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董,他要是真不跟我們回去,該怎麽辦?”
公寓門外,趙董帶來的司機兼助理有些擔憂地小聲詢問。
“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小,但很有自己的想法,”
趙董不慌不忙,
“他會想明白的,現階段他想要的是什麽。”
“你先按我說的,去車站接人吧,說好了讓他自己靜一靜,我們就誰也不要去打擾他。”
狹小的公寓房間內,李岐正在**抱膝而坐,這是他從小最習慣的一個動作,能迅速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同時帶來滿滿的安全感。
在酒店裏結束談話的時候,趙董表示公司不會逼迫任何一個人。
無論他原先是怎麽想的,現在讓他自己靜下來好好想想。
雖然不用著急給他答複,但是他們不能耽誤張楚嵐他們的工作,所以趙董在當地安排了一處可以短租的公寓,讓助理幫他收拾東西,帶他來落腳。
聽說張楚嵐他們已經回了陸北,他們之間的萍水相逢,算是告一段落。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現在仍舊麵臨著什麽樣的處境,所以才一直留在震球身邊,不是嗎?”
趙董離開之前,隻給李岐留下這麽一句話,這句話裏麵的信息量很大,值得他仔細考慮。
雖然嘴硬什麽都沒表示,但李岐不得不承認現階段的字跡確實需要庇護。
哪怕是讓他避過這陣子的風頭,畢竟天師下山帶來的風波確實某種程度上超乎他的想象。
自從天師下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一段時間,按理說外麵對自己的關注就算沒有煙消雲散,也淡了不少。
但隻要上網看看,在流言蜚語中很容易就能發現原來他的名字已經掛到了全性那裏。
很難不讓人覺得,背後是不是存在什麽指引方向的推手。
他媽的,全性在這次的事件中損傷慘重,甚至失去了代掌門才止住這場風波。
他們自然不敢去跟老天師作對,不保證會不會有人想順手砍了李岐泄泄憤?
直到這次接應張楚嵐,李岐在王震球家裏就是一個深居根本不出的狀態,生怕出現什麽差池。
他從今早搬來公寓後就一直試圖聯係王震球,但對方電話一直提示無法接通。
不知道是真的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還是公司那邊早就打好招呼了。
畢竟他也是公司的人,就像他留下的那句口信一樣,他們都處在“身不由己”。
或者說,活在這世上的人,大多都會被這四個字給困住。
在李岐的感覺中,王震球是那種放浪不羈,如同敢大鬧天宮的孫大聖一般的人物。
原來這樣的人,也會有屬於自己的無奈,這個世界果然是超乎想象的殘酷啊。
另一邊,張楚嵐去給酒店老板談好玻璃賠償的事務,回來就見到徐四在酒店門口,倚靠著車門抽煙。
“四哥,趙董他們走了?”
“昂,趙董說咱們辛苦了,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後就趕緊回去歇歇吧,看來這陣子,除非特殊情況,公司應該會很少派工作下來了。”
徐四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伸了伸自己的老腰緩解。
張楚嵐有些驚訝,但想到對方是趙董的話其實也在預料之中,
“四哥,趙董怎麽知道我們來這邊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你這也往上匯報了?”
徐四聳了聳肩,
“這不是廢話麽,如果隻是要收拾這麽一個小朋友,我用得著帶上你們,我自己來就行。”
徐四衝著張楚嵐笑笑,但這笑容跟過去的感覺很不一樣。
他拍在張楚嵐肩膀上的手用了用力,
“小子,哥允許你有點自己私人的小事情,所以帶著你來西南,但你不要想著在我眼皮子底下亂搞事情。”
張楚嵐吞了吞唾沫,有些緊張地看向徐四賠笑臉,
“四哥,這哪兒的話?”
“你昨天晚上跟李岐聊的話,我聽過了就當沒聽見,但不許再有下一次,記住你是公司的人。”
相熟之後,其實徐四很少用威脅的口氣對張楚嵐講話。
車廂裏的馮寶寶像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勁,摁下車窗詢問,
“做啥子哦老四?還走不走咯?”
徐四拉開車門,衝著馮寶寶嗬嗬一笑,
“走,咱們馬上起程。”
開車的路上,許是車廂裏太悶了,又或者是徐四想到剛才的威脅,想跟張楚嵐緩和一下關係,率先開口叫他,
“張楚嵐啊,你能猜到為什麽趙董要跨地區調人來執行任務,而不是直接讓西南地區的老郝去接觸李岐這小子嗎?”
對於這個問題,張楚嵐當然在腦子裏想過很多種可能,不過他肯定沒法把各種想法說出來。
於是麵對徐四冷不丁提起的問題,張楚嵐隻能斟酌著去回答,
“呃,趙董覺得郝哥控製不了李岐?”
“郝意看上去確實是個好好先生,但是要連這點兒都辦不了,他也不用在負責人的位置上待這麽多年。”
徐四笑了一聲,輕笑裏似乎帶著嘲諷的意味。
這給張楚嵐說不會了,既然不是質疑能力,那還能往哪個方向思考?
難道要說,趙董懷疑的,是郝意這個人本身?
張楚嵐看著徐四,撇嘴表示自己不敢說下去了。
徐四拍著他上臂一側,嘲笑了他一句,
“這有什麽不好說的,又不是什麽多嚴重的事情,”
“趙董跨地區調人執行任務,不是質疑郝意的能力,而是怕他會出現燈下黑的現象,”
“他認識李岐,跟他不止見過一次,所以會在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情況下產生懈怠心理,”
“而李岐這個人你也看到了,像是一條滑溜溜的黃鱔一樣,但凡有個小孔就鑽出去了,不難對付,但很惡心。”
張楚嵐點點頭,
“哦,要這麽說的話我就明白了,正是因為我們不認識李岐,在此之前我們沒有跟他打過照麵,”
“所以在麵對他的時候,會拿出麵對一個完全陌生對手的精神。”
在這種十二分警惕的精神下,李岐別說是條黃鱔了,就算他是條金龍魚都跳不出這道“龍門”。
那這麽說,趙董既然在出發之前就做出了這些安排,說明他早就對李岐不說了如指掌,也算是了解甚多,那就不會對他掉以輕心。
現在又說給他時間,讓他自己好好考慮一下,真的是給他一個拒絕的機會嗎?
張楚嵐很努力才控製自己才沒有打寒戰,跟上位者對峙,果然是一件非常消耗心神的艱難過程。
而且這個過程,通常都是以他們這樣的人失敗為告終。
進入這個圈子裏的人,本來就沒有選擇,都是再被命運推著往前走罷了。
高速路上,張楚嵐接了一個來自王也的電話,兩方短暫互通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約定之後找時間對這次發生的事情詳談。
掛斷跟王也的通話後緊接著,又有一通電話打來進來,張楚嵐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備注,無奈卻又抗拒不了地接起來。
“呦,阿蓮,你那邊什麽情況了?”
手機聽筒裏傳來王震球輕快的聲音。
“你那邊的工作結束了?大忙人終於有時間來過問一下?”
“少給我岔開話題,我現在在問你,”
王震球才不吃張楚嵐那一套,毫不留情麵地揭穿,
“我們家小朋友現在什麽情況?你最好不要為難人家昂,人家好歹也算是幫過你。”
“幫過我?幫過我什麽?”
張楚嵐敏銳的神經跳了起來。
“你要的資料,是李岐幫忙調查整理的啊,我當時跟你在二十四節穀,你以為我哪裏來的時間給你查這個?”
王震球的聲音似乎在張楚嵐的耳朵裏越飄越遠,他隻感覺自己後背脊梁開始不適的感覺,心髒一瞬間被提了起來。
局麵隻在一瞬間就出現了反轉,他被耍了,或者說他們都被耍了!
李岐這小子走到今天的每一步,明明都是他計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