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0章轉陰冥經其它

這天晚上,楊家的鄰居見鄭鳳嬌一直沒有回來,才發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趕緊通知了鄭鳳嬌的爹娘,然後一群人匆匆趕往新門店。

期間,那已經和楊流兒和好的鄭家老爹還不忘寫了封信,通報遠方的楊流兒,讓他趕緊回來。

一行人在嶗鄉新門店附近找了一天,也沒找到鄭鳳嬌的影子,第三天楊流兒趕了回來,同時幾個府長侍衛也找到了楊家。

原來在鄭鳳嬌抱著兒子楊流兒去新門店的那一天,半路出了事端,嶗鄉都是土窄路,那天正好下雨路滑,抱著兒子的鄭鳳嬌顯然沒太留神,路過一處窄道險路時,腳下打滑,鄭鳳嬌整個人直接跌落下去。

路過的好心人將鄭鳳嬌扶起,送去了外地一個小鎮上的醫館,因為這位好心人不是嶗鄉百姓,不認識鄭鳳嬌這人,所以一直沒能通報到家人。

現在鄭鳳嬌醒了,醫館的大夫問出了她是何地人,當地府長官邸的人這才找過來。

楊流兒衝到醫館見到媳婦的第一麵,鄭鳳嬌問他,“咱們的兒子慶安呢?”

原來當時危險來臨,跌落之勢在即,鄭鳳嬌第一反應就是把懷裏的兒子拋上去,然後自己直接跌落下險崖。

也是這時候,楊流兒才知道,他的寶貝兒子慶安不見了。

當時的情況太複雜,路過的那位好心人第一時間忙著救鄭鳳嬌,把鄭鳳嬌送到鎮上醫館後,她的孩子在哪兒,被誰趁亂抱走了,對方全然說不上來。

加上當時窄路偏僻,荒無人煙,三天時間過去了,就算府長侍衛們介入,也很難再找到人了。

本就彌留之際的鄭鳳嬌知道兒子不見的消息後,當即就不行了,她哭著求丈夫一定要找到他們的兒子慶安,到離世,她的眼中也滿是遺憾。

……

妻子去世了,兒子失蹤了,在之後的每一個晚上,楊流兒都夜不能寐,他自後悔不已,不由得拷問自己,為什麽要接下那一樁生意,如果他當時在家這之後一切都不會如此……

從妻子去世之後,尋找失蹤的兒子楊慶安,成了楊流兒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嶗鄉鄉民看著那個以前不管日子多貧瘠,總是豪爽地笑著,被人當著麵喊騙子流都不生氣的青年消沉下來,大好的年紀,頭發已然花白了一半。

當時嶗鄉鄉民還想著,過幾年,再過幾年,等楊流兒忘記了這段雲煙往事之後,給他介紹個新姑娘,再生幾個孩子,上任人沒了,可活人的日子總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隻是在鄭鳳嬌離世後的第四年,也就是那個楊慶安五歲的時候,楊流兒離開嶗鄉不再回來了,沒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兒,他家的房子也公讓給了當地府長作官邸,當時還有人想著,楊流兒或許是沒了。

直到兩個月前楊流兒回來,大夥兒才知道原來楊流兒就在德新縣裏,當然,鄉民們自然不知曉楊流兒是為了那上古陵墓中的大妖煞而來。

在這些嶗鄉鄉民口中,李陌一似乎了解到了一個與之前不太一樣的楊流兒。

在永山客店老板娘夫妻兩口中,楊流兒是一個行事沉穩的男人,可剛剛在嶗鄉鄉民的一眾描述中,原來對方年少時曾這般灑脫形骸。

楊流兒性格的轉折點,似乎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墜崖事件。

……

回到先前的客棧房間時,李陌一帶上了不少嶗鄉鄉民熱情贈送的鄉下土產,比如自家晾曬的菜幹,或是自己醃製的鹹鴨蛋之類不怎麽金貴,別處卻很難買到的原滋原味土產。

除此之外,還有好些臘腸和活雞活鴨,夠他吃上好幾天的了。

除此之外,這一天他還是有一些別的收獲的,李陌一心中的那個猜測已經隱隱成型了,現在他缺少的隻是一個更為可靠的佐證。

簡稱之缺少直接證據。

……

“你真的離開了嗎?”

半夜,李陌一來到一處河邊,蹲下身,看著水中自己的臉問說。

皓空之上。

一輪將滿未滿的圓月高高懸掛,這是李陌一周身唯一的光源。

“或許,你還在。”

李陌一點了點,水中的倒映出的人做著同樣的動作。

……

……

第二日,嶗山發生了一起山洪坍塌,山腳的臨山公墓某處發生了爆炸,周邊鄉民趕過去的時候見到一片狼藉景象,沉心之後,幾個膽大點的人靠近了爆炸中心點,發現那裏居然是一個未經挖掘的上古陵墓,在爆炸之後,不少古物都顯現在了鄉民的眼前。

這些古物可都是金貴物件,知道這個消息的鄉民們,當即一陣喧鬧,似乎有些瘋狂,幾個鄉民更是大著膽子,邁步朝陵墓裏走去,隻為了多拿一點古物,不論是變賣還是留給後世子孫也是一件大好事。

現場十分混亂,甚至幾個青年人一度因為爭搶古物發生了爭執,直到當地府長大人派遣侍衛過來鎮壓驅趕,臨山公墓才恢複往日的平靜。

不到半天時間,這等奇事已經四傳開來。

對於嶗鄉的鄉民,以及嶗山周圍聽聞這件事的普通百姓來說,這隻是一件趣事。

可是對於李陌一而言,這件事就和敲喪鍾沒什麽區別。他不久前才處理完守墓老頭的事,本以為那傳說之中的大妖煞已經銷聲匿跡,可現在又出了這麽一個事。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之前和李陌一一同並肩作戰的六位小妖再次趕到嶗鄉。

作為德新縣的新人妖使,李陌一也是直接往嶗山。

雙方很快碰了麵。

“煞氣,每一件古物上麵都帶有煞氣。”

立囜的神情很不好看:“這等磅礴煞氣,看來咱們這次麻煩大了。”

其他五位小妖和立囜的看法差不多,實際上,在他們還未靠近陵墓之時,就被那磅礴的陰煞之氣給嚇到了。

之前這裏封印到底是何等妖物呢?

兩個月前為了封印住陵墓裏麵的大妖物,犧牲了十幾位妖使和能人,現在那個大妖物自行破除封印,想來修為比之被封印前更加高深了。

現在那大妖物下落不明,要是不趕緊找到它,恐怕整個德新縣境內,乃至這一片南地都會淪為人間煉獄啊。

……

“根本就找不到。”

壯身小妖眉頭緊皺著。

“妖使大人,再過幾天可就是九煞日了,到時候九煞日九煞時一齊,天地間陰極陽衰,那個大妖物的能力會在那一刻達到頂峰,如果不趕在那之前找到它,咱們恐怕再也沒機會製住它了。”

兩個月前,十幾位玄門中人和妖使栽在了那大妖物的手中,吞食了這些能人的肉身,那大妖物早就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得了的。

如果再讓它借助九煞日九煞時這個極陰之刻,練成什麽不死不滅的妖王之身,恐怕就是天神下凡,都不一定能夠拿下那大妖物。

在場的這些小妖都想到了這一點,因此現在大家在急迫焦躁之餘,也顯得有些茫然。

李陌一靜靜地聽著,並沒有開口。

……

不管大家如何不願,時間照舊很快而過,九煞日還是如約而至了。

幾個小妖選擇駐守在百姓比較多的地方,以防那大妖物害人性命。

所有人的心都提著,唯獨李陌一,心中卻有一種這一天終於來了的感覺。

他哪兒也沒去,一人回到德新縣,就守在紙紮店的門口,看著路的盡頭,靜靜坐著。

因為九煞日,往日熱鬧無比的街道上到了二更天就沒了百姓,晚上臨近三更天以後,沿街的店鋪更是提早打烊,除了皓空之上的圓月,街道之上沒有任何別的光亮。

遠遠看去,在這昏暗的夜色中,圓月就跟明燈一般,似乎是在等著某個人的到來。

夜半時分,街巷的一頭慢慢走來一個很是高大的人影,氣勢有些駭人,讓人有一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你似乎知道了?”

這是那人走近紙紮店門口後的第一句話。

渾厚,帶著回聲。

此時他已經離紙紮店很近了,他的模樣也在月光的照耀下顯現無疑。

李陌一看過紙紮店內楊流兒的畫像,同那晚在嶗山上撞見的老頭很是相像。

眼前這人雖然身形有些奇怪,可那張臉,赫然就是楊流兒的。

“怎麽會是你!”

原本那些應該待在德新縣百姓繁華地段的小妖們通通從附近的宅子走了出來,原來,之前隻是障眼之法而已,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去原本該去的地方,而是選擇相信了妖使大人,駐守在了紙紮店門口。

在幾位小妖身後還站著一人,紙紮店現老板楊木林。

原來當日晌午時分,李陌一聚集齊了這些小妖,簡單訴說了一下自己的猜測,雖然覺得李陌一的猜測很荒謬,可最終他們還是聽從了李陌一的話,選擇一同駐守在這條街道上,等待那個大妖物的出現。

至於楊木林,李陌一隻是告訴他今夜有事發生,讓他在紙紮店內靜靜等待就好。

之前六位小妖不明白,為什麽李陌一能夠肯定對方會來找他,現在看到那張臉時,疑惑似乎解開了。

楊流兒為什麽會變成妖物,難道當初的那一切,都是他提前計劃的嗎?那些妖使和能人的落難,以及上古陵墓之中的大妖物,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立囜等妖氣紅了眼,因為當初就是因為楊流兒的緊急大赦令求助,其他區域的十幾位妖使才會匆匆趕往德新縣,然後全都在那一場惡戰中犧牲。

現在得知這一切,極有可能是楊流兒一手謀劃的,自然生起一種被欺騙的憤慨之感。

“為什麽?”

李陌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一絲不解:“你為何要將楊木林當做工具人?”

工具人?邊上的幾位小妖聽不懂李陌一在說些什麽,但是楊木林這時候顯然已經知道了。

“你猜到了?”

那個渾身陰煞繞身,眼神也有些混沌的男人看著那個站在月光中,已經出落地俊秀挺拔的少年,眼神中閃過迷惘,但是轉瞬即逝。

李陌一沒有回應,隻是麵無表情的靜默。

他是怎麽知道的呢,大概就是太多的巧合堆湊在一塊,整件事變得太過不合常理,不免讓他想要深究一二。

首先,李陌一很是懷疑守墓老頭的這個古怪存在。

他在德新縣境內藏匿了整整十多年,這十幾年裏,他拘禁了上百個蚩?,又害了幾十個百姓的性命造了一個地坑凝聚活氣。

雖然做的足夠隱秘,可作為德新縣境內的妖使大人,真的未曾注意到過守墓老頭的存在嗎?

如果楊流兒不曾知道守墓老頭的存在,那道出現在楊木林身上的妖使印記又作何解釋?

假設這一切都不是巧合,假設這一切都是有人有意為之的,思來想去,李陌一也隻能想到整件事是楊流兒所為。

如果是楊流兒,一切似乎都解釋通了。

從二十多年前,妻子墜崖身亡,兒子慶安失蹤後,楊流兒心性大變,從那時就開始布局了。

守墓老頭,上古陵墓中的大妖物,以及那個從小就被他收養的楊木林,在日夜相處中和他身上氣息極為接近的養子。

這些都是楊流兒為了做成某件事選擇的棋子,或許也能夠稱呼他們為工具人。

妖使的肉身,日以繼夜由紙紮店轉往上古陵墓的陰煞之氣,養子的軀體,以及整個德新縣百姓的生祭,楊流兒想要用這些東西,在九煞日九煞時,借住這全年陰氣最高的一刻,煉製出一個超脫諸天萬界,不死不滅,逆天勝神的存在。

楊流兒瘋了,他想要成為一個堪比陌塵大帝的驚天大妖物。

“造物可歎,造化弄人……”

看著身前眼神悲痛的養子,楊流兒輕歎了一聲。

他的眼前閃過幾幕父子倆相處的場景,或許是因為曾經被遺棄的經曆,這個養子格外懂事,明明察覺到了他的冷淡,卻也不太在意。

他深夜回來時給他遞上一碗溫在灶頭的粥;攢著零用錢,在他壽辰之日送了他一遝純棉棉被......

楊流兒時常想著,如果他的慶安還在身邊,是不是也有養子那麽乖,那麽懂事。

因為猶豫,楊流兒沒有教這個孩子他應該要學的玄門術法,更沒有告訴這個孩子他的真實身份。

在最後一刻,楊流兒將自身的妖使傳承印記散去,留給了養子楊木林。

可說來奇怪的是,在散去朱雀傳承圖案之後,楊流兒隱隱感受到了另一個強盛威壓之力的存在,那個威壓之力的強盛程度是他這輩子前所未見的。養子的軀體和他朝夕相處,早就氣息相近,乃是繼承妖使印記的第一選擇,可那人身上的威壓之力明顯太過強盛,甚至全然蓋過了楊木林。

但事已至此,朱雀傳承圖案已散,況且,除了養子,楊流兒也再無傳承更好的人選。

楊流兒曾告訴自己,如果養子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沒有修行術法,他就放過那個孩子,留他一條生路。

但如果他走上了這一條道,那就說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