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正中那盞懸下來的電燈,因麻繩子扯著,拴在窗戶格子上,將燈拉在三屜桌正中,當了台燈。燈罩子破了,主人很聰明的將它取消了,用大紙煙盒撕開了,利用紙殼的坡度,剪了個草帽式的圓罩子,裏外糊了點綠紙片兒,當了燈罩的代用品,卻也美觀而適用。主人移過來一張椅子,並用個廢了的枕頭,當著坐墊,坐著卻也柔軟而舒服,於是他找個朋友寄來的一個信封,利用它反麵無字,在郵票零餘的地方,將鉛筆記著他的收入,他記得清楚,上個月隻借支了一回薪水,在調整額的薪水上,還可以收到五百六十餘元。他還怕這個數目,不怎麽精確,老早了,已在報上,把那個調整薪水辦法的新聞剪了下來,放在抽屜裏。這時把那方塊兒剪報拿了出來,再參考一下,自己的計算法,並無錯誤,明天確是可以收到五百六十餘元的薪水。其實,他這一查還是多餘的,每日在機關裏和同事計算多次,這個數字,本已是滾瓜爛熟的了。
他算過以後,不免向信封上發一點微笑。想著明天除買點糙米,以補配粉之不足,還可以買幾百斤煤球。此外,也當買點肉來解解饞。買肉以牛肉為宜,不談什麽維他命多,至少是比豬肉便宜一二元一斤。牛肉熬紅白蘿卜加上兩枚西紅柿,就著煤爐子上開鍋的熱和勁兒一吃,就饅頭也好,泡飯吃也好,其味無窮。那有中餐味,也有西餐味。他想著有點悠然神往了,對了壁上那五寸大的日曆,不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