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雖然是周日,但童震出去和老同學吃飯了,所以家裏隻有姚麗君。

“詩詩,是怎麽回事?釗老師怎麽打電話來和我說你要退課?”

姚麗君聲音溫柔,但在童詩詩聽來。卻如同一條冰冷滑膩的蛇,在這寒冷的冬天,更是讓她如墜冰窟。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的。”童詩詩立馬道。

她踟躕著不敢去客廳,但姚麗君卻招手:“先過來坐,好好說說是怎麽回事。”

童詩詩不得已,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她一坐下,姚麗君就問:“你退班了嗎?”

童詩詩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姚麗君的聲音瞬間就拔高了:“誰讓你退班的?誰允許你退的?你現在是進入叛逆期了嗎?竟然自作主張退班?你現在成績是什麽樣子你不清楚嗎?這班有多貴你沒點數嗎?我怎麽求你爸爸讓他花錢給你報班,你就這樣給退了?我看你不光退班,幹脆連學也退了算了!”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童詩詩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直到姚麗君終於停下來後,她才艱難地說:“我隻是退了一下,立馬又報回去了的,不影響其他的。”

姚麗君沒聽懂:“什麽意思?”

童詩詩隻好將學校的事說了一下:“...所以我才改名字退的,不然之後學校老師知道了,也會來找我說這件事。”

姚麗君皺起了眉頭,沒想到一中二中之間還這麽麻煩,她轉念一想又道:“你是聽誰說的?”

童詩詩一愣,老實回答:“是童婉畫和秦陽。”

“他們兩個?”姚麗君問。

童詩詩點了點頭:“辦法也是他們兩個說的,我想媽媽平時不總是讓我盯著童婉畫,看她做什麽就也要做嗎?所以這次他們兩個這麽說,我就也跟著做了。”

她以為自己這個行為就算不會得到姚麗君的誇獎,至少也會得到認可。

因為平時她如果哪裏比童婉畫落後了,媽媽就會批評她,並勒令她下一次要先童婉畫一步才可以。

這也是這次她在深思熟慮後,會答應和童婉畫他們一起退班回班的原因之一,也是她今天選擇‘接受’童婉畫的好意,答應讓楚梨幫她辦理退班的原因——

她不想比童婉畫慢一步,不想被媽媽罵。

但她卻想錯了。

姚麗君聽到她的理由後,臉上的表情別說是開心了,連和緩都算不上。

童詩詩腦海裏那根弦瞬間繃緊了,人也往後坐了一點,

“媽……”

姚麗君板著臉,聲音卻和表情完全不相符:“詩詩,媽媽是怎麽和你說的?”

童詩詩已經不知道姚麗君是在問什麽了:“什...什麽?”

姚麗君再次問:“難道童婉畫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嗎?”

童詩詩不理解:“可是之前不是說要我比童婉畫先才可以嗎?”

“那你這是先嗎?”姚麗君‘溫柔’反問。

童詩詩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甚至於她覺得有些委屈。

她明明是和童婉畫一起退班報班的,這樣也不算先嗎?那老師沒有找她,她壓根不知道這事,這能怪她嗎?

可為什麽…為什麽媽媽什麽都不問,劈頭蓋臉就是說她的不是呢?

姚麗君繼續道:“你和他們兩個一起做,別人會覺得這是你主動做的嗎?還是說別人覺得你隻是跟在他們後麵做的呢?”

這點童詩詩沒法否認,甚至她還有點慶幸,幸好媽媽不知道她是找的楚梨,要是知道她竟然是通過秦陽和童婉畫的帶課助理辦理的退班回班一事的話,恐怕會更生氣。

姚麗君還在說著:“...你們老師為什麽找的童婉畫,沒找你,你知道原因嗎?”

童詩詩搖頭,她怎麽會知道。

姚麗君卻忍不住思索:“是不是你平時不怎麽去問老師問題?老師根本就不記得你?”

童詩詩總不能說秦陽和童婉畫他倆壓根就不問老師問題吧,而且關鍵是據她觀察,就算他倆不問老師問題,老師也三天兩頭叫這兩人去辦公室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點她能怎麽辦?

他隻能道:“我有多問老師問題的……”

姚麗君不滿道:“那肯定是問少了,每節課下課都有去嗎?還有上課呢?我告訴過你要你上課積極點,上課老師讓回答問題你記得舉手沒?每次都舉了嗎?”

這些問題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得童詩詩有些喘不過氣,尤其是她一想到童婉畫那副輕鬆開心的樣子,她就更是憋悶得厲害。

“舉了舉了,我也問了問題,我都做了的。”她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現在都高三了,哪還有什麽上課舉手回答問題?還有下課,下課她有問啊,但老師就是沒找她,她有什麽辦法!

但姚麗君卻不管那麽多,聲音也變得有些尖銳:“詩詩,你這是什麽態度?到底怎麽回事?”

童詩詩腦子一下子就清明了,她怎麽會用這樣的語氣和媽媽說話的?她是怎麽了?

“對不起媽媽,我.....我今天有些累了。”她主動服軟。

姚麗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確定沒什麽別的事?”

童詩詩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她不能說她是因為總是忍不住去想童婉畫最後那句話,所以才覺得心情煩悶的,她也不能說媽媽這樣的行為,讓她覺得厭煩,她隻能將一切沉默下來。

姚麗君終究是沒說什麽,而是問:“既然你今天累了,要不今晚就別學習了?好好休息一下,放鬆放鬆?”

童詩詩立馬警惕了起來,連連搖頭:“不用的媽媽,就算累也應該學習,我已經高三了,離高考隻有半年了。”

姚麗君這才滿意地點頭:“你知道就好,那快點回房間學習吧。”

眼瞧著童詩詩進了屋,姚麗君才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隻覺得自己這個女兒不省心,隨即她又拿出手機,給童詩詩的班主任周和平打了個電話,說了下保送班改名字的事,當然,更主要的是強調了下童詩詩也報了保送班這個事情。

沒錯,她打電話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童婉畫她們班的班主任知道,童詩詩也是報了這個保送班的。

童詩詩是個孩子不清楚,但她作為一個大人,是多少知道些學校裏的彎彎繞繞的。

當初她之所以找這個清北保送班,看重的就是它的師資力量,以及它在一中裏麵的影響力。

她私下裏有問過那些家長,進這個保送班的學生,絕大部分最終都是進了競賽班的。

雖然那些家長並沒有告訴她要改名字一事,但這無關緊要,在姚麗君看來,一中那些老師在選競賽班成員的時候,肯定是考慮過保送班這個事的。

一個學校的老師教,和兩個學校、多個學校的老師來教,那肯定不一樣一些,因此姚麗君覺得務必得讓童詩詩她老師知道她也報了保送班才行。

而她之所以一開始沒和周和平打電話說這事,是因為她以為學校會向培訓機構了解保送班成員名單,而童詩詩所說的童婉畫和秦陽被老師叫去,也證明了她的猜想。

隻不過她沒想到她女兒童詩詩竟然被落下了!

姚麗君咬緊了牙,真不知道那童婉畫怎麽就那麽幸運!還有她女兒,詩詩真是不爭氣!但凡稍微有點腦子,爭氣一點,她至於這樣嗎?

客廳裏的姚麗君是越想越氣,而房間裏的童詩詩也是越想越傷心。

她腦海裏不住回想著童婉畫說的那句話,她說‘長輩說的也不一定都是對的’,難道說的是媽媽嗎?

媽媽說的,不一定都是對的嗎?

這想法出現了一秒鍾,又立馬被她否認。

這怎麽可能!媽媽說的怎麽可能是錯的!

從小到大,她哪次不是按照媽媽說的去做,然後才得到了爸爸的誇讚,而且是越來越多的誇讚。

童婉畫她肯定是別有用心!居心不良!想要挑撥她和媽媽的關係!

童詩詩越想越覺得在理,決定不再去想這句話,認真複習才是硬道理。

然而她盯著手上的書看了幾十秒,那書也沒翻動一頁。

童婉畫說的……真的是錯的嗎?

……

轉眼就到了要實裝彩排的那一天。

“我跟你們說,衣服我都讓人準備好了,就放在音樂教室的隔壁,待會你們去看看!還有還有,昭君那套跳舞的,我又讓設計師加了些東西,更好看了!還有頭飾什麽的!絕美!”

蔣新月不停歇地說著,步履輕快地領著秦陽幾人往放服裝的教室走去。

童婉畫則問道:“那幾件旗袍,成奶奶已經做出來了嗎?”

回答她的是蔣新月:“今天剛做出來的,秦同學跟我說了後,我就讓人去拿了,也帶過來了。”

秦陽也點頭:“嗯,你待會試一下,要是不合適,就再去改。”

童婉畫有些驚訝:“這麽快呀,我還以為要等到校慶前一天才能做出來呢。”

蔣新月糾正說:“做出來一條,剩下三條要等到校慶前一天,而另一條就不一定了。”

童婉畫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那所謂的‘另一條’是哪一條,而想起這條後,她就難免想起了西裝,也難免想起了她給秦陽選的軍裝。

剛好這時候幾人走到了教室門口,眼看著其他人都進去了,她下意識就拉了下秦陽的衣袖,

“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