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蘇醒

折騰了半晚上,寒嶽樂嗬嗬的拿著三根小黃魚睡覺去了,留下曹滿一人對著桌上的油燈發呆。

他有些想不通,怎麽的就把段虎的三根小黃魚送給了老頭呢?

之前還沒覺得怎麽樣,但是現在他還真有些後怕,萬一段虎生了氣,他可就玩大發了。

有心再把小黃魚要回來,想想不太可能,就臭老頭的無賴本性,送出去的東西還想要回來?

找抽差不多。

正想著出神,油燈裏的火苗撲騰了幾下,幾下沒了亮光。

“我去,連你這破燈也欺負我!”

曹滿恨罵一句,轉身上了草席,睡他的大頭覺去了。

夜裏倒是挺涼爽,睡著舒服,就是蚊子多了點。

翁嗡嗡,嗡嗡嗡......

吵人不說,叮一口就是個大胞,又癢又疼,煩不勝煩。

好在這裏沒什麽小黑蠅,那東西看著細細小小,很不起眼,但是比花腿蚊子還厲害,又毒又狠,而且從不孤影單隻,要來就成群的來,一叮就是一大片。

痛癢不說,還會淌膿水,弄不好得個什麽病,能把人折磨個半死。

啪,啪,啪......

巴掌聲此起彼伏,好好的大覺被花腿蚊子給攪了,曹滿又恨又氣的摸著黑打蚊子,時不時還抓幾下被叮起的鼓包。

“慘了,這要怎麽睡?總不能一晚上都和蚊子搏鬥吧?”曹滿心裏叫苦不迭。

“對了,虎爺,我怎麽把虎爺忘了?他還在昏睡,要是被蚊子叮了的話......”

曹滿急忙爬了起來,從灶房又找了些燈油後,點著油燈進了屋。

“奇怪,怎麽虎爺沒被蚊子叮,反而我被叮了大小十多個鼓包呢?”

“莫非花腿蚊子也是個欺慫怕惡的貨色,專挑好欺負的主下手?”

仔細檢查了一番後,曹滿抓著腦袋有些想不通。

盡管想不明白,但起碼放心不少,否則段虎要是被叮得一臉鼓包,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咦!這是什麽?”

曹滿一抬頭,發現床頭上掛著幾個類似香囊的彩菱角。

隻不過香囊是用繡布縫製,而彩菱角則是用細竹條編製而成,再用顏料塗抹,色彩鮮豔,十分的漂亮。

因為有八個角的緣故,故而又有八角彩菱的叫法。

取下一個拿在手中,曹滿看了看,發現彩菱角裏麵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些什麽東西。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有種十分特別的馨香味,吸上兩口,感覺身上的乏累感都緩解了不少。

“這,這是艾草......”曹滿恍然大悟。

艾草不僅具有安神助睡,緩解乏累的作用,還有著驅蚊蠅的功效。

記得在他還小的時候,家裏窮,一到夏天就會去山裏找些艾草來,這樣就能免除蚊蟲、小黑蠅的禍害。

後來當了官,又娶了如花似玉的常家大小姐,驅趕蚊蟲這些瑣事根本不用他親自去做,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個幹淨。

此刻拿著彩菱角,曹滿感慨良多,不由間回想起了當年的往事......

“等等,為什麽虎爺這裏有艾草,而我那卻沒有呢?記得昨兒個晚上我沒被蚊子叮過,可為何今晚就會被叮呢?”

曹滿眼珠一動,察覺到了蹊蹺之處。

思來想去,他一拍大腿,頓時明白了過來。

“可惡的糟老倌,有你這麽缺德的嗎?”

“不就說了你一句年紀大點的話,至於把我的艾草拿走,讓曹爺去喂蚊子啊?”

“小心眼子,呸!”

生氣歸生氣,曹滿可不敢去找寒嶽算賬,那老頭凶得厲害,不是個吃虧的主,有道是捉奸拿雙,捉賊拿贓,無憑無據,隻會自討沒趣。

“那個.......”曹滿提溜了一下眼珠,往**躺著的段虎靠了靠。

“虎爺,跟你商量個事,借點艾草給兄弟用用?你要是不出聲,就代表你答應了。”

“一,二,三......”

“謝謝。”

拿著手裏的彩菱角剛走出兩步,忽然他又停了下來,轉身又來到了床邊。

“呃,虎爺,還有件事我要和你說清楚,就是那三根小黃魚......”

這事必須交代清楚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曹滿瞎掰掰起來,至於段虎聽沒聽見,他不管,隻圖心安,能睡個安穩覺。

“虎爺,事情就是這樣,要怪你就去怪糟老倌,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還是用老辦法,如果你不知聲,那就說明你沒有怪我。”

“一,二,三......”

“嘿嘿,虎爺就是虎爺,通情達理。”

“晚了,我先睡了,有事出聲。”

這一回曹滿算是徹底安了心,開開心心的手捧裝著艾草的彩菱角,來到堂屋往草席上一趟,翻了幾下身子便沉沉的睡去......

看他熟睡的美樣,本該是一夜無話隻聞鼾聲,誰知卻做了個噩夢,一晚上都沒踏實過。

起初也隻是翻身打滾,冷汗直冒,到了後來,整個身子像挺屍一樣,直板板的躺著不動,偶爾會顫抖幾下,就像鬼壓床一樣,甭提多麽的難受。

曹滿不知道的是,這一晚,在堂屋的窗外,一雙滲著血紅色的眼珠直溜溜的盯著他,白色的影子如同幽魂一樣徘徊不散。

直到第二日天色漸亮的時候,隨著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白影這才散去......

“天亮了?”

曹滿長長的打了個哈欠,睡了一夜,他感覺精神非但沒有什麽好轉,反而更顯疲累,就好像昨晚上不是在休息,而是滾了一宿的草堆。

“奇了怪了,怎麽渾身都感到不自在,腦子沉沉的有些發悶?”

嘟囔一聲,曹滿皺著眉似乎想起了什麽,但轉眼又忘了個幹淨。

“好像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是夢見什麽了呢?”搖了搖腦袋,曹滿有些無奈。

正打算起床,一低頭,他發現胸口上粘著一樣東西。

“鳥毛?”

看著那根雪白的羽毛,曹滿感到很是詫異,他想不通,怎麽睡著睡著,會睡出一根鳥毛出來?

鳥毛不算短,有著巴掌的長度。

“這麽大根的鳥毛,難道是山鷹?”

“不對,林子裏的山鷹雖多,卻從來沒有見過羽毛純白的山鷹......”

把巴掌長的羽毛拿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曹滿百思不得其解。

湊近鼻子聞了聞。

“呸......”

“怎麽這麽臭!”

鳥毛看著挺幹淨,但是味道卻十分難聞,靠得近點都能熏得讓人作嘔。

受不了羽毛上那股腐爛的臭味,曹滿朝窗外一扔,直接把羽毛扔了出去。

“睡出根臭毛,真是晦氣。”

罵咧一聲,曹滿不爽的起了床,聞聞手上沾染的味道,他惡心的皺了皺眉頭,出屋打水去了。

就在曹滿離開不久後,窗外地上的那根羽毛發出一陣黑煙,隨後化為了灰燼消失不見......

洗漱幹淨後,曹滿才發現寒嶽出了門,好在早飯已經做好,用竹編的罩子罩著放在灶台上。

打開竹罩,裏麵有他愛吃的紅糖粑粑和油茶,土灶上的鍋裏還有一些米湯。

“嘿嘿,想不到老頭脾氣不好,心底卻挺好的。”

“昨晚的事,算了。”

曹滿不是小氣的人,盡管有時候聽小氣。

擼起袖子,甩開腮幫子,開吃,直到吃飽,他抹抹嘴,拿著米湯回了屋。

**段虎還在睡著,似乎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端著米湯,曹滿坐在床邊,用勺舀著米湯一點一點喂了進去。

等滿滿一碗米湯慢慢見了底,他拿來洗臉布幫段虎擦洗著。

“虎爺,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來?我們不是來度假的,任務不輕呐,你要是這麽一直睡著,唉......”

搖了搖頭,曹滿轉身出了屋。

在院裏閑逛了一下,有些無所事事,曹滿合計一下,自己也不能白吃白住,索性拿起柴刀,打算把昨天背來的燒柴砍好。

說幹就幹,往手上吐了兩口吐沫,接著把燒柴豎放在老樁上,用刀刃對準木柴,上下先比劃了那麽兩下。

“嘿!”

曹滿手起刀落,“哢”的就是一下。

一刀下去,燒柴還是原樣,柴刀生生劈在了老樁上麵。

“意外,絕對是意外,想當年曹爺也劈過柴,一刀一個準,多年未練,難免有些生疏。”

反正周圍也沒人,曹滿大咧咧的安慰著自己。

一聲驢叫炸耳響起,嚇得曹滿一身板豬肉抖了三抖,回頭一看,不知何時,阿亮從驢圈悄無聲息的潛伏到了附近,翻著驢唇一副譏笑的嘴臉。

“又是你這頭臭驢!”

曹滿母狗眼一瞪,怒火直冒,阿亮毫不服輸,驢眼也瞪了個溜圓。

一人一驢,針尖對麥芒,王八瞪綠豆,懟眼。

數息的時間過後,曹滿支持不住了,雙眼酸澀難耐,不由自主眨了一下。

就這麽一點細小的動作,卻沒能逃過阿亮雪亮的驢眼,它搖著尾巴仿佛獲勝似的把頭一抬,發出了歡快的驢叫聲。

“喂,不算,剛才是風吹到了我的眼睛,不能算數。”曹滿當場就急了,叫喊著想要再比一次。

阿亮斜眼瞅了瞅,眼白都要把眼仁給翻沒了,打聲鼻響,轉身晃著驢臀,搖著尾巴,一步三晃,樂顛樂顛的朝院外走去。

小樣,跟驢爺比瞪眼,瞪不死你。

這叫藐視,光溜溜的藐視。

“死驢,你給我站住!有種別逃......”

對於曹滿的吼叫,阿亮充耳不聞,連咯噔都沒打一下就走了個沒影。

成王敗寇,千古不變,而它阿亮,當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了,既然是王者,自然要有王者的威風,一個手下敗將何須在意,隻當狗吠罷了。

阿亮的心理曹滿或多或少能猜出來,這也是他氣得咆哮的原因。

一想到自己好歹算是個爺們,萬物之靈的人類,居然被一頭驢子瞧不起,自尊心受到的傷害如同暴擊一般。

曹滿咬著牙瞪著眼,一把抓在了刀柄上。

倒不是想拔刀砍驢,殺驢泄憤,而是想把滿滿的怒火都撒到堆放的柴火上。

誰知剛才那一刀挺用力,刀刃深深嵌入老樁裏麵,這會兒想拔出來,還真有些費力。

“嘿,嘿,嘿!”

一連催了三次力,柴刀紋絲不動,曹滿累了個氣喘如牛。

“娘的,一把爛刀都和老子作對,我就不信拔不出你,給我起!”

鬱悶無比的曹滿雙臂一較勁,大喝一聲,總算是把柴刀給拔了出來,就是力氣使得大了點。

拔出柴刀的瞬間,力道後泄,身子後傾,蘿卜雙腿“蹭蹭蹭”不受控製的倒退而出。

“嘩啦,嘭.......”

柴火堆被撞散了一地。

“哎呦......”

曹滿吃痛。

“啊哦,啊哦......”

剛離開的阿亮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張著驢嘴發出了開心的驢叫聲。

晌午過後,曹滿把一堆劈得歪七扭八的柴火收拾好後,回了灶房,熱了熱早上剩下的油茶和紅糖粑粑,吃完又端著米湯去往了裏屋。

“虎爺,你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幫我去收拾那頭凶驢。”

“你不知道,阿亮這驢子實在可惡,不僅可惡,還又凶又惡又壞,又賊又賤,還他娘的特別色!寨裏的那些母驢,母馬都被它下過毒手......”

米湯還沒喂到嘴邊,曹滿已經喋喋不休的在那義憤填膺了起來。

段虎靜躺在**,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忽然間,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幾下,不大工夫,手指也活動了一下......

“虎爺,阿亮的罪行比我說的還要多得多,不把它收拾下來,不僅我要遭罪,全寨的老百姓也要跟著受苦......”

“唉,這就叫人善被驢欺,馬善被驢騎,你說這叫個什麽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等你醒來,一定要幫我......”

曹滿的碎碎念還沒說完,突然,一隻大手按在了他的嘴巴上。

“他大爺的,睡個覺都睡不踏實,哪來的蒼蠅一天到晚嗡嗡個不停?”

段虎緩緩睜開雙眼,第一句話就爆了粗口。

“虎,虎爺你醒了?”

曹滿不可置信的張著大嘴,心裏是狂喜無邊。

不過也就瞬間的工夫,他就疼得滋哇亂叫了起來。

“哎呦呦,虎爺你輕點,再不放手,我的下巴都要脫臼了,哦喲喲......”

段虎的意識似乎還未完全清醒,聽著耳輪呱噪,把手往外一推。

好麽,曹滿連人帶碗摔了個稀裏嘩啦,一碗米湯全都灑在了他的腦袋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