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永恒之城奧利波斯見麵時,格裏斯蒂婭雖然經過了一些偽裝,但從她那飽滿的精氣神就能看出意氣風發的姿態。
奧利波斯一別距今也不過就兩個多月的時間,當初在格裏斯蒂婭身上看到的蓬勃氣勢已經**然無存。
雖然還是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執政官寶座上,但格裏斯蒂婭的雙眼根本沒有聚焦,無神的望著晉升堡壘遠方的碧藍天空,仿佛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了無興趣。
阿德賴斯提斯接連呼喚了好幾次才讓魂飛天外的格裏斯蒂婭回神,收回遠眺的目光看向近在眼前的薩雷安四人。
“啊~是你們啊。”
格裏斯蒂婭原本鏗鏘的語調也變得有氣無力,聽上去就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擺爛之感。
“抱歉讓你們看到了晉升堡壘不成體統的一麵,我……實在是太不稱職了,真是愧對初誕者的信任。”
薩雷安眉頭緊皺的質疑道:“不就是犯了一些錯誤嗎?又不是無法挽回,何必如此頹廢?”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有錯改正不就行了?以此為警示,隨時提醒自己以後不要再犯同樣的愚蠢錯誤,人不就是這樣一步步在試錯、改正的過程中成長起來的嗎?”
“人……嗎?”
格裏斯蒂婭默然了片刻才輕輕歎了口氣:“或許吧,常年擔任高高在上的永恒者、執政官,我居然忘了自己也還是一個人。”
這裏所謂的人並不是人類,而是一個更加廣泛的概念。
用更精確的詞語來描述,或許應該說是……智慧生命。
自從通過彈幕獲取了艾澤拉斯宇宙的諸多秘密後,薩雷安就再也不相信所謂的神了。
在他看來,神不過是凡人無法理解的更高位格智慧生物,嚴格來說,還是要歸入“人”的範疇。
泰坦如是,永恒者同樣如是。
甚至創造了整個實體宇宙的初誕者也逃不出這個框架,隻不過他們手中掌握了很多普通人無法理解的強大權能而已。
正因為是人,而非凡人臆想之中那些全知全能的神,初誕者才會在創世之時留下諸多的漏洞,也因此導致佐瓦爾偏激的試圖滅世後重塑宇宙。
暗影界五大國度中,除了隻會機械式處理工作的二代仲裁官,薩雷安認為,鼓勵部下向自己發起挑戰的兵主才是最接近“人”這個概念的永恒者。
說得通俗一點,兵主是五大永恒者中最接地氣的一個。
寒冬女王、格裏斯蒂婭和德納修斯都有不同程度的拿腔拿調之勢,而且他們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這個問題。
正是因為長時間高高在上,導致他們脫離了群眾,以為自己的意誌能代表整個國度。
常年佛係的寒冬女王被熾藍仙野的叛亂驚醒,在薩雷安的引導下終於痛定思痛的重掌權柄,在魅夜王庭的全力協助下親自打理政務。
格裏斯蒂婭強行安利自身意誌鬧出的亂子更大,但也並非無法收場。
德納修斯我行我素的強權統治同樣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正在緊張籌備革命事業的雷納索爾王子和鍛石師就是鮮明的例子。
對晉升堡壘的格裏恩來說,格裏斯蒂婭無數年的積威始終壓在他們身上,即便明知道格裏斯蒂婭做錯了,大多數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站出來向她提出。
……而且就算硬著頭皮提出來,頑固的格裏斯蒂婭大概率也不會采納。
作為從暗影界之外而來的過客,薩雷安可以站在旁觀的角度更冷靜的看待事務。
反正還是生者的他也不會長期受永恒者們管轄,發現什麽問題都會毫不掩飾的提出來。
正是這種旁觀者清的態度,讓寒冬女王和格裏斯蒂婭都頗為看重他的建議。
對她們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不畏權威的客觀意見。
正所謂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薩雷安拋出的“人”犯錯、改正的成長理念讓格裏斯蒂婭若有所悟。
仔細想想,確實就是這麽一回事。
任何人都無法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犯錯,如果將這個一輩子的尺度拉長為無限,問題就更嚴重了。
薩雷安想表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錯了之後死不悔改,始終端著架子不願意低頭承認錯誤。
這段毫不留情的評價雖然讓格裏斯蒂婭的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但切身的實例就擺在眼前,總算是讓她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認識到了晉升堡壘如今所麵臨的問題由來。
“哎~”
一朝頓悟,格裏斯蒂婭身上的頹廢之氣明顯消減,她再次將目光投向碧藍的天空。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格裏斯蒂婭的目光不再無神,而是顯得有些糾結。
“問題找到了,但是我該如何解決?”
薩雷安笑著聳了聳肩:“這是晉升堡壘內部的問題,理應由晉升堡壘的官員充分聽取民意後再來想辦法解決,我這個外人就不越俎代庖了。”
“嗯……”格裏斯蒂婭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有道理,隻有本地人才最了解本地事……阿德賴斯提斯。”
“屬下在。”
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侍立的阿德賴斯提斯躬身應道:“執政官,請吩咐。”
格裏斯蒂婭杵著長槍從寶座上站了起來:“帶路,我要親自前往談判現場看看情況。”
“這……”
阿德賴斯提斯直言勸諫道:“恕我直言,如果您突然到場……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紛亂,幹擾談判的進程。”
格裏斯蒂婭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可沒說要大搖大擺的介入談判,我隻想躲在一邊聆聽民眾的呼聲,了解棄誓者最真實的訴求。”
阿德賴斯提斯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那麽……請跟我來,我知道一個能近距離旁觀談判的好地方。”
……
為了避免執政能力堪憂的格裏斯蒂婭一拍腦袋想出些奇葩點子,不放心的薩雷安一行跟著她和阿德賴斯提斯一同前往談判地點。
經過雙方的商討,棄誓者和格裏恩的談判地被選定在英雄之眠和極樂堡之間的一處小型廣場上。
這裏原本是晉升堡壘構造體——百夫長的軍營,臨時被改造成了談判現場。
阿德賴斯提斯帶著一行人來到了談判地東麵不遠處的一座丘陵頂部,從這裏正好可以看到分列談判桌兩側的四位聖傑的談判進程。
為避免有人耍賴不承認談判成果,現場有分別來自兩方的記錄官,能實況記錄下雙方的談判內容。
阿德賴斯提斯利用執政官輔佐的權限,遠程連接上其中一名記錄官的記錄係統。
一副半透明的談判現場畫麵呈現在格裏斯蒂婭和薩雷安等人麵前,他們甚至能聽到略顯失真的現場聲音。
德沃斯首先毫不避諱的闡述了忠誠之手萊索尼婭背叛晉升堡壘、投靠典獄長的事實。
不過她並沒有將所有黑鍋都甩給已經魂飛魄散的萊索尼婭,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受到萊索尼婭的誘導做出了不少荒唐的決定,之後更是引爆了對格裏斯蒂婭積壓多年的不滿從而墮天。
薇茜弗涅的說辭大同小異,萊索尼婭的靈魂羈絆對象艾律迪婭在她的墮天中起到了重要的催化作用。
但說到底,墮天終究是由薇茜弗涅和德沃斯的個人意誌推動。
如果她們對格裏斯蒂婭和晉升堡壘現有的律法沒有疑慮,即便有萊索尼婭的慫恿,墮天也沒那麽容易發生。
“薇茜弗涅、德沃斯……”
格裏斯蒂婭無聲的歎了口氣:“恐怕不隻是她們兩個吧?山德裏婭、塞尼厄斯和凱洛斯也對數萬年不改的鐵律多有不滿。”
作為格裏斯蒂婭的政務輔佐官,阿德賴斯提斯是個鐵頭娃,向來是有話直說。
“如您所言,我的政務記錄中有記載,五位聖傑先後都提出過改革律法的建議,但您一次都沒有采納過。”
格裏斯蒂婭顯得有些尷尬:“呃~是這樣嗎?”
鐵麵無私的阿德賴斯提斯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至少根據我的記錄來看,確實如此。”
格裏斯蒂婭:“……好吧,先耐心看下去,之後我會統一給予他們正麵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