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行了金色遠征的艦隊們合兵一處,在已經被徹底關閉了的恐懼之眼中航行著,在每一個有泰隆工程艦隊修建了大型軍用星港的星係裏停靠,補給,前進。

如此循環著。

這條航行路線被稱之為勝利凱旋之路。

自此以後的無數年間,隻要人類還存在著,隻要被占據的恐懼之眼及其周邊仍然處於人類的控製下,前往勝利凱旋之路朝拜參觀的人將絡繹不絕。

這條路線上的所有星係都將共同沐浴在遠征的榮耀之下。

而整場金色遠征的勝利也將被永遠銘記,因為這是現實宇宙的生靈第一次從亞空間中奪回屬於他們的現實界域。

遠征艦隊逐漸航行到卡迪亞星係,在工程艦隊於此建造的巨型星港中停留。

榮光人類號旗艦之內,於戰艦上最宏大的議事廳內,秦墨站在舷窗邊看著外麵卡迪亞星係的諸多世界。

“至高堡主已經魂歸王座。”

新的卡迪亞堡主身處艦橋之中,他是代表整個卡迪亞前來恭迎遠征艦隊勝利凱旋的人。

不過他的頭銜並不是至高堡主,而是第二堡主。

第二堡主已經和基裏曼他們見過了麵,現在專程在泰隆星區的高層們在議事廳內商議事情的時候來找到他們,談堡主之死的事。

“願他安息。”秦墨閉上雙眼,低下頭為克裏德默哀。

當他閉上雙眼,禁衛們,整個議事廳內聚集的泰隆陸軍泰隆海軍的參會高層,在星區內紮根的數個星際戰士戰團的戰團長們……所有人都同樣低下頭為克裏德默哀。

這些人也不全都是因為泰隆之主才默哀和緬懷克裏德,他們並不像克裏德那樣抗拒延壽技術,他們其中有不少人就是按照克裏德總結的陸軍訓練手冊訓練出來的。

甚至當時那個在克裏德進入泰隆底巢後,碰到的那個罵他是穿紙殼子的炮灰的打牌士兵也在,隻不過這個士兵已經在無數場戰爭和漫長的歲月中晉升為了將軍。

當秦墨結束默哀,緩緩睜開雙眼抬起頭時,第二堡主向他說道:“能得到您的緬懷一定讓至高堡主感到榮幸。”

這是一句客套話。

秦墨不喜歡客套話,但第二堡主一個與他沒什麽交集的人站在這,除了客套一句回應他的默哀之外,又能說點什麽呢?

“克裏德安息的事情早就已經傳到了我這,我也早就知道了,但那時我還在和原體們處理事情,我隻能派出一支艦隊護送克裏德的遺體按照你們卡迪亞人的方式下葬。”秦墨說。

第二堡主點頭:“至高堡主如果不在安息之前目視恐懼之眼直到它關閉並因此受到傷害,他或許能挺到現在與您見麵。”

“不,無論如何他都挺不到。”秦墨搖頭否認。

他大概能猜到克裏德是什麽情況,即便克裏德沒死在火山炮的轟鳴下,醫生們將他從冷凍中喚醒的那一刻,便注定他不可能堅持到再進行冷凍再被喚醒了。

克裏德就是想要看到恐懼之眼的關閉,看到這個卡迪亞人的宿敵毀滅,所以他才能堅持到看見恐懼之眼關閉的那一刻才咽氣。

無論如何,克裏德安息了。

“謝謝。”秦墨向第二堡主說,“謝謝你專程來到我這裏跟我說這件事。”

“我的確是為了親口和您說這件事,但我還有第二個事,那就是來送信。”第二堡主說著從胸口處摸出一封信件。

禁衛中的格雷立刻上前,將信件取給秦墨。

拆開信件之後,秦墨看到裏麵有一張克裏德寫的親筆信。

內容非常簡短,沒有什麽敘舊,沒有長篇大論。

在信件的一開頭,是“謝謝”。

這是克裏德的風格,他向來惜字如金。

而光從這簡短的謝謝裏,秦墨能猜到克裏德想感謝的是什麽,不隻是金色遠征,還有曾經對卡迪亞的幫助,在泰隆底巢裏對當時還是白盾新兵的克裏德的許諾……

謝謝的下一行仍然簡短,僅僅隻是:願您的星區永遠繁榮,願您的正義和人性永遠如光芒一般照耀這個殘酷的銀河。另外請幫我向克萊恩轉達謝意。

就此結束。

“克萊恩。”秦墨打開維度空間,將信件送入其中,“他已經無法聽到我轉述的謝意了。”

作為一個“從龍之臣”,克萊恩曾經有可能成為星區陸軍元帥之一,但他放棄了前途,決定成為行商浪人。

在卡迪亞戰役前夕,克萊恩在克裏德身邊當聯絡人,兩人的關係也很不錯。

但克萊恩比克裏德更早獲得了安寧。

秦墨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這件事,克萊恩的女兒在運輸艦隊補給後找到旗艦說了他父親安息了的事。

克萊恩甚至要求家人在自己死後才把消息傳出去,因為他死前那會秦墨和與他有交情的禁衛們正在進行遠征。

想到克萊恩,秦墨又歎息一聲,對第二堡主說道:“謝謝你送信前來,在旗艦上休息一天吧。”

“堡主的安息儀式結束後就是恐懼之眼封閉的歡慶儀式。”第二堡主拒絕了,“請諒解。”

秦墨點頭,第二堡主行禮後離開。

“在這個時候。”

“在這個時候,我才能切身體會到歲月的流逝。”

秦墨轉過身看向陸軍元帥眾人中的格羅特。

格羅特已經非常衰老了,他滿臉都是皺紋,白發蒼蒼。

他在遠征前中期離開恐懼之眼主持軍務,前不久才回來。

“我和克萊恩,還有其他很多曾追隨您的老兵……”格羅特看著外貌隻有二十多歲的秦墨,“我們都是肉體凡胎,我們之中有的人已經安息了,有的人或許還可以再活一兩百年,但我們都有死期。將來某一天您下意識的呼喚我們想要下達命令,卻發現我們這些人都已經躺在墳墓裏了,這是必然的……”

“但總有人會繼續追隨您,他們會比我們更優秀,他們也會和您成為朋友。”

“無需為我們傷感。肉體凡胎,終有死期。”

格羅特說這話的時候非常淡定,他也知道自己將會在延壽技術都無法束縛他的靈魂時死亡,而像禁衛那樣的絕對改造是他已經無法承受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