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前線戰事的情報,推羅王大喜。

無論是那滔天的火牆、還亦或是與阿蒙僵持對峙的情況,都說明了巴力神是和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巴力神願意重新眷顧他們,這無疑是一件喜事。

而且,還是在推羅即將派兵去攻打地中海西岸諸國的情況下……亦或者說,就是因為推羅終於決定開始參與戰爭了,巴力神才開始眷顧了他們?

於是推羅王連忙命前線將士小心的將金牛運回王城。並下令讓工匠趕製能安置神牛的木架,並加派一隊人馬護送金牛加快進城。

推羅王這個時候還是有些慌的。畢竟所羅門王就在他們國中造訪……如果所羅門先到,他也不方便在所羅門王麵前大辦酒宴歡迎金牛入城、在金牛前行祭司儀式。

雖說是友邦,但信仰畢竟不一樣。這種時候,作為神的代言人的所羅門的位置就顯得很尷尬了。

原本推羅王希望所羅門能快些到他們的王城,不要繼續磨蹭了……但現在,他卻希望所羅門能晚一些到——至少要比那金牛晚到才行。

隻要金牛比所羅門先進城,所羅門也會不好意思要求他們丟掉金牛;原本用來迎接所羅門王的儀式,稍微一改就能用來迎接金牛

好在,一切的意外都沒有發生。

所羅門三人被歐麥爾帶著,乘船前往了海中的某個小城。按照時間來說,至少也需要一周多的時間才能來到王城;而金牛在兩天之後就運了回來。

推羅王希蘭大喜,在眾人麵前以一對幼童向金牛獻祭,以金牛為自己王權的象征。巴力雖然沒有對他們的祭司說什麽,也沒有賜下神術,但卻是現身領受了祭品。

——啥都不給完全沒關係,就怕不答應、不出來。

身為王,同時也是商人的推羅王深諳這個道理。他與別國通商的時候就是如此——對方隻要鬆口收了東西,後麵的事一般磨磨就好辦。

對神也應當是這個道理才是。

於是推羅王下令,今後每年的這一天立為聖牛日,人們應當行向金牛行豐收祭。他同時將原本用於出口的酒水免費發放給全城人,宰殺了八十八頭羔羊分給全城人吃。

狂歡一直到後半夜才結束。甚至推羅王自己都有些喝多了,在眾人的攙扶下才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但就在希蘭還在半睡半醒之間想著,到時候如何應付所羅門、又該表現出什麽態度的時候……在被戒嚴的廣場之上,金牛的腹部卻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個向下的口子。

“慢點,別著急……”

第一個下來的伯茲弓著腰,伏在那金牛身下的木架上,小聲的叮囑著自己的同伴們:“小心一點,這個木架是漏的……”

“知道了……有人卡住了,怎麽辦?”

“照個亮啊,裏麵有備用的火把。”

“但這牛裏麵可是木頭的!”

“沒關係,燒掉也行。”

伯茲脫口而出:“我們的任務是讓推羅人知道不該祭祀金牛。那麽把這牛燒掉豈不是更好?”

眾人沉默了一瞬間,紛紛表示有道理。

“最後把這個巴力的牛點燃了吧。”

“那就得快一點了——”

於是等眾人全部離開之後,他們在最後一人的幫助下,將自己的武器一件一件裝好、並將火把點燃,扔進了金牛之中。

因為排練過了幾次,他們很是迅速的從小路悄悄奔向了王宮。並從隻有王室人知道的密道中潛入到了宮殿之中。

伯茲緊張的不斷的喘著氣,將手中的短刀從右手換到左手,又從左手換到右手。不斷的用手在身上擦著汗。

誰敢相信他之前隻是一個做陶器的?

但現在他卻要行殺人的勾當——在所羅門王的意誌和注視之下!

現在殺掉一個人,就意味著戰爭中少死一百個同胞;如果他們能在暴露前將推羅王室殺個幹淨,就能直接阻止戰爭的爆發。

“我王保佑……”

他低語著,深呼吸平靜自己的心情。

他們三十餘人分成六組,分頭走向不同的走廊。

不過他們並非是孤身一人的刺客。想要殺掉這王宮內的人而不驚動守衛是不可能的。

因此,倒不如直接將守衛全部殺掉。反正比拿雅元帥跟他們說,要將王宮內的所有人都殺死……那也就是個早晚的事。

他們按照比拿雅元帥教他們的技巧,每一組都分誘餌和獵人兩隊,誘餌孤身一人,負責弄出點動靜來;而獵人們則站在另一側的視野死角中,捕殺那些在夜中巡邏的守衛。

伯茲安靜的趴在地上,看著對麵那個人小心的摩擦著自己的衣服,他們五個則埋伏在另一側的陰影中。

在執行任務之前,他原本以為最大的困難是守衛的耳聰目明——但實際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才知道,最困難的反而是他們又瞎又聾。

那個擔當誘餌的人在那裏搓了半天的衣服了,那些喝的醉醺醺的守衛卻就是聽不見。

但是直接衝過去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他們出聲呼喊,那麽可能就會害了其他人。

沒辦法了。

伯茲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跟隊友們商量著,臨時改變了一下行動方案。

他掏出懷裏的一個彈弓。這種彈弓隻能用來打兔子,用來捕鳥都不一定抓得住……但在這種時候剛剛好。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努力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慢慢拉開彈弓。

隨後,他將彈弓射了出去。石子啪的砸在了另外一邊的走廊上,清脆的聲音傳出很遠。

這種程度的聲音,無論如何也該聽到了。

果不其然,守在推羅王門前的兩個守衛看了看那個方向,低聲討論了一下,一個人就走了過去查探情況。

而另外一個人打了個哈欠,回頭想看一眼、瞳孔卻瞬間縮小。

隻見一個少年人凶戾的撲了上來,像是獵豹一樣捂住他的嘴巴的同時用刀割開了他的喉嚨。

而伯茲在隊友衝過去的一瞬間就已經動身,用自己這輩子最輕、最快的步伐掠過門口,向著另外一個人衝了過去。

在那個人聽到屍體倒地的聲音而回過頭來之前,他就已經伸出左手死死按住那個人的嘴巴,用匕首刺向了他的後心。

因為他的右手顫抖的厲害、又因為不知道位置而紮不準。他連著紮了三次,才終於避開了肋骨、將匕首捅了進去。

伯茲緊張的將護衛的頭死死的按著,劇烈的顫抖著的右手發瘋一樣的攪動著,兩個人從站立的姿勢一點一點跪了下來。他就以很別扭的姿勢跪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著將右手的匕首在他後心中攪動著。

“行了,行了!他死了!”

有人低聲拍了拍伯茲的肩膀,他這才突然驚醒過來,猛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左手已然被那個人咬破、塗滿了血和口水。

伯茲顧不上處理自己的傷口,把刀從那個人快攪爛了的胸口拔出來又捅進去、反複三四次才確定他是真死了。於是他才打著軟腿爬了起來。

就在這時,宮中某處突然傳來了喧囂的聲音。大半熄滅的火把也零零散散的開始點亮。他們對視一眼,不再猶豫直接衝進了希蘭的寢宮。

他的寢宮裏隻有他一個人。因為喝多了,甚至連他們推開門的聲音都沒能讓他醒來。

“你來,伯茲。”

他們低聲商量了一下,敬佩的看著左手血淋淋的伯茲:“你這紅色的左手,和當年所羅門王一樣。”

“……是、是嗎?”

聽到有人將自己和所羅門王相比,伯茲簡直欣喜若狂。

眾人點了點頭,他們中最年長的人決定道:“你的智慧和勇敢,我們看的到……你不能白受傷。”

“謝謝,隊長……”

伯茲感激的說道。

長子軍團親如一家,這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在兄弟們的照亮之下,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將左手和刀逼近推羅王。

大約是嗅到了血腥氣,希蘭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但還不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誰,推羅王的額頭猛然被人按在了**,另外一刀則從他的喉嚨割了下去。

伯茲鬆了口氣,轉過身來看著兄弟們,把自己從咯咯的咳著血、全身劇烈顫抖抽搐著推羅王麵前讓開,低聲說道:“你們來……他還沒斷氣。”

他們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有人理解了他是什麽意思。

他走上前去,用自己的刀捅了推羅王一刀。隨後那些人明白了過來,輪流走過來捅了推羅王一刀,直到推羅王徹底失去生息為止。

“任務完成……我們撤退。”

隨後他們將推羅王帶著戒指的右手中指切了下來,迅速離開,伯茲還不忘將路過的所有火把全數熄掉。

推羅王宮之中,喧嚷的聲音漸漸止息、點亮的燈光也再度慢慢昏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