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誇張。”
寧帆看向第二個拿回來的人像：“這個東西認得出來麽？”
“佛像？”
唐奇勝和黃昊英看了半天，認出這不是一般的人像，倒像是尊佛像，看看著又不敢確定，試探詢問寧帆。
“是。”
寧帆拿著燈光，給了一張特寫, 光線從人像背麵穿過，投出一片佛光，整個人影綽綽約約看不清楚，卻能感受到聖潔之意。
“這是怎麽回事？”
“古代特殊的打磨工藝，用的是透光鏡的手段打磨了這尊佛像，正常看的時候是普通的人像，但是日出日落隻要有光線落下就可以顯示出佛光，算是不錯的一件佛寶了。”
寧帆眼中顯示的信息更多，清晰看出這件物品的情況，卻不打算說的太明白。
這尊佛像是唐代時候雕刻而成的，本身的材料價值並不算高，倒是這個工藝不錯，供奉的地點也很特殊。
“哪裏？”
“大慈恩寺。”
“竟然是這裏？”
大慈恩寺的名聲並不是很亮，可這裏就是玄奘西行回來後主持的寺廟，在佛學界擁有無上的地位。
“這尊佛像，用的就是玄奘的臉型雕刻而成。”寧帆看他們震驚，找到玄奘像給他們對比。
“還真的一樣！”
鐵證如山，這下幾人隻剩下感慨，唐代重佛果然是有道理的，這種佛像在別的時代可真的沒有人做出來過。
“可是, 已經有了玄奘像，為什麽還要再製作這個出來？不是多此一舉麽？”
王多魚很是好奇, 其他人也愣了下。
“對啊, 不是已經有這個存在, 怎麽還有……”
寧帆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想錯了, 搖搖頭：“玄奘像又不是唐朝塑造出來的，哪個年代的皇帝能夠允許自己治下的時期出現一位宗教領袖的存在？”
“這……好像是沒有。”
四人回憶夏國曆朝曆代, 似乎還真沒有當世人成為宗教領袖的案例。
“一名宗教領袖會極大的影響統治穩定，所以在夏國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的。”
寧帆收好雕像：“當年玄奘西行，帶回了大乘佛教和佛家思想，名望無雙，提出要新修一座佛塔地宮保護舍利子和佛經。”
“西遊記沒提這段啊？我之前每個暑假都看……”
王多魚話沒說完，看到寧帆目光不善，訕訕閉嘴。
“我說的是現實中發生的。”
寧帆繼續剛才的話題：“李世民當時說這個方法太過勞民傷財而且會讓僧侶勞累，所以否了這個提議，但真實的情況是對皇室沒有好處，還會進一步加大佛家的統治力，所以沒有同意。”
“還真是帝王心術，果然不簡單。”幾人深深頷首，深深忌憚。
寧帆也明白他們所想。
這種事情，要不是有人戳破，換了一般人，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他們能理解李世民這種行為就很不錯了。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個意思！”唐奇勝激動不已。
看幾人都看向他, 老臉一紅。
“這就是曆史學中一個比較小眾的問題。”
“早些年的時候, 皇帝或者聖人出生都伴隨有異象，可是後來這種異象都慢慢消失了。”
“之前討論起這些的時候隻是說這種事情沒有登上大雅之堂，容易偽造，可仔細想來，這其實就是改變了最根本的皇帝傳承的製度。”
“什麽製度？沒這麽嚴重吧？”王多魚有些不行。
唐奇勝緩緩開口。
“很大，這決定了皇權到底是不是天授。”
“皇權天授？”王多魚反複念叨這幾句，變了臉色，“我明白了。”
寧帆點點頭。
能明白這個就不錯了。
李世民要是高度捧著佛家思想，短時期內可能不會有什麽問題，可長期看，一旦佛家成為全國主要宗教後，夏國究竟是姓釋還是姓李就是個問題。
“這也是唐代後來尊崇道家的緣故。”
“原來如此。”
幾人都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麽一重關係。
“可是真的會有麽？”
“不知道。”
這個寧帆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有，但是從理論上分析確實可能有。
“莫須有的事情也是能這麽說的嗎？”
“那你敢賭麽？”
……
王多魚安靜下來，半晌，搖搖頭：“不敢。”
“那就是了，別人頂著天可汗的名號，隻要躺著就是當時的世界之主，為什麽要給自己一個不穩定因素？能夠給一尊玉佛像就是嘉賞，如果換成現在那一尊佛像，那是要殺人。”
“有道理。”
幾人看著玄奘的玉佛像深以為然，目光落下，看到麵上的慈祥與莊嚴忍不住雙掌合十行了個不算拘束的佛禮。
“後麵的東西……不對，是不是還少一個？”
寧帆第三次贏的東西並沒有亮出來，隻是一個普通的木盒，巴掌大小，看起來裝不了什麽特殊的東西。
這種盒子一般情況確實沒有什麽好東西，可是寧帆手裏的東西誰也不敢小覷。
保不齊這裏麵就是一件國寶。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寧帆大方遞過東西，王多魚接過還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能開麽？會不會不小心弄壞了？”
“弄壞了，你就不用回夏國了。”
“這麽嚴重？”
王多魚身子一顫，握著盒子的手有些發抖。
讓他都回不了家的東西，那這個東西絕對不會簡單了。
“傳世國寶？還是永不出境？”王多魚猜測著。
“看看就知道了。”
寧帆也不多說，示意他自己打開。
王多魚小心翼翼放下盒子，又左右看看，扯過一條毯子鋪在推上，哆嗦著輕輕打開，露出裏麵的一片龜甲。
“甲？這有什麽……”
“不對！”
看著東西的不止有王多魚，還有唐奇勝三人。
這聲音正是唐奇勝的，幾人坐的角度不同，他看到的東西也和王多魚不一樣。
“這是夏朝留下來的占卜龜甲！”唐奇叫出來。
“啪嗒！”
王多魚鬆手，盒蓋重新蓋上，整個人呆滯原地：“這怎麽能會是夏朝的？”
寧帆看他一眼：“為什麽不能？”
“夏朝，不是還沒有……”王多魚越說聲音越小，眼神微變，“石峁遺址？”
“嗯。”
寧帆點點頭。
夏朝的遺址都能出現，隻是一片龜甲，完全沒有什麽問題。
【夏朝占卜龜甲，甲麵有占卜殘留痕跡，上方有鑽孔痕跡，內有拓印留存墨色，龜甲占卜結果為大吉（人造）。】
這是寧帆看到的龜甲信息，至於唐奇勝是怎麽發現的，這次才是關鍵。
“我之前見過這個樣子的甲片占卜圖案。”
唐奇勝主動翻出資料。
“這是當年在一個戰國墓室中找到的帛畫，其他部部分損壞比較嚴重，隻有這幅占卜的圖案清晰可見，根據分析是拓印上去的，而我們找遍墓室都沒有找到這片龜甲。”
“事後分析文字發現這上麵記載的是夏朝時候重要的祭祀行動，而巫師們在占卜前事先在龜甲上麵鑽孔雕刻出線條，讓灼燒後的龜裂紋按照他們的要求形成。”
唐奇勝看向半兩金：“老夫這也是有依據可查，不是隨便瞎說的。”
“我知道。”半兩金點點頭：“這些事情，我們這一脈也有記載所以不要緊，都是為了生存。”
“這不是……欺騙麽？”
黃昊英和王多魚目瞪口呆。
“不然呢？伱們難道還真的以為古代占卜的時候每次都會有順心的吉凶麽？”半兩金有些意外他們居然相信這個。
“占卜最開始出來的時候的確是敬奉鬼神，可後來人們發現了問題，隻要他們想要的結果出現，真的答案是什麽並不重要，這才有了現在的情況。”
“那……算了。”王多魚收聲不再詢問，左右東西都是自己人的事情，弄清楚也沒有意思。
寧帆知道來曆，微微頷首。
“確實是夏朝用來占卜的龜甲，而且占卜的內容很重要，這也是這個龜甲需要拓印和留存的原因。”
唐奇勝不發言，隻有寧帆的聲音在車內回**。
“這是在算國運之戰，桀的滅亡。”
眾人沉默。
可能是車內環境本就密閉，聽到這種話題後又太過安靜，車內完全沒有動靜，隻有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響起。
桀作為夏朝最後一任君王，表現很差，堪稱是夏國第一代暴君。
他的滅亡可以說一句完全不虧，占卜什麽的大概隻是想要尋求上天的安慰。
“可……這為什麽會是占卜出來大吉的？”王多魚不理解。
“誘餌。”
寧帆想了想：“桀雖然荒**無道，可是在王宮裏麵還是擁有絕對的防禦，諸侯作亂和民心影響都不會影響這部分內容。”
“算出來大吉就是為了誘騙桀帶兵出戰，隻要出去就回不去了……”
幾人還沒回過神。
這個結果真的是太過離譜。
誰能想到夏朝流傳下來的占卜龜甲上麵居然記錄著這些，要不是寧帆分析，他們隻會當成是桀讓巫祝占卜出大吉，借此增強隊伍信心的手段。
結果卻是巫祝叛變，引桀出兵的誘餌。
“這就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麽？”
“算是。”
寧帆收好東西，沒有再說什麽。
他知道這枚龜甲為什麽會流傳下來了。
世上人大抵都是有幾種劣根性的，看曆史得到教訓卻並不改正卻是算一個。
桀紂煬帝在前，後麵的就不用多說……
好像這些皇帝都統一吃錯了藥，覺得他們都是治世明君一樣能夠讓萬民歸心。
故意製造焚書坑儒、獨尊儒術等事件增強統治地位就算了，連求長生都變得一致，也難怪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這就是巫祝留給曆朝曆代皇帝的提醒，所以保存的這麽好，連拓片都保留到了戰國時期。
“可這個東西怎麽會流落到這裏？”他們好奇看向寧帆。
“恭王府。”
隻三個字，不用多說，他們已經明白了。
這件東西應該是存放在皇宮中，後來跟隨恭王府的文物一道流落到東洋國這裏，又成為了不知道誰的收藏，最後輸給沙羅，現在又回到寧帆手中。
“寧大師，這可是真的國寶了。”
寧帆放好東西，認可這話。
夏朝的確定不是一個遺址就能夠完全征服別人的，還必須有相應的文物和文明產物才行。
眼下這個是絕對足夠的，就看寧帆打算什麽時候對外公布夏朝的存在。
“不著急，讓他們先得意一會。”
寧帆微笑著。
他這段時間幫助不少地方找到了寶藏，現在看來，他們都格外得意，以為找到了自己國家的重要東西，卻不知道這都是寧帆挑剩下的。
“先讓他們高興一段時間，到時候讓他們宣揚的時候再提出夏朝的存在，讓他們吃蒼蠅。”
寧帆計劃好這些，回頭看去。
“除了這些，後麵還有一些東西比較不錯，回去可以整理出來，不過沒有感覺的就可以放過了。”
“什麽意思？”王多魚脫口而出，忽然愣住，“寧大師，你不是要說，那些全都是他們處理過的吧？”
“是這個意思。”
寧帆隨便摸了幾件物品展開。
“都是沒有氣息存在的，可以去問問看這些東西最後的下落，不太重要的全部送回去，或者換成其它有氣的文物送回去。”
“秋漱鶴子？”王多魚看寧帆看著他，恍然大悟。
寧帆頷首，沒有多說。
領悟到意思就好。
王多魚立刻給秋漱鶴子發了消息過去，說明這裏的情況，隻隱瞞了文物都被處理過的事實。
秋漱鶴子當即表示很有興趣，讓剛才的女官和王多魚直接對接確定。
王多魚也就很幹脆的賣出了一個不錯的價格。
“怎麽樣，寧大師？三比一兌換了之前的文物，年份全都是更古老的，而且這一批唐老看過，都沒有問題。”
“不錯。”
寧帆很是滿意。
從東洋國博物館拿走的文物雖然不少，可比起東洋國王室還有世家的存貨，也隻是一小半。
現在收回了鷹司家族和王室的大部分存貨後，寧帆總算是可以說聲工作進展過半。
順便還查到了現在這些文物的下落。
寧帆的目光投向遠方。
“近衛家族麽？看來是時候去拜訪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