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眾人一個個如墜冰窟。
陸長順當過兵，上過軍校。
他說林凱峰設計的液化氣罐能當成武器用，肯定還有他的道理。
林凱峰不是要給機械廠幫忙解決眼下的危機。
根本是想把眾人全給送進去吃牢飯！
一想到擅自製造武器可能帶來的後果，牛永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吼道：“林凱峰，大夥沒找你沒惹你，你為什麽要坑我們？”
“大家虛心向你請教，怎麽樣才能解決廠裏的問題，你可好，竟然讓我們廠造炮彈！！！”
“如果被上級知道，你以為你能跑得了嗎？咱們都得進去啃窩頭，搞不好，還要吃槍子！！！”
眾人不約而同用憤怒的目光怒視林凱峰。
殺人不過頭地點。
況且，大家也沒得罪過他。
林凱峰何必用這麽狠的辦法，把大家全都弄進去？
林凱峰淡定地說道：“各位，我有哪一句話告訴你們，我讓機械廠製造的不是液化氣罐，而是炮彈了？”
“你還敢狡辯！”
牛永貴指著圖上的小格子，說道：“廠長可是行家，他說這叫預製破片，是增加殺傷威力的裝置。”
“嗬嗬嗬，大家有點杯弓蛇影了，它隻是裝飾的花紋而已。”
林凱峰聳聳肩膀，看向車間主任老馬。
“馬主任，你不也說它是裝飾花紋嗎？”
老馬身子一抖，隻想狠狠抽自己兩嘴巴。
“各位領導，你們家家都有菜刀，如果有人拿菜刀出去殺人，是不是代表菜刀廠，也要承擔責任？”
“我們賣的是帶花紋的液化氣罐，至於買家用它幹什麽，我們難道還能全程盯著不成？”
“大家再想想看，現在的機械廠除了這種簡單的液化氣罐，還能造什麽？又有什麽東西能代替它創匯？”
麵對眼前存在的實際問題，眾人的表情再度發生變化。
能從普通工人，一步步成為車站主任，部門科長，乃至於廠長，副廠長。
沒人是笨蛋。
林凱峰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告訴大家。
這東西既能當軍品，又能當民品。
關鍵看怎麽用。
“創匯問題是麻煩，可能再麻煩，我們也不能生產武器。”
陸長順沒好臉色地說道：“我們是機械廠，不是兵工廠。”
“出口武器是軍工係統的事情，跟咱們不沾邊。”
“三叔，液化氣罐一直以來，都是民品，和軍工係統沒有一點關係。”
林凱峰淡淡一笑道：“如果給液化氣罐的閥門變成彈頭引信，在它的尾部焊接固定尾翼，或許還能和武器沾點邊，不過這種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會幹的。”
“不敢我們不能幹，還要將這些內容寫在使用說明書裏。”
“提醒外商也不能這麽幹。”
“我們賣的是液化氣罐，外加一份安全使用說明書。”
“這也叫出口武器嗎？”
林凱峰環顧眾人，出口空罐子也叫出口武器。
什麽時候武器出口內容這麽寬泛呢？
牛永貴等人默然無語。
林凱峰說得很有道理。
賣的是空罐子，又不是炮彈罐子。
怎麽就叫出口武器呢。
林凱峰看向陸長順，說道：“三叔，你當過兵，你說說看，這叫什麽武器？”
“你小子是在強詞奪理，裏麵填充炸藥，它可就是武器。”
陸長順無語道。
“您也說了，填充炸藥才叫武器，我們出口的空瓶，裏麵隻有空氣，沒有炸藥。”
“對了，這一條也要填上。”
林凱峰一拍額頭，說道：“禁止向液化氣罐內部，狀態硝酸鉀和白糖，這些東西會爆炸，而且威力比炸藥小不了多少。”
“同時還要禁止填充各種鐵片，鋼珠，金屬鐵屑，萬一使用不當發生爆炸，將會波及周圍大量無辜群眾。”
“順便還可以問問外商，需不需要大型鋼管，如果他們真要搞基建，肯定會有需求的。”
“聽說黑洲那邊農業不發達，三叔，縣裏是不是還有化肥廠？”
“不如咱們發揚一下風格，問問外商，需不需要化肥搞農業建設。”
“牛副廠長，咱們縣裏還有糖廠吧？”
“不如一塊問問外商。”
說話間，陸長順的嘴巴已經快要合不攏了。
國產化肥的主要成分正是硝酸鉀。
配合白糖進行攪拌會發生什麽，陸長順想都不敢想。
爆炸。
而且還是劇烈爆炸。
大型鋼管？
特麽的。
林凱峰想得是真周到。
擔心對方有彈無槍，送去大型鋼管當炮筒。
等等！
陸長順脫口而出道：“這踏馬的不就是飛雷炮嗎？”
想起來！
陸長順剛才就覺得怪怪的。
總感覺這種東西在哪見過。
飛雷炮，我軍製造的一種土炮。
發射主體是一個空空的大汽油桶。
填充發射藥以後，發射手將圓形炸藥包放進汽油桶，點燃發射藥。
讀軍校的時候，陸長順參加了一次學校舉辦的憶苦思甜會。
一名老戰士繪聲繪色地給大家描述，衛國戰爭時期的艱苦戰鬥。
戰爭時期，小鬼子利用炮樓龜縮，遏製交通要道。
由於我軍缺乏有效的攻堅武器，飛雷炮孕育而生。
安放在汽油桶裏的炸藥包，重量起碼在十幾斤左右。
一炮打出去，輕而易舉就能端掉小鬼子的炮樓。
威力巨大的同時，隱患同樣大。
飛雷炮的射程隻有一百五十米左右。
而且搞不好就會炸膛。
縱然如此。
飛雷炮依舊是我軍早期的主要遠程攻堅武器。
兩相對比，陸長順啥都明白了。
液化氣罐其實是飛雷炮的炸藥包。
大型圓型鋼管是發射器。
“廠長，你說的飛雷炮又是什麽東西？”
有人問道。
“就是電影裏的沒良心炮。”
陸長順直直地望著林凱峰，問道：“凱峰，非要這麽幹嗎？”
林凱峰苦笑道：“三叔，這句話你應該問問大家。”
“我是外人，這次過來是專門給您和機械廠出主意的。”
“要不要聯係外商，出口液化氣罐，是你們的事情。”
林凱峰自問仁至義盡。
辦法有了，理由也給他們找好了。
有些話說得太透，反而沒什麽意思了。
眾人都是縣機械廠的領導。
機械廠是個什麽鬼樣子，他們比林凱峰還要清楚。
說是一窮二白，勉強為生也不為過。
放棄液化氣罐這個方案，廠裏真要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