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後陽光毫不吝嗇照進來的咖啡店,李岐突然想明白了這段時間到底什麽不正常。
他在這場任務中,犯的最嚴重的錯誤,就是把沈月欣當成一個傻白甜來看。
沈月欣頻繁出入的娛樂城是南越會其下的產業,並不清楚在南越會中究竟是誰掌權。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背後真正的掌權者就是她?
如果按照這個假設想下去的話,很有可能一開始李岐就暴露了身份。
往後的這段日子,其實是沈月欣在陪著他演下去。
同時按照這種假設往下想的話,那麽趕在她的地盤對她動手的,除了徹頭徹尾的純種傻比之外,還能有什麽人?
沈夫人抵死不肯承認自己最近對沈月欣動過手,也許她真的是被冤枉的,她先前的表現讓她自然掉進別人的圈套。
沈夫人一直針對沈月欣,沈月欣一出事,最先被懷疑的肯定是她。
原先她做的事情都不夠過火,那麽就讓人給她添一把火。
隻是沈月欣在實施計劃的途中,也沒有想到會半路冒出李岐這麽個意料之外。
不過她很聰明,腦子轉得很快,這些小意外很快就能被她利用起來。
當時她假意帶著李岐去吃宵夜,其實嘶想弄個見證人出來吧。
但她沒有算到,當晚的李岐也有自己的算計。
於是就像命運的安排,他們一路竟然走到這一步。
李岐就這麽搭著沈月欣設計好的順風車,走進了南越會的門。
“我發現你的身份,倒也不算意外。”
沈月欣倒也沒有客氣,接過李岐推過來的杯子,
“看來,你一直很小瞧我。”
“不敢。”
李岐低下頭,看來自己猜對了。
“當晚,我雖然對你有所懷疑,但並沒有找出一個結果,直到事後,”
“我去查了當晚你要找的那個包間的客人,一直到咱們離開之前,包間裏都是有人在的,並且那是個常客。”
“但你當晚怎麽跟我說的,你還記得嗎?”
“房間裏沒人,所以我就離開了。”
李岐回答,屏氣凝神等著沈月欣的下一句話。
“對,真是一個一戳就破的拙劣的謊言,想來你扯這個理由的時候,沒有想到我會較真去查。”
“當晚留在包間裏的人是唐爺,你說你是有高人指點,來娛樂城找我,這一點我也去核實了,確實是唐爺做的。”
“唐爺的女兒跟他一直不和,小姑娘今年年初離家出走後,在一家棋牌室打工,”
“之前她在棋牌室被一夥不懷好意的小流氓欺負,是你出麵的解的圍,你搭上唐爺這條線,聽起來就很自然。”
說到這裏,沈月欣輕笑一聲,眼睛裏完全沒有先前那種純真,
“嗬,你們還挺嚴謹的,做戲都要做圈套,每一個環節都得說得過去。”
李岐隻看著她,什麽都沒有回答,不承認也不反對。
沈月欣無所謂他會不會有什麽表示,繼續淡定地講下去,
“要是隻查到這裏,那麽你並不是那麽可疑,看上去隻是跟你說的一樣,想通過我接近南越會,”
“但我平常被人害得多了,所以行事比較謹慎,在調查事情方麵喜歡挖掘到底。”
“所以那天之後,我又去調查唐爺的下落,這幾年唐爺在陸南的生意確實逐漸呈頹勢,”
“但我個人感覺還沒必要到收斂手頭還有的生意,把餘下的一些產業交給貼心手下打理後,全家消失的地步。”
“唐爺也不算是個無名的小卒子,能讓他們一家人離開陸南消失音訊的組織,往大了猜,很容易就能猜到是哪個。”
“由此,你的身份也就能反推出來。”
“精彩。”
李岐終於發表了自己的評價,甚至還清脆地拍了拍手以示稱讚。
“剛剛還說什麽我們做事謹慎,但被你這麽一講,這個計劃還真是漏洞百出啊。”
“還是那句話,你們隻是太小瞧我了而已,”
沈月欣微微一笑,兩個人神情淡然到好像隻是在聊影視劇裏別人的故事一樣,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
“那我確實想問問你,即使早就發現我的身份,為什麽還把我留在身邊?”
“大小姐一定,有所圖謀吧?”
李岐努力讓自己扯出來的笑容看上去更自信一些,在這種心理博弈當中,誰先驚慌,誰就輸了。
沈月欣看著他,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能看出這種開心事發自內心的那種。
“其實我沒打算這麽早行使計劃的,”
“但是現在三哥出事,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計劃什麽的,早一點推行,估計效果也不差的。”
她燦爛地笑著,麵對李岐的眼神中充滿光亮,
“我要你幫我,記住,你沒有拒絕的選項哦。”
沈月欣的計劃,往大了說,就是要奪權,奪取南越會的控製權,算是讓自己這十八年的憋屈人生揚眉吐氣一次。
往小了說,她隻是想殺掉每個對她來說該死的人。
“其實我心很小的,也沒有多麽遠大的誌向,我隻是想讓他們死。”
確實如沈月欣說的那樣,他沒有拒絕的選項,眼下的處境隻能跟她走。
不過李岐也不能就這麽輕易的向她低頭,兩個人做出一些約定。
一是李岐不會動手,沈月欣想殺人,要她自己來。
這一點沈月欣求之不得,自然答應。
二就是事成之後,她得放他走。
“沈大小姐,其實有些事情我並不是完全在騙你,”
“我確實在調查我父親的死,而我家裏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
“不管是給公司辦事,還是今天妥協與你,我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我還不能死。”
這一點,沈月欣也沒有拒絕他,一旦他們的計劃事成,南越會必然陷入大亂,趁機奪權的沈月欣一定會找機會把他給安全的送出去。
誰料到,當時答應得這麽幹脆,結果竟然……
李岐簡直要嘔出一口老血,恨自己這次是真的太傻太天真,女人的話果然不能輕信啊!
那既然如此,沈月欣答應他的第三件事還能做到麽?
他稍微一動,就感覺自己背部傳來痛感,渾身的疲憊也近乎將他壓垮。
即使神誌還有些不清晰,但他也完全能感覺出來,自己現在不是在水裏,而是趴在帶有消毒水味兒的床鋪上。
等等,我這是又到了哪裏?
李岐心髒緊張的揪成一團,掙紮著就要爬起來,身後很快出現方靖驚慌的聲音,
“哎哎哎,別亂動!傷口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