收,也就周萍心大了。”
她一副指指點點的樣子,不屑地繼續說道:
“老三媳婦你就得勸勸周正,賭博算什麽事兒啊,不是喝酒就是賭博,能好一輩子?日子還是要踏踏實實過,要是公安來抓人,你怕是要守活寡啊。”
於音本來就不爽她,聽到這話,也臉黑得滴得出水來了。
這夫妻倆對外都是一體的,周正雖然有千般不是,萬般不該。
於音在外都從未說過他半點不是,一句壞話。
程英容是村子裏出了名的長舌婦,看她這算計,不管周正做什麽,先把屎盆子扣周正腦門上準沒錯,人雲亦雲的,哪裏堵得住悠悠之口。
到時候他們家在村子裏都難做人。
於音啪的把菜刀插在一旁的案板上,強忍著心頭的怒意,說道:
“嬸子來都來了,吃過中飯再走吧。”
“咱家這事兒,自己關起門來說叨,阿正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他那是在山裏討生活,拿命掙的東西,這事兒隻有我們幾個在這兒的清楚。”
於音把音調提高了。
“要是村裏有些個風言風語,準保是些個嚼舌根的透露出去的風聲,肯定不是咱們仨,是吧?”
於音拿眼盯著程英容,看得程英容渾身不自在。
程英容知道這是於音拿話點自己呢,看這個小娘子的架勢,自己要是不答應下來。
說不準當場把自己活劈了。
這周正已經是個顛三倒四的酒鬼了,於音好端端一個大城市來的知青,咋也變得和個瘋婆娘似的。
程英容也是個見風使舵的主兒,幹笑了兩聲:“那肯定不是,咱們那可都是沾親帶故的。”
她說話間,懷裏抱著的小子,鼻頭動了動,話都不怎麽會說,嚷嚷道:“肉……姥姥吃肉。”
程英容一齜牙,一個耳光打在了孫子臉上,黑著張臉罵道:“吃什麽肉,家裏沒給你吃啊,回家去!”
她自家知道自家事,家裏確實大半個月沒買過肉了。
可這頓飯,無論如何是吃不了,這妥妥的鴻門宴啊,誰吃誰晦氣。
程英容賠笑道:“我家裏灶台還燒著吃的,就不多留了。”
於音眼也不抬,隻是淡淡地說道:“那我也不送了嬸嬸,我自家男人自己會管,就不勞其他人費心思了,他要是犯了事,我親自押他上派出所,嬸嬸一路走好。”
見程英容夾著尾巴,灰頭土臉地走了。
於音這才鬆了口氣,偷偷抹了把汗,她也沒想到自己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女孩子。
就短短一年多的功夫,不僅僅學會了操持家業,照顧孩子,還明白了該怎麽和這些人打交道。
她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
“小音,你這話倒是說到我心坎兒去了,阿正再有不是,也該你來管,什麽時候輪到這鳥人了。”周萍倒是拍手叫好。
這對閨蜜又說了會兒話,周萍這才帶著肉離開了。
倒是周正馬不停蹄,連家門都沒邁,一溜煙已經上了雲霧峰,輕車熟路地到了仙田的地界。
剛一進山洞,已經聽到裏頭翻土的動靜了。
寶生此時正光個膀子,拿著個鐵鍬在地上翻土,那些個雜草都被挖出來隨意丟在一旁。
在洞口邊上還擺著一堆種子。
這都是周正出錢讓他找附近的種子站買的,裏頭有苞米、番茄還有黃瓜,都是最常見不過的玩意兒。
寶生聽到周正叫他,這才支起身子,抹了把額頭的汗珠,憨憨一笑:“阿正,你可算來了。”
“咱們待會兒就把種子種下去,看看這仙田究竟能仙到什麽地步。”
周正蹲下身,捏了一把黑土,這土裏頭水分充盈,都不知道是哪兒來的。
寶生摸了摸後腦勺:“這好辦。”
他在生產隊也是一把好手,力氣大不說,做事也是踏實肯幹,學東西雖然不快。
但勝在做事很執著,是負責這片仙田最好的人選。
就是為人很軸,怎麽都不願意拿周正的東西。
周正早上偷溜到他家裏頭,把一卷錢和從縣城買回來的肉,偷偷塞進了他家廚房後窗。
特意敲了敲,這才趕回山上。
留寶生在田裏折騰,周正也沒閑著,打開係統一翻檢。
【今日職業:農民】
周正也有點啞然失笑,心說種地的能有什麽門檻兒,他祖上那可是八代貧下中農。
種地還算是個職業?
可他蹲下身翻檢種子,眼前一一出現的是各式各樣的種植知識,有些內容長篇累牘。
簡直都可以算是一份論文了。
周正也有點驚訝,他一邊和寶生兩人收拾種子,他也認真起來,細細收拾著田壟。
整整收拾了一下午。
周正來時觀察過,這地界什麽都好也夠隱秘,隻是離將軍墳有點近。
將軍墳的傳說,周正可沒少聽,而且村裏的獵戶也有被那兒附近的狼群咬斷了腿的傳聞。
這些年,深山人來人往,這些畜生也越發頻繁出現在林子裏頭。
而且這個狼群壓根不怕人,報複心還極強,要是被這群狗皮膏藥黏上了。
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附近也有村子的獵戶上山,趁著狼群出去捕獵,宰了隻狼崽子。
結果,幾頭老狼晚上摸進了村子裏,把全村的雞都給咬死了。
這些狼精明得很,沒咬人,就是怕人報複得狠了!
收拾完仙田,兩人剛剛走出山洞口,寶生扯了扯周正的胳膊。
“阿正,你瞧瞧,對麵那座山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跑啊?”寶生眼神很好,擱老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倆眼那都是5.0往上走,和鷹眼似的。
周正經過他提醒,隱約才看到山上林地有什麽活物在快速移動。
“咱們過去看看?”周正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