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曼回去的時候, 已經差不多到了九點半,是劉時見把她送到樓下。

朱曼回到家,客廳裏沒人, 隻有唐沁房間裏發出“哈哈哈”的大笑,朱曼似乎習以為常, 見怪不怪。

唐沁愛看綜藝,但笑點又低。

“給你帶飯了。”朱曼敲了敲唐沁房間的門,說了句。

朱曼坐在一旁, 喝了口水,還是一臉心不在焉。

朱曼聽到唐沁的動靜才回過神來, 唐沁邊走過去邊說:“你早說你這麽晚回來我才不要你給我帶,雖然說劉大廚廚藝精湛……”

唐沁說到一半突然停下,直愣愣的看著坐在一旁的朱曼。

“你、你嘴巴怎麽了?”唐沁一臉意外。

朱曼:“……”

唐沁說話還是一向一針見血, 雖然自己在劉時見家裏就知道,甚至還特意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回來,但好像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不小心磕到的。”朱曼隨意說了一句就走進了衛生間, 看著嘴唇還是紅腫得厲害。

還好明天休息, 不然怎麽出去見人。

唐沁一臉嫌棄,你覺得我會信嗎?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唐沁坐下, 邊打開保溫飯盒邊嘀咕:“真是,我都刷過牙了。”

但糖醋小排的味道確實勾人, 她隨意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筷子,夾起一塊入口。

不得不說,她白月光確實幹啥啥行。

“星星,你要是談戀愛了你會跟你家人說嗎?”朱曼從衛生間出來, 問了一句。

星星是唐沁的小名。

“談戀愛?”唐沁有些意外, 說:“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媽懷疑你了?”唐沁看到朱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不是, 我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然後為了讓我媽不懷疑,我直接從他家跑到樓下才接。”朱曼如實相告。

唐沁想了想,說:“這是正常的吧?畢竟你媽不讓你談戀愛。”

朱曼又試探的問了一句:“你說我跟我媽坦白我談戀愛了怎麽樣?她其實隻是不希望我談戀愛談的離家太遠,我就說其實他是南淮人。”

唐沁眯著眼,搖了搖頭,說:“在越寧讀書的南淮人,你說你媽會想到誰?”

這倒是。

“不過我媽其實對他印象很好,說不定會同意呢?”

唐沁:“萬一不同意呢?你媽可能會讓你退學,而且你媽是想讓你能保研回南淮的。”

雖然唐沁說的很殘忍,但這就是現實。

程靜注定是一顆定時炸彈,隻是不知道這個炸彈什麽時候會爆炸而已。

-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一切都還算順利,熊孩子也沒那麽煩人,不過蔣博然倒是有些不一樣。

比如某一天上完課,蔣博然突然心平氣和的跟她說:“哎,你今晚別占無哥太多時間,他得陪我上分。”

朱曼:“……”

所以劉時見到底是怎麽征服了這個小孩的?他們什麽時候關係親密到可以喊哥的。

朱曼沒好氣,說:“哥?你看你天天喊我什麽?不喊老師也好歹喊姐姐吧?哪有人天天喊家教哎哎哎的?”

蔣博然瞪了她一眼,但沒有反駁,答應無哥不凶他女朋友的。

見他不說話,朱曼更大膽起來,說:“以後你得喊我姐姐,聽到沒有?”

蔣博然“嘖”了一聲,說:“你別得寸進尺。”

見他一股又要揍人的樣子,朱曼留下一句“你明天得喊我姐姐或者老師”就直徑離開了。

第二天,朱曼再次去家教的時候,卻聽到客廳裏像是有嘈雜聲,她想著應該是有人在家,就沒有直接開門,而是按了按門鈴。

很快就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意外的是開門的是蔣博然。

不過臉上卻是要一股吃人的冷氣,看來今天心情很差,又不知道是誰惹到了他。

他開完門,就直徑往屋內走去。

朱曼歎了口氣,還指望他對你能多有禮貌?

但看到蔣芳和另外一個男人坐在客廳裏,男人帶著眼鏡,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蔣芳見到朱曼,立刻笑了兩聲,說:“小朱來了啊,你先去上課吧。”

朱曼也幹笑兩聲,打個招呼就鑽進蔣博然房間裏。

朱曼打開他房間的門,就看到他窩在沙發上打遊戲,遊戲的聲音大到有些刺耳。

“別玩了,馬上就上課了。”朱曼提醒他。

但蔣博然並沒有任何回應,隻是適當的把遊戲聲音開了小點。

“蔣博然,上課了。”朱曼又一次提醒他。

他不耐煩的看了眼朱曼,但還是把手機放扔在沙發上,走了過去。

但朱曼能感覺到蔣博然一直心不在焉,朱曼沒說十分鍾,就忍不住問他,“你是有什麽事嗎?”

蔣博然沒回答他,而是說:“你幫我去外麵看看那個男的走了沒有?”

“他是誰啊?”朱曼沒忍住好奇心,問了句。

“關你什麽事,你去幫我看看。”蔣博然語氣並不和善。

朱曼:“……”

但朱曼沒說什麽,起身朝門外走去,打開了一個縫,聽到屋內的對話,蔣芳好像在道歉什麽的,但男人似乎很堅決,一直說:“蔣女士,我真的能力有限,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朱曼關上門,又走過去,說:“芳姐好像在跟他道歉?”

“什麽?”蔣博然皺著眉頭,看著很生氣的樣子,重重的錘了一下桌子。

朱曼心裏一顫,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還沒等朱曼說些什麽,蔣博然就怒氣衝衝的開門走了出去,朱曼反應過來,立刻跟了出去。

“快給老子滾,你他媽是人嗎?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蔣博然衝出去就朝著男人破口大罵。

“然然,怎麽跟老師說話的,快跟老師道歉。”蔣芳站起身提醒他。

老師?朱曼想著這應該是蔣博然的其他家教。

男人嫌棄的看了眼蔣博然,站起身拎著包跟蔣芳說:“蔣女士,那我就先告辭了。”

“你裝什麽正人君子,你他媽剛剛跟我說的時候可不是這樣,滿嘴的髒話不是張嘴就來嗎?在我姐麵前就知道裝受害者了?”

朱曼看了眼男人,他的臉上似乎有些傷痕,但並不是很明顯,不會是被蔣博然揍的吧?

男人沒說話,嫌棄的看了眼蔣博然,往門口方向走了兩步,蔣芳還是一個勁的拉著蔣博然,讓他別再說了,場麵一度混亂,朱曼站在一旁,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幹點什麽。

“我他媽告訴你,以後別讓老子看到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蔣博然看著他的背影,還是凶狠狠的說道。

男人本來要開門出去的,聽到這句話,眼神冷漠不屑地回過頭,輕蔑的笑了一聲,說:“果然啊,沒有爹媽教的孩子就是這麽沒教養。”

說完,他正準備開門出去,卻被蔣芳喊住。

“王老師,你等等。”

聽到蔣芳的聲音,他半開著門回過頭。

隻見蔣芳快步走向,在他轉頭的那一刻,絲毫沒有猶豫的在他臉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聲音很響也很清脆。

朱曼站在一旁嚇壞了,平時那個一個平易近人愛笑的姐姐此刻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氣場。

“我告訴你,我弟弟有沒有教養我比你清楚,但你是真的沒教養,快滾出我家。”

男人也很意外,下意識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龐,又看了眼蔣博然下一秒就要上來打人的架勢,說了句:“還教養?他這輩子就是個地痞流浪的臭蟲。”

說完,他直徑往外走去,門被重重的關上。

那一秒,屋內很安靜。

“你站在這幹嘛?現在不是在上課嗎?”蔣芳開口說了一句,打破屋內安靜的氣氛。

“我他媽不可能就這麽算了的,老子就算坐牢都……”

沒等蔣博然說完,蔣芳就重重的打了蔣博然一巴掌。

“你不想多活幾年我還想,我支撐一個家就是為了看到你這副樣子是嗎?”蔣芳也怒氣衝衝的朝他大喊。

蔣博然沒再說話,而是直接打開門往外走去。

蔣博然重重關上門的那一刻,蔣芳突然就哭了起來,朱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先走到蔣芳旁邊,喊了句:“芳姐。”

雖然朱曼在場,但蔣芳還是沒忍住一直在哭,朱曼隻好憂心忡忡的扶她坐在沙發上。

朱曼坐在一旁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拿起一旁的紙巾遞給她。

“不好意思啊小朱,讓你看笑話了。”蔣芳稍微能控製住一些情緒,跟朱曼道歉。

“沒有,沒有,家人之間有摩擦是難免的事情。”朱曼安慰她。

蔣芳表情還是很沉重,自顧自的說起來。

“我比我弟大十歲,但是爸媽從來沒有因為弟弟小偏袒過他,而且弟然然小時候也很乖,但是我上大學那年爸媽突然車禍去世,怎麽好好的一瞬間我就成了家裏的頂梁柱。”

朱曼一直聽著蔣芳的碎碎念。

小學三年級蔣博然就突然間變成一個孤兒,同學和老師異樣的眼光開始讓他的性格變化很大,再後來還有同學跟他開玩笑,說自己沒爹沒媽,他是一個孤兒,他開始會反擊,但還是被其他人揍了。

他開始發現,隻有比他們更厲害才可以製服他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隻會以暴製暴,欺負那些隻會嘴上說他的人。

蔣芳因為要管理父親留下來的產業,隻好中途退學接手家業。

也沒有多少時間來管教弟弟,每天最多的也隻是多給他零花錢,有時候她忙到半夜才能回家,連見一麵都難。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印象中那個乖巧的弟弟變得這麽叛逆,她雖然很想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但是已經力不從心了。

朱曼陪蔣芳待到很晚,甚至天都黑了。

一直到朱曼手機鈴聲響起,蔣芳才注意到天黑。

來電顯示的是劉時見,朱曼想都沒想直接掛了。

蔣芳才不好意思的說:“小朱你先回去吧,今天真的不好意思了。”

朱曼連忙搖搖頭,說:“沒事,不過蔣博然這麽晚還沒回來……”

蔣芳走到邊走過去打開客廳的燈邊說:“沒事,我等會給他打個電話,你先回去吧,今天也不早了。”

朱曼這才點點頭,回屋收拾完東西,走到客廳看到蔣芳又一臉焦急的拿著手機。

“蔣博然電話沒打通嗎?”朱曼關切的問了一句。

蔣芳這才注意到朱曼出來,又朝她看了一眼,幹笑兩聲,說:“沒事,應該是手機關機了,我等會出去找找看,應該沒走遠。”

朱曼聽到,猶豫兩秒,還是把東西放在一旁,說:“那我跟您一起去找吧,多個人找的快點。”

蔣芳猶豫片刻,但還是沒有拒絕。

蔣博然其實沒什麽朋友,最多就是打遊戲認識的網友,所以他能去的地方也不多,隻有離家附近的幾個網吧。

她跟蔣芳就朝著兩個方向的幾個網吧分頭找人。

朱曼邊快步往前走,給劉時見打了個電話,怕他擔心。

劉時見已經在往這邊趕的路上,見她沒接電話,他就直接過來了。

朱曼跟他說了一個網吧地址,讓他直接到那去找她。

天色漸漸變暗,馬路兩旁的路燈都已經亮起,街道上車水馬龍的喧囂聲不斷,朱曼在離網吧不遠處看到馬路對麵的蔣博然,他漫無目的的向前走。

“蔣博然!”朱曼直接大聲喊了一聲。

但路上車子太多太嘈雜,蔣博然沒有聽見。

朱曼又看到不遠處幾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好像在他後麵一直盯著他。

這不會是要打架吧?朱曼有些忐忑,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紅綠燈,伺機穿過馬路。

朱曼站在一旁,先是給蔣芳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找到蔣博然了,讓她先別擔心,等會就直接帶他回家。

等朱曼過了馬路的時候,幾個男生已經攔住蔣博然的去路,他們站在一家關門的鋪子旁邊,路過的人也不多。

朱曼有些害怕,雖然說都是小孩,但一個個的都比她高兩三個頭,而且一個個的看起來都戾氣很重。

這種事情以前在學校也有過,但她都是繞道而行。

但現在她不能袖手旁觀,因為這個人是她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