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兒,勝哥叫你!”

話說次日一早,元寶兒睡眼惺忪的去後頭下人房用早膳,剛晃**到院子口,便見宏財急匆匆朝著他這個方向趕著,見了慢悠悠的元寶兒,立馬著急忙慌道:“我的個寶大爺,你可總算是起了,昨兒個晚上勝哥候了你一宿,你上哪兒去了,快趕緊過去吧,一大早的勝哥便又在問起你呢,你說你,怎麽比咱們爺還忙!”

宏財急色匆匆的,恨不得架著元寶兒走。

元寶兒聽了,卻心裏頭咯噔一聲,心道,常勝喚他作甚,該不會是那姓伍的有事尋他罷,但凡那姓伍的尋他,十有八九沒有好事。

元寶兒想起昨兒個一早那伍天覃輕而易舉的就放了他,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又一時想起昨兒個那一遭,奶奶的,該不會是昨兒個那姓衛的那大草包將那姓伍的醜事吆喝得滿城風雨,然後那大鱉怪猜出了是他在背後興風作浪,一大早的又要拿他祭天開涮罷。

這樣一想,元寶兒幹脆直接嗖地一下停了下去,喪眉耷眼朝著宏財道:“勝哥喚我作甚?爺呢?”

宏財抓耳撓腮道:“我哪知道啊,定是尋你有事唄。”又道:“爺還在屋子裏了,二門候著馬車,爺一會要出門。”

元寶兒聽到那大鱉怪今兒個要出門,瞬間鬆了一口氣,隨即扯著嗓子,抬著下巴道:“勝哥人呢?”

宏財立馬道:“在廳子裏張羅爺外出一事呢。”

元寶兒聞言,嘴裏嚷了一句“這便過去”,便朝著正房方向晃**了去,途中在遊廊底下正好遇到了遊廊上的歡兒,二人一個在底下走著,一個在上頭走著,歡兒見了元寶兒,立馬趴在遊廊護欄上伸出個圓腦袋道:“寶兒哥,昨兒個咱倆擠散了後你上哪兒去了,我在渡口尋了大半天,實在等不及了,眼看著天都要黑了,要落飯了才急匆匆趕了回來,還以為你早就回來呢,哪曾想竟尋你人影不到,一直快等到落燈了,還不見你回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府裏時辰一到便鎖了門了,你該不會今兒個一早才回的罷。”

歡兒嘰嘰喳喳的問著。

元寶兒打了個大大的哈切,睡眼惺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小爺我啊尋你尋得迷了路了,大半夜鑽狗洞回的府。”

元寶兒漫不經心的睜眼說著瞎話。

歡兒一聽,差點兒驚得跳了起來,隻一臉著急道:“當真?”又道:“你說你怎地那麽傻,尋不到人你不知先回府啊,作甚要一個人在外頭瞎找了,早知道早知道咱倆昨兒個便不該去湊那個熱鬧了,劃船一眼沒瞅著不說,還差點兒被擠成大肉餅了,對了,昨兒個我還趕上官府在拿人,好家夥,將整個渡口全都給封鎖了起來,不知在拿什麽滔天罪犯,整得嚇死個人。”

歡兒滔滔不絕的說著。

元寶兒撓了撓耳朵,翻了個白眼道:勞什子滔天罪犯,那幫草包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爺爺如今正好生在你眼前杵著呢。

話說二人在說話間,正房常勝踏了出來,遠遠見元寶兒跟歡兒在閑聊,頓時朝著元寶兒高聲招呼道:“元寶兒,過來。”

這話一起,元寶兒與歡兒紛紛停止了交談。

歡兒吐了吐舌頭開溜了。

元寶兒加快了步子晃了過去,懶洋洋道:“勝哥,一大早的,有何吩咐。”

常勝聞言,卻定定地看著元寶兒不說話。

他那眼神……略有些奇怪。

元寶兒一時摸了摸他的圓臉,又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有眼屎沒擦幹淨,正要抬手擦拭來著,這時,常勝忽而將手中的一個青布包袱塞到了元寶兒地懷裏,半晌,盯著他歎了一口氣道:“拿好了,一會兒爺要出門,好生跟著伺候著。”

常勝說著,又定定看了元寶兒一眼,隨即冷不丁苦口婆心道:“你啊,都十三十四了,不小了,這性子也該改改了,回頭有你吃虧的時候。”

常勝說著,複又盯著元寶兒歎了兩口氣,歎得元寶兒一頭霧水,就跟要同他永別了似的,半晌,隻見元寶兒好奇的掂量著手中的包袱道:“這包袱裏頭裝的啥,怎麽這麽重?”

又道:“爺今兒個要上哪兒啊?怎麽要我跟著,不是有勝哥你麽?”

常勝是那伍天覃地貼身隨從,元寶兒不過是個院內跑腿的,往日裏隻有常勝不在時才讓他跟著外出。

元寶兒撓了撓腦門追問著。

常勝複卻又盯著他歎了口氣。

元寶兒:“……”

這一大早的,怎麽了,怎麽唉聲歎氣著,元寶兒正瞪著眼睛再要追問時,這時,門前一道黑影一晃,隻見那伍天覃背著手從屋子裏頭跨了出來。

這日那姓伍的倒是不見任何花枝招展,一身玄色華服,上頭黑色蓮花紋若隱若現,端得一副威嚴肅穆做派,又見那他劍眉斜飛,狹長的鷹眸裏銳氣逼人,竟收起了往日裏的笑模笑樣,端得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

隻見他目不斜視的從常勝,元寶兒二人身前跨過,從頭到尾,目光沒有掃過身側元寶兒身上半眼,就跟沒有瞅見過他似的,直接背著手直徑大步跨下了台階。

一直待下了台階,元寶兒還在歪著腦袋癟著嘴將那道背影偷偷打量著,隻覺得從昨兒個一早起,那大鱉怪便怪怪的,莫不是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鋒芒過盛,遮住了這位元陵城第一貴公子的光芒不曾?

哼,就你這樣的,還想跟大少爺比?

元寶兒癟著嘴,一臉嫌棄著。

“還不快跟上去。”

這時,常勝推了元寶兒一把,低聲提醒著。

元寶兒差點兒被他推得一個趔趄,站穩後,一抬眼,隻見那伍天覃竟已經背著手跨到了院門口了,元寶兒嘴裏嘟囔了一聲“奇奇怪怪的”,便費力抱緊了手中的包袱,一溜煙跑了上去。

馬車裏,伍天覃闔著眼,閉目養神。

元寶兒挨著馬車門口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

手中的包袱沉甸甸的,見那伍天覃一直閉著眼,元寶兒便躲了個懶,將包袱塞到了一旁的長凳上,期間馬車搖搖晃晃,青布包袱裏被晃出了一角,隱隱約約好似看到裏頭露處灰色粗布一角。

奇怪,看那麵料粗糙得可以。

像是府中下人統一發放的下人服似的,元寶兒便有著那麽一身。

看著包袱裏頭不像是些貴重物件,緣何出門時常勝還特意囑咐他看好了。

裏頭到底是個啥?

還有,這大鱉怪今兒個要上哪兒去,且一路上板著個臉,不發一語的,倒讓一路十足難熬了起來。

直到晃晃悠悠晃了小半個時辰,終於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元寶兒飛快扒開車簾往外一探,“楚宅”兩個金燦燦的大字晃得人睜不開眼。

見那伍天覃這日難得板著臉,一臉嚴肅,元寶兒難得沒有作怪,低眉順眼的主動給他掀開車簾伺候下馬車,一整個過程,那伍天覃都目不斜視,卻在背著手下馬車時冷冷地衝著馬車裏的人吩咐了一句:“包袱拿上。”

話一落,人直徑踏下了馬車,車簾一晃,直接蒙在了後頭緊隨而上的元寶兒腦門上。

“啊呸——”

元寶兒將車簾從臉上一抹,癟著嘴,嘴裏小聲學舌似的陰陽怪氣的嘟囔了一聲“包袱拿上”,便拽著包袱跟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