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今兒個玩得稱心暢快罷?”

話說從賭場出來後才知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了。

街頭巷尾的鋪子酒樓升起了燈籠,將整條街道照亮得宛若白晝。

街道兩旁叫賣聲不止,瞧著竟比白日裏更要熱鬧幾分。

元寶兒把玩著這副象牙骰子愛不釋手,又因今日贏了錢,玩得充實,心裏頭快活得不得了,小嘴裏甚至還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冷不丁聽到伍天覃如此發問,當即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道:“今兒個是小的過的最高興最暢快的一日。”

伍天覃見他眉飛色舞,走路連蹦帶跳著,便是不問也知這小兒的快活滋味,當即勾了勾唇,不過嘴上卻道:“爺早說了,爺又不是個不近人情之人,往後隻要你聽話乖覺,爺每月領著你出來消遣一回也不是不可。”

伍天覃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說著。

原本滿心滿眼隻有骰子的元寶兒冷不丁聽到這樣一番言語,當即神色一愣,片刻後,隻忍不住微微瞪眼,看向那伍天覃道:“當……當真?”

頓了頓,又道:“爺說的可是真的?”

伍天覃冷哼一聲,一臉矜貴道:“爺何時說過假話。”

說到這裏,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見元寶兒那張小圓臉上綻放開了一朵大大的笑臉,眼看著他要一個起跳蹦躂三丈高了,這時,伍天覃語氣一轉,又繼續道:“不過往後可不許賭錢了!”

說著,見元寶兒神色一愣,伍天覃神色一板,難得一臉嚴肅的盯著元寶兒一字一句一臉正色道:“府裏的老爺也就是你爺的老子可是太守大人,乃一城之主,日常差事中有一條便是掃**賭場,爺雖然不怎麽待見我老子,可也犯不著與他對著幹,哪日老爺子掃**賭場將你小兒個掃去了,便是連爺也救不了你,小半年牢獄之災怕是免不了了。”

伍天覃刻意拿著伍老爺的名頭嚇唬元寶兒,話畢,又道:“何況你這小兒如今年紀還如此之小,便染上了賭錢的陋習,日後長大了還能了得,爺這是為了你好,日後你若實在手癢癢,爺若有功夫,不介意在院子裏頭與你玩玩?可知?”

伍天覃掃了元寶兒一眼,淡淡說著。

他端得一副長者之姿,對著元寶兒一頓說教著。

元寶兒高興到一半的臉,被伍天覃這些言論掃**得**然無存。

哼,管天管地,還管起人賭錢來了?

當他是誰啊?

不過,好似,似乎,他還真管得了他。

元寶兒雖心裏頭一千個一萬個不得勁兒,不過見伍天覃一臉正色,一本正經的,心裏隻忍不住癟了癟嘴,嘴上卻略有些不耐煩道:“曉得了,曉得了。”

到底今兒個玩得還算盡興,元寶兒還算乖巧老實。

不過心裏依然忍不住吐槽著,跟他玩?元寶兒又不是沒跟他玩過,怕不得輸得底褲都沒得了,又有何樂趣可言?

何況,元寶兒賭錢,重在一個錢字,而非一個賭字。

伍天覃見他癟著小嘴,眉頭一挑,正欲再教育一番,這時視線一轉,在元寶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隻見他渾身鼓鼓囊囊,懷裏的銀子溜了一大圈,直接淌到他後背去了,遠遠看去,隻見他腰帶以上沉甸甸的,胸口,腋下,以及後背全都鼓鼓囊囊的,就跟個鼓鼓囊囊的大胖子似的,伍天覃頓時嘴角一抽,都替他累得慌。

想了想,忽用扇子指著元寶兒的胸口,淡淡道:“你今兒個手氣如此之好,說來,怎麽地也該有爺一半的功勞才對罷,你之前說要給爺贏個玉扳指回來,此話可還算數?”

伍天覃似笑非笑的看著元寶兒。

元寶兒聽到話風不對,當即一臉警惕的看著伍天覃道:“這不……這不收攤了麽?”

伍天覃笑著道:“若有心,哪裏都是攤位。”

說著,隻見伍天覃步子嗖地一停,扇子朝著頭頂一指,方道:“喏,你今兒個既腰纏萬貫,就勞你小兒破費一番了,用你今兒個贏來的錢給爺買一個罷。”

話剛落,隻見元寶兒神色陡然一變,在他急急忙忙的阻攔中,伍天覃步子一抬,竟不管不顧直接毫不留情地踏入了身旁的首飾鋪子。

元寶兒死死捂著胸口裏的銀子,恨不得腳底抹油,撒腿開溜。

這些好不容易贏來的銀子,他還壓根沒捂熱了。

可是,可是,他若不滿足那大鱉怪,回頭那大鱉怪會不會想著陰險的招數,將他的銀子全部沒收走了,就跟上回在府裏賭錢被那大鱉怪悉數沒收了一樣。

這樣的事兒,他伍天覃又不是沒做過。

這樣想著,元寶兒當即在心裏罵了一百句娘,而後咬咬牙,一臉肉疼得磨蹭了進去。

話說伍天覃入店後,直接讓掌櫃的將鋪子裏所有的玉扳指全都拿了出來。

鋪子裏一共有三個玉扳指。

元寶兒死死咬著牙關,隨手指著中間那個玉扳指問道:“掌櫃的,這個多少錢?”

掌櫃的聞言立馬臉上堆起了一臉褶子,笑眯眯衝著元寶兒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道:“小公子好眼力,這枚玉扳指乃采用最上乘的藍田玉雕刻而成,上頭鐫刻有麒麟戲珠的精美圖案,聽聞此物乃洛陽名師古大師的遺作,故而此物得需——”

掌櫃的朝著元寶兒伸出了個巴掌。

元寶兒小心翼翼地道:“五兩?”

掌櫃的差點兒吐血。

元寶兒又咬咬牙道:“五十兩?”

掌櫃的氣得咬牙道:“五百兩,是五百兩!”

說著,一臉痛心疾首的看著元寶兒,心裏罵了一百句:不識貨!

五百兩?

元寶兒頓時愣做一座冰山。

想當年他元寶兒被賣到伍家時也不過區區一吊錢,五百個元寶兒才抵得個這麽個臭扳指。

簡直氣煞元寶兒是也。

元寶兒氣得差點兒窒息得一頭栽倒了去。

待緩過神來後,元寶兒又咬著牙關道:“那這個呢?這個呢?”

掌櫃的斜眼瞅了元寶兒一眼,道:“這個二百兩,這個嘛,這個就是個用殘次餘料雕刻而成的,值不了幾個銀子,不過三十兩銀子罷了,這樣的貨色,定是配不上二爺的威風的。”

掌櫃的給元寶兒一一科普了一番後,隨即一臉諂媚的恭維著伍天覃。

元寶兒聽到這幾個玉扳指中最便宜的竟也要三十兩,當即腦海中白光一閃,差點兒暈厥了過去。

他今兒個一共贏了也不過百十來兩,這百十來兩,可令元寶兒將他百年後的身後事兒都給安排好了,不想,還沒捂熱了,就要交待了小半出去。

元寶兒一時死死揪著衣襟,現在逃還來得及麽?

正催死掙紮時,這時,隻見伍天覃掃了那掌櫃的一眼道:“你這說的什麽話,爺雄姿颯爽,英武威風,便是幾十兩銀子的便宜貨,爺保管給他戴出幾千兩的氣勢來。”

說著,他用扇子朝著最便宜的那枚玉扳指上敲了敲,隨即微微笑道:“就這枚了。”

說著,轉臉笑眯眯的看向元寶兒,道:“元寶兒,付錢。”

元寶兒死死揪著衣襟,牙齒咬得嘎嘣作響。

從首飾鋪子出來後,伍天覃將自己那枚價值萬兩的玉扳指取了下來,直接將這麽個殘次品套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他將手舉過頭頂,一如方才元寶兒把玩象牙骰子似的,愛不釋手的把玩了一路。

而元寶兒則黑著臉,死死捂著心口,氣得一口氣衝出了老遠,將伍天覃遠遠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