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9雲煙陰冥經其它
次日正午。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好好聚在一塊大吃一頓。”
壯身小妖現在現身人形,受邀前來一家客店。不過,今天李陌一隻邀請了它一個。壯身小妖十分欣賞立囜,自然也欣賞李陌一,現在搞好關係,沒準以後遇到什麽麻煩,還能求李陌一幫忙。
“好啊。”
李陌一笑著應下。
“對了,關於上任妖使楊流兒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李陌一還是對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十分好奇,他覺得那就是謎底的關鍵。
“楊流兒的事啊。”
壯身小妖的聲音低沉了很多,畢竟楊流兒為了降住大妖煞,犧牲在了上古陵墓之中,壯身小妖對他也是欽敬不已。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當時楊流兒知道了陵墓大妖煞的消息之後,頒布了妖使大赦令,召集負責管轄四周區域的十幾位妖使大人,說他遇到了大麻煩,需要其他妖使的支援,當時德新縣附近的妖使全都趕過去了,那個大妖怪也確實如楊流兒所說的那般厲害,十幾位妖使和玄門能人全都……有去不回。”
李陌一微微皺眉,聽的十分專注。
“不過也無奈,遇上如此之厲害的大妖物,這就是妖使大人們的宿命了……而咱們這一趟能完好無損從臨山公墓中回來,也得謝謝你和立囜,李陌一,你可是讓我長見識了,長這麽大,我頭一次知道原來蚩?也是能夠忽悠的。”
隻要是人就會有弱點,而妖通靈智,秉性自然也差不太多。
所以人有弱點,妖怪同樣也有弱點,這是身為妖使大人的他可以利用的。
李陌一給那些蚩?們上了一課,彌足珍貴的一課。
不過,他這般的離譜行為,卻被這些善於想象的小妖們升華到了宗師的程度,李陌一還能說什麽呢,畢竟他確實是那麽優秀的一個人啊。
和壯身小妖分開後,李陌一開始分析目前他有的線索。
首先,一個妖使朱雀圖案同時出現在了兩個人身上,妖使的傳承來自於上一任妖使,這應該是楊流兒這個源頭出了問題。
當時,楊流兒應該和其他妖使一樣,出現在封印大妖物的上古陵墓之中,如果說,是楊流兒散功時外泄的功力附著在了楊流兒身上,這般一來,卻有地方解釋不通,因為當時楊木林還遠在德新縣紙紮店中。
除非——
楊流兒當時不在上古陵墓之中,而是因為某種原因來到了德新縣紙紮店內。
李陌一的眼神變得有些深沉,會有這種可能嗎?
李陌一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太多的巧合加在一塊。
李陌一麵前的那張白紙上已經記載了密密麻麻的疑點,包括發生在嶗鄉的那幾件事,這些似乎圍繞成了一個圈,而某個人,在這個圈內出現了太多太多次。
李陌一手中的那支筆的筆尖點在那個名字上,筆尖滲出的墨汁已經漸漸朝四周滲開。
半響後,李陌一放下筆。
會是他嗎?
……
……
德新縣臨近某地,一家客棧房間內。
“長老們已經收到了你的陳情函,並且也準備對那些作惡的蚩?從輕處理。”
這裏發生的事不小,李陌一根據妖使守則書中的記載,動用了妖使的特殊權限,喚來了負責管轄各地妖使的長老使者。
“對了,你給那些蚩?銀子的事動靜太大了,妖怪不得無故收受銀子,白長老讓我通告你一聲,以後不得用銀子開路了。”
這位長老使者招呼幾句,大概是告訴李陌一,以後不能用銀子降妖了。
“這位使者大人,我想問問,德新縣上任妖使的精魂是否尚在?”
長老使者事務繁忙,不是什麽事都會摻和一手的,尤其是人間的事,所以,雖然沒了十幾位妖使的事在人間鬧得動靜很大,可這些事在長老們那裏卻沒有多大的風聲。
“德新縣上任妖使……楊流兒楊妖使?”
那個長老使者看了眼李陌一:“當初那十幾位妖使的精魂和肉身俱已被妖物吞噬,至於楊妖使,肉身雖然完好,精魄卻早已不見蹤影,想來也是在鎮壓妖邪的過程中精魂滅散了吧。”
長老使者倒不清楚當初那件事,但是楊流兒去世了,且精魂也從此消失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李陌一身為德新縣新任妖使,長老使者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和上任妖使必定熟識,所以才會問這麽多,對方可能還是不能放下楊流兒的離世,對此,長老使者還安慰了李陌一幾句,這才回去交差。
……
……
“嚶嚶嚶哇哇——”
李陌一準備出門一趟,剛剛出了房間門就看到某個小女孩蹲在門口角落裏嚶嚶直哭。
“小姑奶奶,這不是已經給你買了土豆、毛豆、豌豆、芝麻點小豆了嗎?你要是還不滿意,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麽樣的,我想辦法買一個給你好不好啊?”
妞妞蹲在房間外,被一團小小的黑氣籠罩著,李陌一打開房間門的時候,妞妞很快將剛剛玩的正開心的豌豆藏起來,裝得一臉委屈。
“人家想要玩自己的彈珠,可是現在沒了,嚶嚶嚶哇哇。”
之前的彈珠多好啊,掉落在地清脆之響,叫那些聽見聲的人幫忙撿,還能在他們抬起頭的時候嚇嚇他們,不像現在,玩著個豌豆,掉在地上一點兒聲沒有,這玩意兒咋個嚇人啊?
“嗬!”
李陌一看了眼這個得寸進尺的小丫頭,轉身走進房間,匆匆幾筆畫了道新學會的定身符籙,直接貼在妞妞身上。
霎時間,妞妞一動不能動了。
“幾歲的人了,還這麽鬧挺?這道符籙能管小半個個時辰,算是小小懲戒,以後在這麽任性,小心我……”
李陌一假樣的做了個拍打手勢,然後將妞妞抬進房間內,看著那張如喪泄氣的小臉,頓時就覺得高興了許多。
小家夥,還真當他治不了它了。
處理完妞妞後李陌一神清氣爽地出門,隻是一想到今天要辦的事,李陌一的情緒頓時又低沉了下來。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
……
“二十多年前的撿孩子一事?”
嶗鄉的老人愣了愣,他今天一大早出來曬太陽,卻突然碰上一個年輕小夥,對方開口就問,問的都是關於二十多年前的撿孩子一事,可二十多年過去了,他還真不大記得了。
“我得想想。”
那老人趕緊叫來了另外幾個老人,幫幫這年輕小夥,和他一起回憶回憶,二十多年前的撿孩子一事發生時,有沒有一個叫楊流兒的人到過那裏。
然而幾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語,想來想去,幾位老人之間互相對不上話,李陌一沒有得到什麽靠譜的消息。
“我是嶗鄉的老住戶了,二十多年前楊流兒是住在嶗鄉沒錯兒,但我對你口中的這個撿孩子一事實在是沒有印象啊。”
那位老人疑惑地說道:“小夥子,你確定二十多年前發生過這事嗎?當時的狀況和現在可不一樣,有些百姓家中丟了孩子,不願意聲張,更願意自己去找。”
老人的話問到了李陌一,他隻知道楊流兒有一個失蹤多年的親生兒子,名叫楊慶安,但他還真不確定楊流兒撿孩子之時,有沒有大肆聲張過。
詢問無果後,李陌一又去了那個幾天前熱情招呼他的那戶人家中,就是從這戶人家的口中,李陌一得知了楊流兒有一個失蹤的親生兒子。
“快二十年了,小慶安都長成大小夥兒了。”
剛剛踏進一處大院,幾個大娘立馬圍了上來,“是慶安來了啊。”
見到大娘們熱情,李陌一有些心裏不安,他這身份畢竟是騙她們的,但現在事情沒弄清楚,說出實話也無濟於事,隻能先繼續糊弄她們一下了。
“大娘,你知道當年我爹是怎麽碰上楊木林的嗎?”
李陌一看出對方很是熟識楊流兒一家,在他聲稱自己是楊慶安之後,大娘們一見到他,就如親似故的待他,若不是十分熟識,怎會這般親昵呢?
正因如此,李陌一覺得這些大娘們或許知道些什麽。
“倒也沒什麽,但是你要是真想知道,我也就告訴你吧。”
為首一個老大娘歎了口氣,娓娓道來。
楊木林是楊流兒的養子。
原來楊木林是兩歲多的時候,被爹娘拋棄,當時他的穿戴整齊,手裏攥著紙條,紙條上寫著他的爹娘養不起他,希望有好心人能夠代為撫養。
倒也是天道逢佳時,楊流兒抱起了楊木林,代為撫養了他。
……
從大院裏走出來,李陌一又是一聲歎氣。
隻可惜玄門中人算人不算己,甚至連自己的命運他們也是掌控不清的,要不然,當年的楊流兒又怎會在丟子之後,無奈選擇撿回一個楊木林呢?
難道線索就斷在這兒了嗎?
那個楊慶安,到底在哪兒呢?
最後李陌一還是再次回了大院之中,以楊流兒的名義在院裏上辦了幾桌酒席,宴請那些楊流兒以前的鄉親。
“慶安啊,你爹他也是真的苦啊,好在總算把你給找著了,現在歸了西天,也能告訴你娘這個好消息了。”
坐在李陌一身邊的是最早將他認成楊慶安的那個大娘,鄉下的婦人豪爽,喝了幾口酒之後什麽話都往外倒。
“當初你爹和你娘多好啊,你外公看不上你爹做那活計,弄那種歪門左道騙人,可你娘就是認準了你爹,啥也不要嫁到楊家,為了這個,你外公和你娘整整慪了三年的氣,直到你出生之後,兩家才重新開始來往。”
在李陌一有心引導之下,桌上大夥兒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楊流兒和他妻子鄭鳳嬌的往事。
楊流兒的爹是個瞎子,當年也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大人物,靠著瞎老頭的本事,攢了不少錢,隻是有一年,瞎老頭被人算計,在一次活計之中間接害了顧主一家,顧主一氣之下告上當地府長,說是瞎老頭故意陷害他們一家,從那之後,不僅家產全都被沒收,瞎老頭自個兒也被人背後拾以舌根,遭了大罪,最後因為一場重病離世。
誰也不想和這種人扯上親近關係,瞎老頭死後,媳婦跑了,那時候才七八歲的楊流兒就是靠自個兒長大的,要麽下河摸點小魚小蝦,要麽就是上山找野菜,掘草根,長大後,那事的影響也過去了,他沒有按照鄉裏老輩的慣例,踏踏實實種地或是自做生意,而是重拾了他爹的舊本事,替人捉妖鎮邪。
隻是楊流兒那時候還是太年輕了些,當地沒多少人信他,反而讓他多了一個騙子流的外號,在嶗鄉很多人看來,楊流兒和混吃等死的二流子沒啥區別。
但楊流兒有一個勝處,那就是長得俊,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在嶗鄉之中,俊的算是一時無兩。
而且他也特別會哄人,楊流兒喜歡院頭鄭家的姑娘,那個號稱是嶗鄉一枝花的鄭鳳嬌,每天爬鄭家的後牆,又是給人姑娘送野花,又是攢錢給姑娘買首飾和小手絹的。
有幾日不知道從哪裏學來了幾首歪詩,大膽地坐在鄭家的牆上念。
鄭家老頭舉著釘耙不知道趕了這小子多少次,都讓已然被勾走了心的閨女鄭鳳嬌給攔下了。
似乎是覺得家底薄給不了對方幸福的生活,中途楊流兒出走了好幾趟,他是有真本事的人,外地縣城村鄉中那些百姓有不少信他的,楊流兒做成了幾樁生意,賺了一筆銀子回鄉建了新房子,還買了一大戶人家才有的四抬大轎。
時至今日,嶗鄉中很多女人都忘不了那一幕。
顧來四個壯力抬著大轎,楊流兒一身幹淨長衫站立一旁,領著大轎就往鄭家門口去。儼然一副接親模樣。
當時閉塞的小嶗鄉裏哪有人見過這樣的場麵啊,加上楊流兒長得又俊,不少小姑娘恨不得代替鄭鳳嬌嫁給他了,更何況是鄭鳳嬌本人呢。
但是鄭家老頭比較固執,他覺得楊流兒這樣是走偏門左道的,保不齊什麽時候和他那個親爹一樣會出事,擔心女兒嫁給他受苦,即便楊流兒當時許諾了不少彩禮,他還是不答應。
幸好是鄭鳳嬌膽子大,直接帶上包袱連夜跑楊家去了,鄭家老頭雖然氣,可這黃花大閨女半夜跑人家裏去了,沒了名聲,儼然就如同覆水難收,他也沒招了。
在一起之後夫妻倆十分恩愛,外人看來楊流兒沒什麽正經工作,可是每趟出遠門回來後總能帶著很多東西回來,想必是掙了銀子,第三年,倆人的兒子楊慶安出生後,日子更是一時幸甜。
然而好景不長。
楊慶安一歲多那年,楊流兒出門給一個老顧客鎮邪。
因為當時嶗鄉上有一家門店新開張,說是來了一批上好毛皮大衣,鄭鳳嬌想給時常在外奔波的丈夫買一件好點的過冬衣衫,抱著一歲多的兒子就走向了那家新門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