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葉黎和宋召終於拍到了《詭談·清暉園》的殺青戲。

周思然在淋了那場雨之後, 突然高燒不退,本以為是染了風寒,但去找了大夫看過之後, 卻久久沒有好轉,最後連大夫也束手無策。

周父那邊得知大兒子生病, 準備把人接回周府, 但這幾日天降大雪, 大夫怕回程路上吹了風, 提議周父多安排些小廝和丫鬟過來,讓周思然先在清暉園養著。

一聽要來那麽多人,小鬼有些害怕,夜裏趴到周思然的床邊,一看就是一夜。

第二日清晨,周思然悠悠轉醒,一眼就看到自家小鬼濕漉漉的眼睛,不由心裏一軟,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撫他不要怕。

可即便一堆人伺候著,周思然的病也沒有半點好轉, 小鬼急得都要哭了,可周思然卻還和他說笑:“我若是死了, 就能陪你了啊。”

小鬼搖了搖頭,“當鬼不好,你要活著。”

也就是在那時,周思然在小鬼家鄉遇見的那位和尚不知怎麽找到了清暉園, 說他有辦法讓周思然恢複原樣。

和尚對周思然說, 是因為在他和身邊的小鬼產生了某種聯係, 導致周思然一介凡人,卻能看得見鬼,但這種能力相當於是將一人一鬼綁定,也就是說,周思然這段時間,都無意識地用自己的命在養著一隻小鬼。

小鬼就是因為養著親生哥哥的命才會死掉的,他不要周思然也落得和他一樣的結局,便求和尚告訴他們解決的方法。

和尚說,唯有小鬼投胎轉世,方可解。

*

離別時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夜晚,屋外下著大雪,周思然昏昏沉沉地側躺在**,小鬼在等小廝和丫鬟都離開後,才湊到了周思然跟前。

“是不是要走了?”周思然至今高燒反複,眼眶又酸又澀,一想到小鬼要離開了,心裏更是不舍。

小鬼點點頭,雙手交疊放在床沿,然後把下巴墊了上去,乖乖地盯著周思然看。

周思然有點想哭,但又覺得哭出來好丟人,他故作灑脫地拍了拍小鬼的腦袋,“不怕,我求過佛祖了,下一世你一定能投個好人家。”

“可是我見不到你了。”小鬼難過道。

“你看你現在投胎,要從孩童開始長大,等你長到現在這般俊秀的模樣,我都快老了。”

周思然生著病,說話聲都有些虛,但還是擺出往常的少爺模樣,“萬一下一世的你遇上這一世的我,嫌棄我太老了,我不得氣瘋?”

小鬼笑了笑,輕聲道:“那你這一世活到八十,我下一世活到六十,這樣我倆就能一起在奈何橋相見了。”

“想和我一起投胎,下下世當我弟弟呀?”

小鬼認真點頭。

周思然也笑,抬手想揉他腦袋,“那好啊,你可別投胎後繁華世間走一遭,再到奈何橋時就不認我了。”

小鬼把腦袋湊了上去,自己也舒服地蹭了蹭周思然的掌心,“不會,你最好了。”

說了一會兒話,周思然控製不住地開始發困,在沉睡之前,他看著自己眼中逐漸模糊的小鬼,強撐起最後一絲精神,想和他告別,他知道這一眼,或許就是這一世的最後一麵了。

“下一世見,小祖宗。”

“下下世見,周思然。”

*

至此,《詭談·清暉園》順利殺青,葉黎接過導演親自捧上來的花,**起來的宋召又抱了他一下,攬著他讓攝影老師拍了一張雙人合照。

周圍掌聲熱烈,但葉黎卻突然有點難過。

因為這不是“可愛鬼”的結局。

這個角色的結局是在之前和宋召分開拍攝的時候就拍好了的,何九導戲有自己的想法,也為了防止有人泄露劇情,索性隻帶了一小部分人,偷偷拍完了“可愛鬼”的結局。

這件事連宋召都不知道,看自家戀人那眉眼含笑的模樣,葉黎心裏微歎,宋召估計是以為這個故事HE了吧。

其實“可愛鬼”給親生哥哥借魂多年,自己本就是一個殘缺的魂魄,根本無法入輪回,他和“周思然”的意外連接,其實是他殘破的靈魂在無意識地吸食“周思然”的生命來補魂,以投入輪回。

但“可愛鬼”又怎麽會為了自己能入輪回,而讓“周思然”灰飛煙滅,所以最後他選擇了自己離開。

那一年花匠意外“相救”,讓他如今能遇上這麽好的人,可他終是沒逃過他家人強加給他的魂飛魄散的結局。

他沒有下一世,也活不到六十歲,更不可能在奈何橋等到“周思然”了。

*

《清暉園》這個單元的殺青宴就安排在今晚,因為《詭談》這個故事涉及的單元不少,所以每個故事結束時的殺青宴不會太鋪張,導演何九是想著如果《詭談》收視不錯,到時候請所有故事的演員一起參加慶功宴。

今天楓城大降溫,葉黎穿了一件杏色的毛衣,出門時人多,為了不引人懷疑,他和宋召是分開到達殺青宴的酒店的。

宋召來的時候外邊飄起了小雨,他收了傘遞給小迪,一抬眼就看到了剛到不久的葉黎。第一次看葉黎穿厚衣服,軟乎乎的毛衣把人襯得跟一顆香甜的“大奶糖”似的,宋召沒忍住斂眉笑了一下。

葉黎也是第一時間對上了戀人的目光,他看見宋召穿了黑襯衫和一身大衣,還戴著最能蠱他的那副金絲眼鏡,更過分的是,這人明明渾身寫著“禁欲”,卻偏偏對他笑。

葉黎眯了眯眼睛,心道宋叨叨這是故意的吧?表麵禁欲,實則走到他麵前來“孔雀開屏”?

宋召走到葉黎跟前站定,“葉老師。”

“宋老師。”葉黎也不甘示弱,冷靜地回看了過去,但他沒宋召高,氣勢愣是弱了一半。

還沒等他倆“裝不熟”裝過癮,導演何九一手一個,搭著他倆的肩把人帶到主桌坐了下來。

何九不知道他們倆在一起了,隻以為是兩人關係還不錯,於是為了和兩人都方便說上話,就順勢坐到了他倆中間。

兩人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戀人被隔開,有口難言。

何九跟他們也熟了,這次合作得也愉快,也就沒再客套,跟兩人喝了一杯,問道:“聽說你倆過幾天要進周乾的劇組了?”

兩人說“是”,何九頓時一笑:“我聽桑老師說,你倆是要演科幻類的那集?挺好的,老周最擅長拍科幻,到時候播出的時候,他導的《帝國往事》最終季估計剛結束,說不定還能給你們那劇帶一波熱度。”

何九絮絮叨叨地說著,葉黎卻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之前在忙《詭談》,隻是熟悉和背了接下來這部劇的劇本,現在馬上就要拍了,他才開始擔心自己和宋召的**要怎麽辦啊……

“聽說有親密戲是不?”何九哪壺開了提哪壺,把葉黎嚇了一跳。

葉黎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又往四周看了看,見大家都在喝酒交談,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才小聲地“嗯”了一聲。

“嗐,還害羞了。”

何九一哂,“老周是拍文藝片出道的,拍這種鏡頭都是象征,他知道怎麽平衡和拿捏這方麵的美感。”

葉黎縮在椅子裏,絕望地看著何九,心道你可別再說了,腦海裏都快有畫麵了。

他情不自禁地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個夢,那時候他還沒和宋召在一起,對人家有幾塊腹肌都不了解,做那種夢的時候隻夢到宋召還穿著昂貴的襯衫,但那畫麵好像更刺激了……

葉黎下意識看了眼隔著一個位子的宋召,對方今天也是穿著襯衫,視線對上時,讓葉黎都有種夢與現實錯亂的感覺,他心虛地移開視線,低頭喝了一口酒掩飾自己的“色膽包天”。

但轉念想想,也不對啊,宋召都是他男朋友了,小情侶恩愛一下怎麽了?!

這麽想著,葉黎又理直氣壯地看了回去。

不過……宋召這段時間天天抱著他睡,雖然他們也互幫互助,也玩鬧過,但宋召每回都不會做到最後一步。

為什麽?葉黎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說他欲求不滿,但是男朋友每回都是箭在弦上就收手,久了會讓他很挫敗的好嘛,難不成他對宋召就這麽沒有吸引力?虧他之前還擔心自己會被宋召那令人震撼的時間榨成一塊“梨幹”。

這下葉黎又凶巴巴地瞪了宋召一眼,雖然也沒點氣勢就是了。

宋召坐在位子上,眼看著葉黎一分鍾轉換了好幾種表情,覺得可愛的同時又不禁疑惑,這顆“梨”在想什麽呢?

待何九終於被別的演員叫走,宋召才挪了個位置,坐到了葉黎身邊,剛想說話,卻來了不少同劇組的演員給他們敬酒,和他們聊天。

大夥兒都知道宋召是不喜歡營業的那一類,也不敢在這麽高興的日子惹他不開心,一個個懂事地朝他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找他身邊的葉黎寒暄。

葉黎長得乖,脾氣好,業務能力又強,短短一部劇的時間,基本俘獲了全劇組上下人的心,個個都把他當崽子。

宋召就這麽坐在一旁,看著一群人跟他家戀人有說有笑,頓時就心裏就升起了一股不悅,那種感覺就好像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十分不爽。

他勾了勾唇,笑意卻未達眼底,三言兩語將過來的人全部打發走了,不過大家相處了這麽些時日,也看得出宋召和葉黎關係不錯,就沒好意思再打擾這對主角最後一晚的相聚。

待無關人士都走後,宋召忍不住繼續問出自己剛才想問的問題:“剛才在想什麽呢?”

葉黎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裏的酒杯,“我在想你應該少喝點,可別又在我眼前‘醉’了。”

宋召一噎。

這是在調侃他上回為了留在葉黎家,故意裝醉的事情……

“怎麽會?”宋召故作鎮定,甚至有點驕傲地說:“我現在不用喝醉也能被收留了。”

葉黎看著他那小表情,宋召隻有在他麵前會這麽生動,這麽一想,他覺得剛才那個“自己似乎對宋召沒有那方麵的吸引力”的想法都沒這麽令他生氣了。

太不爭氣了,太好哄了,葉梨梨。

葉黎心裏跳出來個小人,恨鐵不成鋼地打了他腦袋一下。

這一下把他打醒了,尋思著待會兒回去還是要問清楚,老這麽“半柏拉圖”算什麽事?都是小情侶了,這種事情不和諧可是很危險的!

*

殺青宴結束,回到酒店後,宋召一進門就被葉黎揪著衣領摁在了門板上。宋召驚訝地眨了眨眼,但下一秒就被葉黎拉著衣領親了上來。

戀人投懷送抱誰會不心動?宋召攬著葉黎的腰,一個發力,就將人抱了起來,酒香味和兩人的香水味互相纏繞。

一吻結束,被反客為主的葉黎才發現眼前的整個空間已經調轉,他不知什麽時候被宋召放在了柔軟的被子上。

兩人的鼻尖相抵,葉黎稍稍起身,如小鹿飲水一般,又在宋召唇上啄了一口。

可他越是小動物般小心翼翼的動作,就越是能掀起宋召心裏滔天的欲望。

宋召再次俯身,用唇齒掠奪著心上人的呼吸,但很快,他又發現葉黎的手好像不太安分地往危險的地方移動。

他一把抓住那隻作亂的爪子,摁在了葉黎的頭頂上,“想做什麽?嗯?”

被抓包的葉黎不好意思地挪開了視線,又被宋召捏著下巴強迫對視。

葉黎掙了掙,沒掙開,宋召的氣息噴灑在他臉頰和耳畔,讓他一時間覺得又羞又惱,他抿了抿唇,最後決定破罐子破摔: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啊?”

宋召完全沒想到他問出了這麽個問題,整個人都愣住了,片刻後,他不禁皺起了眉:“我怎麽會不要你?”

葉黎眼神飄忽,恨不得把臉埋進被子裏,但偏偏他問出那個問題後,宋召把他禁錮得更緊了,他動都沒法動。

“就、就是看你一直沒有……”

葉黎臉頰泛紅,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沒好意思直白問出口,最後他想起了那天宋召跟他玩的那個ABO的“標記你”的梗。

他不好意思直視宋召,隻好把視線挪到對方的襯衫衣領上,嘀咕道:“一直沒有‘終身標記’的想法。”

屋內安靜了半天,宋召看著自己的戀人,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他一把掐住了葉黎的臉頰,輕輕扯了扯,佯怒道:“想什麽呢?咱們天天都要拍戲,我是怕你累著。”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但酒店環境怎麽也不比家裏,他又沒經驗,怕把葉黎弄得不舒服,他不希望和自己心上人的第一次那麽潦草。

可葉黎這邊聽到“累著”這兩個字時,整顆“梨”都要炸了。

葉黎心想,他一個從小唱戲和跳舞,至今還每天堅持鍛煉的人,宋召居然敢質疑他?!

“我體力明明很好!”

宋召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梨梨那麽想要?嘶——”

他話音未落,嘴角就被葉黎啃了一下,葉梨梨同誌的臉更紅了,卻還是理直氣壯:“我這叫求知欲強烈,你不能汙蔑我這麽單純一顆梨。”

看這顆梨都羞得要變成一個柿子了,宋召見好就收,親昵地蹭了蹭戀人的鼻尖,“這裏環境一般,東西也不齊,把我家梨梨弄傷了怎麽辦?”

說到東西不齊,葉黎倒想起一件事,之前錄製《拿手好戲》的時候,鄔凱和寧瑞不知道操哪門子的心,在他行李箱塞了一盒岡本。

當時母胎單身的他,怎麽也沒想到,這玩意似乎迎來了自己的作用。

“我發小之前不是塞了一盒那什麽嘛……”葉黎越說聲音越小。

宋召樂了,“你真隨身帶著?”

“才不是!”葉黎惱道,“我來劇組的時候提了和之前同樣的箱子,收拾東西的時候才想起我一直把那玩意兒雪藏在行李箱裏了。”

所以,那盒岡本,也就這麽陰差陽錯地再次跟他和宋召相聚在了同一個房間裏……

宋召胸腔裏悶著笑,掃了掃葉黎額前的發絲,“不急,寶貝。”

“我不急!誰說我急了?”

葉黎這會兒是真急了,他就是順著宋召剛才那個“東西不齊”的話題,提了一嘴岡本的事兒,怎麽還給自己越描越黑了呢?

眼看自己這麽一個“甜梨”即將被貼上“澀梨”的商品標簽,葉黎委屈得不行,控訴道:“你就是在欺負我。”

宋叨叨就是壞得很!

宋召被他這委屈巴巴的模樣萌得心顫,又舍不得再逗他,趕忙攬著人哄了哄。

等把人哄好,宋召才接著說:“我剛才的意思是,還是回家比較好,那盒東西之前我也看到了,嗯……”

他說著頓了頓。

葉黎看著他,總覺得他待會兒要總結出一些的結論,比如不喜歡這個牌子?

“我覺得,人穿太小的衣服會難受。”宋召最後隻委婉地說了這麽一句。

然而單純的葉梨梨同誌這回卻秒懂……

“一顆甜梨”緩緩挪出了宋召的懷抱,把自己藏進了被子裏,悄悄羞成了“一個柿子”。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頂鍋蓋):我不管!那麽重要的事,崽子們當然要回家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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