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歐自大年初二那天回來後,又有一個多月不到苔莉家裏去了。在這一個月的期間中,他想表兄也該回 T 市來了,就去也沒有什麽意思,索性莫理她吧。在這期間中苔莉也曾寫了幾封信來,說要他去和她商量什麽事,但他終沒有複她一封信。

他有幾次由學校回到社裏來都聽見當差的說苔莉曾來看他,聽見他還沒回來就走了。克歐也很想見她,但再一翻想覺得還是趁這個機會切斷了兩人間的纏綿的情緒的好。料想到兩個人再這樣的敷衍下去,到後來彼此都不得好結果的。所以他有意的規避她,一早就出去,到傍晚時分才回來,吃了晚飯後又出去,到十一二點鍾才回來。

二月中旬的一天,他接到了她一封很憤恨並且很決絕的信,她信裏說,她一點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痛恨她,不理她;作算她對他有什麽失禮的地方也得明白告知她,讓她改過;她隻有常常思念他的記憶,並沒有對不住他的記憶;作算他覺得她有對不住的地方時他也該原諒她。最後她在信裏鄭重地說,希望他能在最短速的期間內去看她,並替她解決一件疑難的事件。

克歐讀了這封信後不能不到她那邊來了。他在門首敲了一會門,但打開門迎他的不是苔莉,也不是苔蘭,卻是克歐不認識的老媽子。

“你是新來的媽子?”

那個老媽子微笑著點了點頭。克歐轉過臉來望裏麵。苔莉不像平時一樣聽見他的聲音就出來廳前笑著迎他了。

克歐心裏有點不高興,但又不好轉身回去。他元氣頹喪的步進廳裏來了。

——她自己心裏不好意思,卻用這樣的態度來先發製人的。克歐站在她的房門首看見她坐在床前的矮椅子上垂淚。蚊帳垂下來了,阿霞像睡著了。

“你來了嗎?”她隻抬一抬頭就低下頭去揩淚。克歐來時本打算不先開口的,現在不能不先說話了。

“你為什麽事這樣的傷心?”克歐把手杖和氈帽放在一邊,在靠窗的一張藤椅上坐下來。

苔莉聽見克歐問她,更哭得厲害,她用隻腕枕著頭伏在床沿上,雙肩不住地聳動。

“什麽事?到底為什麽事?難道我來錯了麽?”

“你不情願來我這裏你就回去吧!等我死了……”苔莉說到這裏,更悲痛的哭出聲來了。

“誰說過不願意來!?你不喜歡我來我才不來!”克歐很倔強地說。

“誰又說過不喜歡你來!你自己疑神疑鬼的!”

克歐本想把小胡的事責問她的,現在聽見她說了這一句不敢再向她提小胡的名字了。

克歐大膽的隻手拍著她的肩膀,隻手拿一條手帕要替她揩淚,她才住了哭。

“誰要你揩!”苔莉站了起來向著他笑了,但腮上的淚珠還沒有盡幹。

“蘭兒呢?”

“回我母親那裏去了。後天才得回來,你今晚不回去使得?”苔莉說了後向他一笑。

“我要回去。瓜田李下,犯不著給人說閑話。”克歐也笑著說。

“你這個人無論什麽事都向惡方麵解釋。你放心吧。”苔莉也笑了。”你太看不起人了。”

克歐今天果然在苔莉家裏吃晚飯了。和苔莉對坐著吃。吃了晚飯後一直談到九點多鍾才起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