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朝會過後, 蕭嶺上輦將回未央宮。

“皇兄,皇兄。”

蕭嶺不必回頭便知是蕭岫,便令停下。

蕭岫快步朝步輦走來。

少年今日著紫, 獰麗蟒袍愈發顯得其容顏俊秀, 立於光中, 如庭前玉樹。

甫一站定, 蕭岫便麵露笑意,雙頰一對酒窩立顯, “皇兄可要回未央宮?”

少年笑得乖巧又好看,蕭嶺亦笑,道:“阿岫要同朕一道回去嗎?”

蕭岫聞言猶豫了一瞬,好像當真很想和他皇兄一起回未央宮, 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找蕭嶺有事, 不無遺憾地說:“臣奉母後之命,來請陛下去長信宮一敘。”

趙太後請他?

蕭嶺頗意外, 旋即聽蕭岫繼續道:“靜謹姑姑昨日剛到京城, 今日便入宮請安, 母後說十五將至,既然靜謹姑姑回來了,不若就在長信宮中布宴, 也算闔家團圓。”他很是苦惱地歎了口氣,深知請自己兄長到母後那有多不容易。

蕭嶺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趙太後生怕別人請他他不過去, 才讓蕭岫來,故意逗他, “朕若是不去, 可會給阿岫平添煩惱?”

問題是, 靜謹姑姑是誰?

蕭嶺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裏突然出現一些書中沒有的人物, 但是聽到陌生人名還是很想歎氣。

這個靜謹姑姑大約是先帝的某位妹妹,與趙太後關係比較親近。

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早知有今日他也應該去看看蕭氏族譜。

蕭岫苦著臉道:“平添煩惱倒不會,陛下日理萬機,去不了亦是情理之中。隻是臣先前在長信宮中誇下海口,說旁人請不來皇兄,倘兒臣去,以兒臣同陛下之棠棣情深,定能將陛下請來。陛下若不去,能否派人到長信宮中說一聲陛下今日有要事。非是臣弟請不來陛下,而是陛下忙於國政。”

說著,眼巴巴地看著蕭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明明看起來非常可憐,偏偏叫人愈發想欺負他,看看他會不會露出更可憐,更委屈的表情來。

皇帝笑眯眯道:“朕一貫如此,太後早習以為常,無事,便是無功而返太後也不會取笑。”

少年手臂撐在扶手上,一手扶著下頜,很是苦惱,倘若頭頂生得耳朵,這時候應該已經耷拉下來了。

明明生得盛氣淩人的一雙鳳眼,此時委屈巴巴地垂著,小聲道:“母後是不會笑,可臣說這話的時候靜謹姑姑在,寒表姐在,杳表妹亦在,還是數位勳貴夫人,陛下,兄長,”少年人小心翼翼地牽住蕭嶺的袖角,“求您了,便是不去,讓許公公和臣走一趟好不好?”

蕭嶺已然笑得不行,麵上卻不為所動,隻吩咐許璣道:“回未央宮。”

蕭岫見事已成定局,頭垂得更低了,倒也沒再磨蕭嶺,隻小聲說了句,“那臣弟走啦。”

“臣弟真走啦。”他拿開雙臂,又重複了一遍。

蕭嶺沒忍住,終於笑了出來,偏頭道:“為王爺準備步輦,他和朕一道回未央宮。”

蕭岫眼前一亮。

突然就覺得晚上長信宮也不會十分有趣,和皇兄一道回未央宮看折子也很好。

想了想又道:“新嫂也在嗎?”

蕭嶺看他。

蕭岫問這話時神情一片天真無辜,仿佛沒有任何目的。

“不在。”

蕭岫唇角笑意愈發粲然,道:“臣弟無他意,隻是若新嫂在,臣弟去了,難免妨礙陛下與新嫂相談,”要是有毛茸茸的耳朵,此刻大約立在頭頂了,“臣弟可不願意妨害兄嫂感情。”

蕭嶺看他晃著腦袋的樣子,實在沒忍住,趁蕭岫不備,揉了兩把他的發頂,然後迅速地收回手,“想什麽呢,朕要你陪朕回長樂宮更衣,而後一道去長信宮。”

蕭岫退後兩步,捂住腦袋,看向蕭嶺的眼神有幾分幽怨。

這小孩以後要是長不高,大約能把鍋全都推到他皇兄身上。

“臣不乘那個,”蕭嶺以為他要走著去,沒想到蕭岫下一句便是,“臣要和陛下同乘。”

他理直氣壯,蕭嶺逗他,“君臣同乘,為臣者需得功勳卓眾,”皇帝一麵說一麵給蕭岫讓出位置,“阿岫有何功績?”

明明已經十五歲了,卻還是和稚童黏著家裏年長的哥哥姐姐一般喜歡和蕭嶺膩在一處。

鳳眸煙波流轉,蕭岫上輦,義正詞嚴,“臣有功績。”

“哦?”蕭嶺道:“說來聽聽,有什麽功績?”

蕭岫往蕭嶺那邊靠,可惜被皇帝毫不猶豫地躲開了,鼓了鼓兩腮,道:“臣啊,臣最大的功績就是陛下的弟弟。”

他先前明明一直在同蕭嶺說笑,這一刻語氣卻極是認真,目光專注地看向蕭嶺的方向。

蕭嶺的回答是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

蕭岫拿手擋著,更氣鼓鼓了。

蕭嶺誰也不認識,憑借著暴君的為人處世,斟酌著道:“多年未見靜謹大長公主,還不知有何變化。”

蕭岫聞言,表情哀怨,“是啊,變化天大,姑姑每年都回來,寒表姐也每年都跟著回來,明明去年我倆還是一般高,怎麽寒表姐今年就高了臣弟一些,臣弟還以為女兒家到了十七歲,便不會怎麽長了。”

他看向蕭嶺的眼神很有幾分譴責,誰叫他篤信人被摸了頭就長不高了,可蕭嶺摸了好幾次呢。

“你才十五,”皇帝隻好安慰道:“以後還有的長。”

蕭岫幽幽地歎了一聲。

宮中這些人,皇兄比他高好些,謝之容也比他高,這讓他每次碰到謝之容想要陰陽怪氣時總因為身高的緣故而覺得自己氣勢不足,舅舅比他高,皇兄最近很喜歡的那個應防心,沒比他高多少,但還是比他高。

結果今早靜謹姑姑帶著女兒崔寒來請安時,蕭岫一看,居然連先前和他差不多的表姐也比他高些。

明明去年沒差多少!

蕭岫所受的打擊又何止一點點。

“哥,”蕭岫要和蕭嶺約法三章,“以後不要總摸我的頭。”

“摸了怎麽樣?”蕭嶺笑問。

蕭岫一下子啞住了。

摸了怎麽樣?

蕭嶺幫蕭岫出謀劃策,“若是摸了,阿岫會不來未央宮嗎?”

蕭岫沉默,抬眼看了看蕭嶺,繼續沉默。

那句你再摸我腦袋我就不來了怎麽也說不出口,對上蕭嶺似笑非笑的目光還很要麵子,最終決定出其不意,把頭往前一湊,幾乎要撞進蕭嶺懷中,“喏,給你。”

蕭嶺一愣。

蕭岫一點心眼也沒有地晃了晃腦袋,柔軟的發絲不經意間蹭到了蕭嶺的臉上,大有隨便你摸的意思。

蕭嶺笑著將他推開。

有時即便這知道這位留王殿下定不如表麵上那般單純,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展露笑顏。

待回長樂宮,蕭嶺更衣,蕭岫就在一旁看著,還不時對許璣更衣的手法指指點點。

許璣麵色如常,蕭嶺覺得他聒噪,恨不得將人攆到正殿去。

蕭岫三步並兩步上前,拿了放好的玉佩,學著許璣的樣子屈身,仰麵對蕭嶺道:“臣弟可有為陛下佩玉的榮幸嗎?”

倒不是榮幸不榮幸,蕭嶺隻有一個問題,“你會嗎?”

自覺被小覷了蕭岫立時道:“這有什麽不會?”

許璣安靜退到一旁。

蕭岫雖然有那個心,非常遺憾的是他這輩子服侍過的人屈指可數,可以約定於沒有,蕭嶺看著自己岌岌可危的腰帶,隻覺得額角青筋都要浮起。

蕭岫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臣來時以為新嫂也在,看見無人頗覺驚訝,原來新嫂沒住在未央宮。”

蕭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朕覺得,你仿佛對之容很是關注。”

蕭岫:“……”

並沒有!

我關注的一直都是您!

蕭嶺開玩笑道:“朕還以為阿岫也想成婚了,喜歡哪家的姑娘,朕可為阿岫賜婚。”

蕭岫終於把玉佩戴好了,沒有回答皇帝的話,隻道:“好了。”

蕭嶺低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但是蕭岫在蕭嶺眼中看到了意味深長,於是忿忿道:“臣沒有練習的機會,以後常常聯係,熟能生巧,也就會了。”

熟能生巧,蕭嶺道:“拿你自己的試去,莫要來蹂-躪朕的腰帶。”

說笑間,便移駕長信宮。

方才蕭岫隻提到了大長公主和公主之女,卻沒有說駙馬。

蕭嶺心思一轉,道:“今年也隻有公主和表妹回來嗎?”

蕭岫冷嗤一聲,而後忽地想起了自己在蕭嶺麵前,收斂了眼中不屑,道:“崔平之怎麽敢回來,他生怕回京,兄長便將他,”少年手指在喉間輕輕一劃,“怕的要命還年年不忘讓姑姑和寒表姐回來,交好宮中,誰知道他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盤。”

崔平之?

蕭嶺瞳孔猝然睜大。

本代受恩王崔平之?

蕭靜謹嫁的居然是崔平之!

據蕭岫所說,崔靜謹每年都回來,若蕭靜謹隻是尋常公主,那也罷了,可她嫁的人身份如此特殊,受恩王盤踞東南,可謂朝廷頑疾,他的夫人年年帶著孩子回來,朝中竟無一人重視?

大約從前是有人重視的,可皇帝自己都不在意,誰還能在意?

因而,便在蕭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蕭靜謹帶著女兒崔寒入宮,年年如此。

蕭嶺痛苦地閉了下眼睛。

他有時候真的很好奇,蕭嶺心和腦子的構造。

見蕭嶺不語,蕭岫輕哼一聲,繼續道:“旁的也罷,大婚時竟到陵州境邊去接,連中州邊都不敢踏入,姑姑何等身份,嫁到哪一家迎親時不說三跪九叩,亦需得感恩戴德,”語氣不自覺地帶了點冷意,“倘我是父皇,親妹受此大辱,無論如何都不肯叫公主下嫁!當年兄長和七皇叔去送親時,七皇叔不也說,公主受辱,難道於蕭氏王族而言,便顏麵有光了?”

蕭嶺睜眼。

原來暴君之前還給公主送過親。

不過應該也不是去辦事的,崔寒比皇帝就小六歲,蕭嶺當時能有多大?

名為送親,實則不過是離京出去玩玩。

蕭岫立時掩了周身冷意,彎眼朝皇帝笑道:“兄長好像還未見過寒表姐呢吧。”

蕭嶺嗯了一聲。

“不止寒表姐,杳表妹皇兄大約也沒見過,是母後的侄女,比臣弟還小一歲。”蕭岫往後一靠,“說是母後很喜歡杳表妹,要親自教杳表妹些禮儀規矩,與諸位勳貴夫人見見麵,況且養在太後身邊,議親時能可選的好兒郎還多些。”

蕭嶺點頭,無甚在意。

隻覺得十四歲未免太小,放在現代,也就是初中的年紀。

“兄長怎麽毫無反應?”蕭岫奇道。

蕭嶺疑惑,“我該有什麽反應?”

兩個表妹,一個崔寒,一個趙杳杳,蕭嶺誰都沒見過,還該有什麽反應。

蕭岫歎息,“皇兄,以往姑姑都不會在宮中過夜,回來省親隻住公主府,今日母後賜宴,晚上也要留姑姑宿在長信宮。”

蕭嶺道:“太後與公主姑嫂感情還不錯。”

蕭岫無言片刻,無可奈何道:“母後要留的不是姑姑,是寒表姐。”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蕭嶺,“哥,您是不是全然忘了臣弟說過,太後想讓您立後的事情了?”

蕭嶺一噎。

“寒表姐,杳表妹,都是母後心裏覺得好的人選。”蕭岫忍不住歎氣,“不然母後為何要您去赴宴?”

蕭嶺沉默。

趙杳杳也就罷了,畢竟還是趙家人,崔寒算怎麽回事?崔寒可是受恩王和蕭靜謹的閨女,親緣近不提,以受恩王的處境,倘若他女兒做了皇後,並且育有子嗣,會不會滋長受恩王的野心?倘若受恩王安穩還好,若不安穩,日後朝廷和受恩王必有一戰,那嫁給了皇帝的崔寒如何自處?

最重要的是,皇帝後宮裏都是男人!在蕭嶺穿書之前,暴君也是一直喜歡男人的!

趙太後是和這兩個小姑娘有什麽仇怨嗎?非要把人家送到蕭嶺的後宮裏。

蕭嶺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蕭岫。

蕭岫縮了下脖子。

“剛才怎麽不說?”蕭嶺沉聲問。

蕭岫喏喏喃喃,“臣要是說了,您更不會和臣過來了。”況且他很清楚,不管趙太後做什麽,蕭嶺也不會娶任何一個貴女。

蕭嶺眸光流轉,道:“回未央……”

“哥,”蕭岫忙不迭地阻止,“哥臣弟錯了,臣弟以後絕對事無巨細地和皇兄說清楚。”

蕭嶺看他。

蕭岫指天發誓,“臣以後要是再瞞著陛下,就叫臣……”他想了半天,最終說出一個他覺得最嚴重的,“臣做不成陛下的弟弟。”

蕭嶺:“……”

這個誓言真是聽起來一點誠意也無。

就順手敲了敲蕭岫的腦殼。

蕭岫這次老老實實地讓他敲了。

蕭嶺又靠了回去。

蕭岫看了蕭嶺一會,發現兄長麵上並無怒意,也靠了過去。

蕭嶺懶得推開他,就隨他去了。

公主年年都回來省親,還帶著女兒,崔平之此舉,可謂表忠。

但更狡猾,蕭靜謹是先帝的同母同父的妹妹,當今的親姑姑,身份貴重,且與目前皇室中心成員血脈相近,關係親厚,她年年帶女兒回來,的確顯得受恩王忠心耿耿,對朝中毫無芥蒂,然而若兩方真起衝突,將公主扣下,他也相信,皇帝,整個皇族,都不會將蕭靜謹如何,最多是軟禁起來。

且公主年年回京,崔平之也能通過公主,了解到朝廷對他的態度。

於崔平之而言,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而對於公主來說,回京亦無不好,畢竟既是娘家,又是故土。

在朝廷和受恩王還保持著麵子上能過得去的情況下,公主會一直受到禮重。

轎輦還未至長信宮,宮門外已站了一堆人出來迎接。

蕭岫先從轎輦上跳下來,而後伸出手,將蕭嶺扶下來,而後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許璣,低聲笑道:“許公公今日可恨死臣弟了。”

“你若是少說兩句,許璣或能少恨你些。”蕭嶺道。

蕭岫笑得更開懷了。

眾人見禮,“參見陛下。”後道:“參見王爺。”

蕭嶺示意免禮,踏入長信宮。

他還是第一次來,免不得多看幾眼。

長信宮內雍容而不失雅致,雖奢華,卻無半點豔俗之氣。

踏入正殿,最上首坐著個看上去年紀不過三十左右的宮裝女子,一雙微揚鳳目,妝容濃淡兼宜,華貴富麗,容色之美,足以讓其一身寶飾失輝。

趙太後,趙嘉。

趙嘉,趙譽,一聽便知兩人是姊弟。

蕭嶺客氣地見了個禮,“太後。”

趙嘉頷首,道:“皇帝來了。”

兩人的關係隻能稍微在麵子上維持一下。

長信宮眾人亦知皇帝與太後根本沒什麽母子情分可言,見怪不怪,見過禮後,便各自落座。

蕭嶺在離趙太後最近的位置,如果沒猜錯的話,在他沒來之前,這裏坐的應該是蕭岫。

本來是一個很方麵母子二人聊天的位置,蕭嶺和趙嘉隻能無言坐著,大眼瞪小眼。

趙嘉身後站著個少女,眉眼清麗,與趙太後與幾分相似,隻是年歲尚小,未有那般光彩奪目。

打破這片詭異安靜的是趙嘉,看向蕭嶺,淡淡道:“皇帝,那位便是和榮大長公主,多年未見,想來已經不認識了。”

這話說還不如不說。

蕭嶺心道,他答不答無所謂,但這話要蕭靜謹如何接呢?

是說,陛下日理萬機,不記得靜謹是常事?還是回答,想來陛下記得靜謹?亦或者不說話?

蕭嶺順著趙嘉的目光看過去,見一與趙嘉看上去年歲相仿的婦人,亦是風儀尊貴,星眸雪膚,上上之姿,隻是氣韻溫和,望之若沐春風,聞言麵露尷尬之色。

和榮大長公主,蕭靜謹。

蕭嶺朝一笑,道:“朕多年未見姑姑,姑姑竟容色無改,一如當年朕同皇叔送親時。”

蕭靜謹沒想到她這個一向不做人的侄子居然能主動開口,眼中驚訝一閃而逝,旋即笑道:“陛下卻已是俊朗兒郎了,”微微傾身,“靜謹剛才見陛下,風華之盛,一時恍惚,竟以為是皇兄,請陛下降罪。”

蕭靜謹說蕭嶺像他爹蕭靜勉可真是給蕭嶺臉上貼金了,蕭嶺要是能在國政上做到他爹一半,也不至於留下這麽多爛攤子要收拾。

趙嘉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蕭靜謹睜著眼睛說瞎話,看了眼小姑子,語氣平淡,“樣貌卻也不如何像。”

蕭靜謹和蕭嶺此刻內心的感受估計沒什麽區別。

蕭岫眼見氣氛不對,笑道:“氣韻相似。”到太後旁邊膩著,“娘娘,自皇兄和兒臣來了,您就隻顧著看皇兄了,好似兒臣根本不在似的。兒臣將皇兄請來,母後可有獎賞?”

見到蕭岫,趙嘉臉色才好看一點,笑著道:“你與母後辦事,還要討賞?”

蕭岫點頭,“要的要的。”

話題被輕易地轉移。

鑒於今年蕭嶺的意外表現,加之的確多年不見,蕭靜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蕭嶺。

容貌甚佳,隻是麵色蒼白了些,看上去身體孱弱。

眼神,亦是平然淡定。

脾氣倒比先前好上許多了。

蕭靜謹想起在兆安聽說的關於這位陛下反常種種,看來謠言,未必空穴來風。

趙嘉想要崔寒做皇後,一則關係親近,二則,崔寒身份特殊,在蕭嶺喜歡男人的情況下,無有依靠,隻能依仗這個所謂的太後姑姑,以後若能憑借什麽手段誕育皇嗣,那麽必然會被趙太後養在身邊。

崔平之,更是願意。

便是不能傳遞消息,也能穩住皇帝。

他很清楚,倘若兆安稍有異動,那麽最先被處置的逆臣便是崔寒!

可他不在乎。

蕭靜謹眸光微冷,瞥向身邊安靜坐著的崔寒,她拉起崔寒的手,朝皇帝笑道:“陛下,這便是靜謹獨女。”

崔寒人如其名,生得高鼻薄唇,不動不笑時總有有二三分寒意縈繞在眼中,容貌雖好,卻並不像蕭靜謹,身量高挑纖細,起身向皇帝見禮,“陛下。”

蕭嶺道:“免禮,坐罷。”

趙嘉有些驚訝。

先前她試探著將事情同蕭靜謹提起,蕭靜謹沉默無語,這時候竟讓女兒主動和皇帝搭話了?

不滿於蕭靜謹的前後不一,趙嘉笑道:“公主不光容貌無改,多年過去,性子亦是一點都沒變,和出嫁前別無二致。”

蕭靜謹躬身,道:“靜謹能持本心,全仰賴陛下與娘娘照拂。”

好似聽不出趙嘉的陰陽怪氣。

不過,既然蕭靜謹願意,趙嘉也覺得能少廢口舌,正要說話,卻聽蕭靜謹道:“靜謹遠在兆安便聽說陛下得良配,還未恭喜陛下。”

蕭嶺怔然須臾,然後馬上明白了蕭靜謹的意思。

要把崔寒嫁過來,看來在座願意的隻有趙嘉一人。

“陛下在長信宮,不知……”蕭靜謹一時也不知如何稱呼,硬著頭皮道:“皇後在宮中可覺孤寂?既是家宴,何不請皇後一道來?”

謝之容來倒是行,隻不過……皇後?

蕭嶺不知為何覺得很有意思,若是謝之容在,這個宴恐怕也不會持續很長時間,況且宴散了,他本也要去找謝之容,隻忍笑道:“也可。”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不好意思更晚了,做飯把右手燙到了,打字有些困難。

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