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最不可解的,要算是王美今了。丁大胡子,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見了上司,可以卑躬屈節,見了女人,可以開玩笑。在丁古雲自己,他並未覺得有什麽人注意他的行動;而且他還自己解釋著,藝人們十個有九個半是浪漫的,自己決沒有浪漫到他們那種程度。縱然有,也不過是把這半個未曾浪漫的,益**漫起來,這也絲毫不足驚奇,所以他也比較的減少一些莊重性,就當了大家向藍田玉笑道:“恭喜你,給你一點好的消息,剛才老莫對我說,可以讓你照領一份生活費。”藍田玉笑道:“那謝謝丁先生和王先生替我說項。”說著,特別的向王美今笑著點了一個頭。王美今笑道:“這與我無幹,都是丁先生的麵子,因為老莫認為你是他的學生。”藍田玉笑道:“我就高攀不上,不能算是王先生的學生嗎?在學問一方麵說,王先生你不當我的老師,哪個當我的老師?除非是這個日子,青年多半沒有辦法,當了老師是要代想辦法,所以怕當我們的老師。其實我們也不能把認老師和想辦法混做一談。”王美今抱了拳頭連拱了幾下,笑道:“言重,言重。”夏小姐笑道:“既然王先生認為你的話不對,明天你就寫個門生帖子送了過去吧。”王美今笑道:“夏小姐出的好主意,我們還來這一套呢。”藍田玉笑道:“那自然是笑話,口裏叫著王老師也就行了。行不行呢?王老師!”她說著,將靈活的眼珠轉了向王美今望著。王美今哈哈的笑著,連說:“不敢當,不敢當。”田藝夫將手指點了他道:“老王就是這樣不脫俗,你就答應一聲又有何妨?”王美今笑道:“我倒並不是客氣,我把什麽東西教人家呢?平白的要當人家的老師。”藍田玉道:“我願跟王老師學畫。”夏小姐笑道:“沒得說了,沒得說了。王先生今天收了一個好門生,今天晚上要請客。”藍田玉道:“有話不能老在公路上談,我們到寄宿舍裏去商量吧。”這樣一說,大家哈哈的笑著,一陣風似的擁回了寄宿舍。陳東圃正在門口盼望,看到大家來了,迎上前一步。藍田玉先笑道:“陳先生,忙嗬!兩天沒見。”陳東圃點了頭笑道:“老是閑著,沒事。”藍田玉又迎上前一步,那脂粉香已與陳先生接觸了,笑道:“若陳先生老是閑著的話,那就好了。古樂器裏麵,琴呀,瑟呀,那音調半天響一下子,叮一聲,當一聲,我有點不懂,倒是陳先生彈的箏,比琵琶好聽,在清風明月之下,嗬!最好是秋夜,聽著箏聲,就有一句詩讚美了它,我可說不上來。”陳東圃笑道:“你大概說的是《哀雁十三行》吧?”藍小姐道:“陳先生什麽時候讓我們聽聽這雁聲呢?”說時,仰天和夏水也出來了。仰天笑道:“還是藍小姐這話痛快,老莫今天到這裏來,正話隻談了十分之三四。考古倒談了十分之六七。他是藉此要賣弄他有學問。可是他就沒想到縱然一肚子古典,與政治有什麽關係呢?與抗戰更有什麽關係呢?中國人一國人若都先考古,然後再作事,中國也就亡了。”藍田玉當大家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忘了她舞台上的技巧,說著話帶走著路,便走到了仰天夏水兩人站著的中間站定,笑道:“何必大家罰站?大家這樣高興,我們倒好到屋子裏去開個座談會。丁先生有好茶葉,泡壺好茶大家喝。”夏水道:“丁先生的好茶葉,這必須藍小姐燒水,這茶才喝得有個意思。”陳東圃搖搖頭笑道:“我們這廚房大煤灶,要藍小姐下廚房去轉那煤灶,殊失雅道。我們還要叨擾藍小姐,應當到藍小姐家裏去拜訪。”藍小姐笑道:“隻可惜我那屋子太小,不然馬上就請去坐了。”田藝夫笑道:“我想來個折衷辦法,由藍小姐在家裏燒了開水,提到這裏來泡茶。於是地方既寬大,
茶也有得喝。”藍田玉笑著點頭道:“好的好的,請各位在招待室裏等著我,我這就回去燒水了。”說著,她扭身就走了。這裏一些先生們,站在門口談了一陣子,也並沒有把剛才的玩笑放在心裏頭,閑閑的也就散了。夏小姐現在是絲毫無所顧忌,就到田藝夫屋子裏去,其餘的人各歸自己屋子,丁古雲雖然也回到自己屋子裏去了,可是十分高興之下,按捺不住那番興奮的情緒,覺得出屋子去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隻是在屋子裏踱著步子。他覺得藍小姐在寄宿舍裏,已殺開一條血路,可以自由來往了,以後是無須受著什麽限製。藍小姐真是有辦法,全寄宿舍的人,她都可以用各個擊破的法子,把人家說得心悅誠服。可是問題也就在這裏,這全寄宿舍的人,就算自己的胡子長得最長,讓別人對她太心悅誠服了,那是……這意思不曾想得完,忽聽得門外有人笑道:“怎麽回事?接待室裏一個人都不曾到。”看說著話,藍田玉左手提了一隻竹籃,右手提了一把新銅壺,笑了進來。丁古雲立刻伸手將那把壺接過來,笑道:“沉甸甸的,你倒是真提著一壺開水來。”藍田玉把那籃子放下,眼珠向他一轉,笑道:“丁先生,你看我什麽時候說話,向人失過信哩?”丁古雲笑道:“這是你太忠厚了,他們隨便說的一句話,你就認為是真事。”說著把籃子上麵蓋著的一塊白布給掀開了,裏麵放著四個大碟子,盛著花生仁糖果之類,丁古雲笑道:“連下茶的幹果碟子也預備了,這實在是出於誠意,請你用我的茶壺泡茶。書架頂上的那個盒子,就是好茶葉。讓我分路去請客。”說著情不自禁地一摸胡子,笑嘻嘻地走了。在寄宿舍裏的朋友們,聽到藍小姐真個請客,無有不來的,一致隨了丁古雲的招呼,到招待室裏來。那長方桌上除了兩壺茶之外,還有四個碟子。正好全體招待,招待莫先生的茶杯,還不曾收去,就將那杯子分斟了熱茶,放在桌沿上。夏小姐自也在座,她笑道:“這樣恭恭敬敬開個茶會,總也應當有所謂,平白地大家來聚會一下,什麽意思呢?”藍田玉正好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麵前,就悄悄地向她轉著眼珠,飄了一眼。她也向藍小姐微微撩著一下眼皮,似乎已懂得了她的意思。藍小姐才向大家看了一眼笑道:“其實,我沒什麽意思,不過夏小姐這樣說了,我就算是新到此地,招待各位,以表示敬意吧。”大家聽了,同聲的哈哈一笑。藍田玉笑道:“不過我有一句話,是要表明一下的,就是這一杯清茶,還不能算是我的東。茶葉是丁先生的,而丁先生的茶葉,又是夏小姐送的。我不過隻提了一壺水來而已。”陳東圃笑道:“那麽著,藍小姐簡直未曾作東,水還是寄宿舍裏水夫挑的呢。”夏水笑道:“我不那樣想,凡是經過藍小姐手的,都為藍小姐所有。拿出來,就是藍小姐的禮品。”藍田玉笑道:“這樣說,那就好了。各位喝過茶之後,我把這裏的桌椅板凳,茶壺茶杯,一齊全拿了去,因為這全是經過我的手的呀。”夏小姐笑道:“果然如此,我倒後悔。夏先生那撮卓別林的小胡子,剛才曾向老田借剪刀,讓我剪著修理了一下。假使這個修理的人換著是藍小姐。好了,那依著她的話,這一撮小胡子,也歸藍小姐所有。”這句話說得大家哄堂大笑。藍小姐正捧了一杯茶要喝,立刻放下茶杯,伏在桌上,笑得全身顫動。夏水紅著臉也笑了。他將一個食指,在鼻子下磨擦了小胡子道:“我這個小胡子,用不了多少時候,就可以養起來,送人也沒關係。”說著,將手指放在下巴上一摸,因道:“若是一大把胡子,這個禮我就送不起了。”丁古雲笑道:“豈有此理!”他不說這四個字倒也罷了。他說了這四個字,大家看到他長袍馬褂麵前垂了一部長黑胡子。麵前花枝招展的站了這位藍小姐說話,與事實配合起來,教人自感到有一種喜劇的成分含在裏麵。於是大家接著又是一陣哄堂大
笑。藍小姐知道這一笑,丁古雲有些難堪,便笑著一扭身子跑到屋外去。然後回轉頭來笑道:“我實在不能笑了,肚子都笑疼了,在外麵躲避一下子吧。”大家笑聲小了一些。藍小姐複又折回屋子來,將手抬著,指了牆上那塊橫披道:“大家看見麽。‘齊莊中正’。”藍小姐把這個“齊”字念成了吃齋的“齋”。仰天道:“什麽?這個字念齋嗎?”丁古雲道:“對的,這個字讀‘齋’。古人齋戒的齋,都用齊字。‘齊莊中正’是一句《四書》。”仰天笑道:“哈!藍小姐學問真不錯。”藍田玉笑道:“我念過什麽四書五書?在北平的時候,人家屏風上,常有寫著這四字的。以往我也是念成齊整的齊,後來人家點破我了,我才明白這四個字,無非教人私生活要嚴肅一點的意思。”夏水笑道:“糟糕!自從這牆上有了這幅橫披,我一直念著齊整的齊。仰天笑道:“就念齊整的齊,也沒關係。反正你寫劇本,不會寫上‘齊莊中正’這麽一句話。”在這一陣談話之後,算是移轉了視線,把剛才的笑話引開。藍小姐就也很圓滿的招待完畢了這個茶會。因話引話,引到陳東圃的箏上,大家就順了藍小姐的要求,請他彈箏。陳東圃在這兩個月來,都沒有興趣去玩樂器,這時一陣高興,就拿了箏來,放在長方桌上彈著。在座的人,都含笑靜聽,奏完一曲之後,就報以熱烈的掌聲。但藍田玉冷眼看著這群人當中,有一位穿西服的朋友,常發著勉強的談笑,她曉得這位是學西樂的劉仰西。他除了會打鋼琴之外,提琴很有名。這玩意在青年當中,常受到歡迎,今天算是在藝人圈子裏這樣出風頭,他自然是極不高興。藍田玉看在眼裏,當時且不作聲,等陳東圃又彈完了一曲,便笑道:“對於西樂,我也是很愛的,尤其是小提琴,那聲音拉起來是多麽婉轉悠揚呀。”笑說時,兩手環抱在胸前,仰了麵孔,微閉著眼睛,似乎這空中就送來一陣提琴之聲一般,丁古雲見她這樣讚美著,便笑道:“你麵前就坐著一位提琴名手劉仰西先生,難道你還不知道?”藍田玉回轉身來,向他道:“劉先生是提琴名手,我是有眼不識泰山,劉先生,你的提琴,一定也帶在身邊,可以讓我們聽聽你的雅奏嗎?”她說著話,走近了一步,那眼珠在長睫裏轉動著,望了劉仰西。他本以藍小姐一個勁兒的捧陳東圃,心原有一種說不出的酸味,現在藍小姐站到麵前,她那一張俊俏的臉,一雙靈活的眼珠,尤其是身上那一種若有若無的胭脂花粉香,足以征服一切。他簡直沒有那份勇氣,敢說不奏提琴。向大家看了一看,然後笑道:“還要我湊一份熱鬧。”丁古雲看著藍小姐很高興這件事,便笑道:“一年三百六十日,我們難得有此一日,何妨大家樂上一樂?”劉仰西道:“我就獻醜一番,不過藍小姐不能盡聽人家的,應當也表現一點才對。”這句話說得大家高興,接著劈劈拍拍一陣鼓掌,共同讚成此事。藍田玉笑道:“各位先生看得起我,教我逗個趣兒,我沒有不來的,隻是我懂得什麽呢?我算略略懂得一點話劇,難道讓我一個人在這裏演一幕話劇嗎?”陳東圃笑道:“那麽,請藍小姐唱個英文歌吧。”藍田玉笑道:“中國歌都唱不好,還唱英文歌呢?”王美今笑道:“這樣說,藍小姐的中國歌,一定是唱得很好的了,那就唱中國歌吧。”藍田玉笑道:“夏小姐的京戲唱得好。各位要聽中國歌唱,不如請夏小姐唱。”夏小姐笑道:“我的《三堂會審》,還是你教的呢。”於是大家一陣哈哈大笑,同聲道:“兩位都唱,兩位都唱。”藍田玉道:“沒有胡琴我怎麽唱呢?”劉仰西笑道:“那太好辦。我的梵嗬零可以拉西皮二簧,而且我學過《玉堂春》這出戲,我還是專門的學過呢。”於是大家喊著好,鼓起掌來。仰天先生把導演的氣力都拿出來了,頓著腳隻管叫妙極了,妙極了。在這種熱烈情況之下,劉仰西自
十分高興的,取了小提琴,站在屋子當中,先奏了一段小曲。這時,大家的興致,都放在兩位女士的《玉堂春》上麵,尤其是藍小姐這一角,為大家所急欲恭聽。於是照例鼓了一陣掌,並沒有催劉仰西再來一個。劉仰西經藍小姐幾分鍾的感召,也十分興奮,所以他自己也不希望單獨再露一手,因向藍田玉點了頭笑道:“藍小姐我們這就開始。”藍田玉倒並不推諉,笑道:“用提琴配唱,我可是個嚐試。假如唱得一塌糊塗,把劉先生的音樂襯托壞了,可不能怪我。”劉仰西笑道:“也許是藍小姐掉轉來說,怕是我的琴,配不上你的唱吧。”說著,將手裏拿的提琴,橫頂在肩上,把弓在弦上拖拉了兩下,笑道:“調門就是這樣高。這可不像胡琴,特別高不了。”藍田玉道:“我的調門,根本就不高。平常就是唱六字調。”陳東圃笑道:“你看,這兩句話,就是內家不能說。”王美今搖搖手道:“不要鬧,不要鬧,等藍小姐唱。”於是大家笑嘻嘻地望了藍小姐。藍田玉不慌不忙的,臉上帶了微笑站將起來。劉仰西肩上架著琴,右手拉了弓子,在琴麵上虛比了一比,點著頭向她說了一句英文,那意思是預備好了?藍田玉笑著點點頭。劉仰西拉了一個小小的西皮過門。因道:“就從慢板這裏唱起了。”藍田玉站了起來,兩手垂在胸前,又反挽了過來,臉上帶了一點笑容,又笑了一點頭。劉仰西再將提琴拉著,她就應聲唱了起來。她始終是麵帶了微笑,麵對了在座的人,很大方地坐下去。唱到了那“十六歲開懷王公子”那一句,她臉上更隨著起了一陣紅暈,那兩個小酒窩兒深深的漩著,頭略低了一低,身子也略微偏了一偏,而眼角又很快的向丁古雲掃了一下。他心中隨著一動,若不是緊靠了椅子背坐著,幾乎暈倒下去了。自然,在座的人,也都陶醉在這唱聲裏,沒有一點聲息來打攪。直等她把這一段唱完了,大家才哄然一聲的鼓了掌。仰天拍了手道:“這是一個奇跡!這是一個奇跡!提琴可以配合皮簧,而且是這樣好。”藍田玉向大家點著頭,連說見笑見笑。陳東圃站起來,斟了一杯茶,雙手遞給藍田玉笑道:“潤一潤嗓子。”仰天回頭向夏水道:“我們說編的那劇本,那主角有了一人了。”夏水笑道:“藍小姐實在是個全材。”王美今端了一把椅子,放到藍田玉身邊,笑道:“坐著喝吧。”藍田玉向著大家連聲道著謝。她早間化妝時用的胭脂粉,本來有些脫落了,露出原來的白臉。現在唱過一段戲,臉上微微泛起紅暈,更覺得有一種天然生就的嫵媚。大家都不免對她臉上多看了兩眼,藍田玉似乎也覺得大家都注意她,透著有點不好意思,臉腮上越發加增了一些紅暈,將眼皮垂下了,帶上一點微笑,站在桌子角邊,順手掐了朵瓶口上的花,送到鼻子尖上嗅了兩嗅。劉仰西笑道:“繼續繼續!”說著又把提琴扯了起來。藍田玉道:“難道始終讓我一個人唱?”王美今笑道:“你看我們大家都在這裏聚精會神等候著你的雅奏,你僅僅唱兩句就了事,那也未免使大家太失望了。”丁古雲也笑道:“再唱兩段罷,你看大家的期望是這樣的深。”藍田玉向他笑了一笑,輕輕的說了一句道:“丁先生也讓我唱。”她這句話說得極其低微,很少人能聽到。但她說的時候,向丁古雲使了一個眼色,丁古雲縱然不聽到她說什麽,也知道她的用意所在,笑著連連的點頭。藍田玉側過臉子去,便又隨著提琴唱了幾段,在大家鼓掌聲中,將夏小姐拉著站到劉仰西的身邊,一定要她接唱。夏小姐雖是大家次要歡迎的一個主角色,可是這些藝人,自解得女人的心理,不肯特別將藍小姐鼓勵過甚,因之也就一律敦促了夏小姐唱。她唱之後,照例鼓掌,照例有幾次歡迎再唱。這一番熱鬧到暮色朦朧,大家方才盡興而散。
經過這樣一番熱鬧,全寄宿舍裏的人,都與兩位小姐很熟。仰天先生提
議,今天恰是好打牙祭,就請兩位小姐在宿舍裏便飯,除了回鍋肉之外,他並將昨日買的十五個雞蛋拿出來請客。陳東圃說,有朋友自白市驛送了兩隻鹹鴨子,也願拿一隻出來請客。這菜就透著頗為豐富了。夏小姐是老跟著田藝夫的,這個辦法,自然是十分讚同的。藍田玉看著大家這樣高興,她就什麽不說,故意裝著沒有什麽問題似的。這寄宿舍裏,本有兩桌吃飯的先生,吃飯的時候,兩位女賓,每席安頓了一位。藍田玉自是和丁古雲同席,坐在桌上,她卻不住的向四麵牆壁上去張望著。丁古雲笑問道:“藍小姐看什麽?”藍田玉笑道:“我要看看你們飯堂裏張貼的規則,果然有不招待女賓這一條沒有?”王美今也在這桌上坐著的,因道:“哪裏有這話?不過以前很少女賓來,而丁翁……”丁古雲立刻接著道:“我對這事,向來也沒有拿過什麽主意,以前來的女賓,僅僅是這一位夏小姐,來了既不一定遇到打牙祭,更沒有人拿出雞蛋鹹鴨請客,我們就沒有留過夏小姐在這裏用飯。”夏小姐和陳東圃坐在那桌上,她正將筷子夾了一塊鹹鴨,舉將起來,向他笑問道:“這麽一解釋,我吃你的鹹鴨,還是沾著藍小姐的光呢。”陳東圃笑道:“我也有辯護,可是我這鴨子,昨天才由朋友送來。”丁古雲在那桌上向這裏點頭道:“不僅此也。老莫已經說了,藍小姐也加入我們這團體一塊兒支生活費,當然她可以加入寄宿舍搭夥食。若以客論,僅僅是夏小姐一個人,所以究竟說起來,還是請的夏小姐。”陳東圃道:“我們全體尊丁兄作者大哥,老大哥的話如此,還有什麽話說?”仰天笑道:“你這句話,有點強迫民意。全體的老大哥,藍夏兩位小姐也在內呀,她們承認了嗎?”夏小姐在這桌上看了田藝夫,然後笑道:“有什麽不承認,難道丁先生還不夠作我們的老大哥嗎?”仰天回轉身向桌上望道:“那麽藍小姐呢?”藍田玉正吃著飯呢,噗嗤一笑,將頭縮到手扶筷的懷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