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理是隊內的指揮,嗓門可想而知,他這麽一喊,別說是黃宇,就連站在五圈之外的人都聽見了。
黃宇也覺得委屈,他又沒有故意拖延時間,學校裏沒有小賣部,買不到冰水,而現在又還沒放學,不能出校,他可是特意繞到學校圍牆,冒著被抓的風險,翻牆出去買的呢。
沒想到他費了這麽一大番功夫,隊長不領情就選了,還在這麽多人麵前這樣說他,甚至還提到一中,這讓他以後怎麽在學校繼續生活下去啊?
“這也不能怪我啊?我已經是最快速度了,嫌慢自己怎麽不去啊?”
何理不給黃宇留情麵,黃宇自然也沒給何理留麵子,這話說的聲音不小,不說五圈,至少站在三圈的人是聽見了的。
何理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你這話什麽意思?朱順暈了,我身為隊長,當然應該在這裏。”
黃宇撇了撇嘴,小聲嘀咕:“是,隊長,隊員暈了也不提自己的責任,反倒怪我這個去買水的了。”
而正好這時,也不知道是冰水起了效果,還是爭吵聲音太大,一直暈著的朱順竟然醒了過來。
最先發現的是還在兢兢業業用碎碎冰給朱順降溫的汪磊,他一看到朱順睜眼,下意識就握緊了手裏的碎碎冰,而那裏麵融化了的糖液,也再次被擠了出來,落在了朱順的頭發上。
不過汪磊可沒注意到這些,他驚喜地道:“誒?醒了?醒了醒了!”
何理和黃宇的爭執也沒有因為這變化而停止,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秦陽幾人都覺得這朱順醒得不是時候,但凡再晚一點,說不準能看到何理和黃宇打起來的情形呢。
不過嘛……
秦陽湊過去看了一眼,插刀道,
“喲,看來何隊長這嗓門夠大的,人都被你給喊醒了,早知道你直接嚎一嗓子嘛!”
方英俊心領神會地附和:“就是啊!這樣也不用我們一中這麽費心費神了。”
趙樂天也十分惋惜地說:“也不用浪費我的碎碎冰了。”
“什麽…什麽東西?”
朱順剛醒,還很迷糊,掙紮著坐了起來,“我這是……”
‘怎麽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一滴**就從他的頭發間滴落在了衣服上,是之前滴在他頭發上的糖液。
因為他起身太快,本來應該隨著引力往後流的糖液,此時反而是隨著他的起身,開始往前流。
除了那滴滴落下來的,更多的在朱順反應過來前就從他頭頂往臉上流,蜿蜒出了一條粉色的痕跡。
是草莓味的碎碎冰。
朱順遲一步才意識到有**在臉上,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自己受傷了,有些慌地問何理:“隊長,我是頭流血了嗎?是不是被人打的?”
他邊說邊往離他近的秦陽看,他可記得他暈之前,是看到一中這些人在往他們這邊來的。
當時注意他們這邊的人不多,如果他的頭因為暈倒而受傷,那麽顛倒黑白說成是一中的人打的也不是不行!
尤其是這個秦陽!
秦陽不是在一中是什麽校霸嗎!那打人這事,栽到他頭上再好不過!
然而朱順想象的場景沒有出現,不僅沒有出現,他還發現秦陽幾人都在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他。
秦陽嗤笑一聲:“何隊長,我看你的隊員人雖然醒了,但腦子好像還沒醒啊?這樣的人都能進籃球隊,甚至還是得分主力,難怪你們會輸。”
朱順臉色一變:“你這話什麽意思?再說了,輸了又不是我的問題!”
秦陽‘哦?’了一聲:“那你覺得是誰的問題啊?”
“那當然是……”
朱順差點脫口而出,甚至眼睛都已經要往何理的方向看了,幸好最後一刻反應了過來,“你別想挑撥離間!你以為我是羅浩嗎?”
一提起羅浩,更多的二中學生反應過來‘秦陽’這個名字為什麽那麽耳熟,
“原來這就是秦陽!”
“就是那個成功讓鄒威退學的人?”
“對!上回聽羅浩爺爺就是這麽說的。”
“那按照羅浩爺爺的說法,那他還真算為我們二中做了件大好事啊!”
和朱順的態度不同,不少二中學生還是很讚同秦陽的做法的,畢竟鄒威的行為說嚴重點,那叫做殺人未遂,誰願意和這樣一個人是同學?
朱順壓住想要反駁的想法,隻不停給何理使眼色,他相信任何一個二中的學生看到他的眼色,一定明白要怎麽配合。
然而何理隻是歎了口氣,將他捂在額頭上的手拿了下來:“朱順啊,你是中暑了,需要多休息,你沒有摔到頭。”
這話就是在暗示朱順頭上沒有傷口了。
朱順有些疑惑,不是血那是什麽?這麽粘稠?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是些粉紅色的粘液,他抹了頭頂好幾下都沒抹幹淨,再一看,不止頭上臉上,就連自己四肢也有不少這種粉紅色的**。
他再順著地上滴落的痕跡看去,很快就看到了汪磊手中握著的碎碎冰。
所以…剛剛他是將碎碎冰誤以為是血了?
一中幾人早就看出了朱順的打算,見他現在看明白了,便毫不留情地取笑道,
“最好看清楚啊,別說是我們把你打出粉色泡泡了!”
“就是!而且這東西是在你們自己人手裏,和我們一中無關!”
“秦陽,我看你還是站遠點吧,不然待會就該說你是用意念了!”
秦陽從善如流地往後退了一步,這下子朱順的臉色更難看了,他隻能將氣撒在了汪磊身上。
“你怎麽把這個都灑我身上了啊?”他抱怨道。
汪磊覺得無語:“你中暑了,不用這個能用什麽?”
朱順指著一旁地上的塑料袋:“這不有這麽多冰水嗎?”
汪磊氣笑了:“你怎麽不問問這水什麽時候來的啊?”
這下黃宇也被牽扯了進來:“嫌我慢啊?嫌我慢你怎麽不去?剛打完球那麽累,你以為翻牆簡單嗎?”
汪磊冷笑一聲:“累?對麵進了那麽多個球,累什麽啊?”
“你什麽意思?有種把話說清楚!”
兩人再次吵了起來,但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這次是當著二中學生,甚至是一中的麵,吵得麵紅耳赤。
別說是何理,就連朱順都覺得臉上無光,輸了比賽也就算了,當著秦陽的麵吵成這樣,太丟臉了!
而秦陽則第一時間就拉著童婉畫後退了一步,順便擋在了她的前麵,以免這兩個人打起來,殃及池魚。
退一步的動作傷害太大,朱順從地上爬了起來:“行了,都別吵了,之前隊長就說了,輸比賽都有責任,分鍋有意思嗎?”
黃宇本來就對買冰水一事有怨言,再加上他認為比賽會輸壓根就和自己無關,因此忍不住道:“行了,你有什麽好說的?身體不舒服就早說啊,又不是沒有替補!帶病上場,難怪會輸!”
朱順沒想到矛盾直接轉向了他,指著馬瀾翔道:“他?賽前他就說今天我們學校的啦啦隊不得勁兒,你信不信要是讓他上,等輸了他就會說是啦啦隊的鍋!”
“噗,”
秦陽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抬頭見幾人都看向他之後,連忙擺手,
“抱歉抱歉,實在是忍不住,隻不過我想問問一下——”
他將手搭在了王袁肩上,
“隊長,他們再吵下去,該不會說我們勝之不武吧?畢竟我們身體都挺好,啦啦隊……”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被他擋在身後的童婉畫,
“當然也非常完美,對吧?”
童婉畫瞪了一眼,默許了他的故意調笑。
王袁明白秦陽的意思,故意誇張道:“不會吧?應該沒有人會這麽無恥吧?”
方英俊摳著耳朵:“那可不一定,我看他們鍋都甩得挺快的。”
其實圍觀的二中學生也這麽認為,隻是他們不好說,他們更嫌籃球隊的在一中麵前丟人又丟麵。
何理臉色不佳,立馬對王袁道:“這當然不會,輸了就是輸了,是我們的問題,不會推給別人。”
王袁當即大聲說:“那就好,大家夥都聽到了啊,你們何隊長說了,輸了是你們二中菜,不是我們的問題!”
何理當即就想反駁,他什麽時候說他們二中菜了?他隻是說輸了是他們的問題。
但王袁哪裏會給他說話的機會,他看了呂舟幾人一眼,一中籃球隊其他幾人立馬也嚷了起來,力求讓何理的話傳播出去。
何理氣得臉色鐵青,剛想開口說話,二中的老師就來了,更不巧的是,中午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這下一來,圍觀的人紛紛散去,何理就算想解釋也沒辦法了。
而二中老師過來也隻是了解發生了什麽事的,得知朱順已經清醒後,就叮囑了幾句,讓朱順記得將自己的情況告訴班主任和校醫,並訓斥了何理,這麽熱的天氣不該打籃球賽等等。
至於秦陽幾人?
那當然是在二中老師拉著何理他們說話的時候,直接大搖大擺地就離開了,他們不是二中的學生,二中的老師想訓話也沒有辦法。
而秦陽沒有發現,在他轉身往外走的時候,有一個手捧課本的二中學生,正默默地,安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