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4章陰冥經其它

五金村外,一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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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救命大恩,未請教高姓大名。”小姐嘴角惴躇幾下,終於堅定的將問題說出,定知此人名姓。

“不用,今日所為不過是受人所托。在下不問小姐姓名,你也不必知我是誰,日後亦不見,今日之事隻你我三人知曉而已。”

“………是了,你傷重,莫說話好生休息一下,我去尋點吃的。呔,張高這個小子手腳也太慢些,等請來救兵,怕是屍骨已寒。”阿鐵兒立時擺手,之後不等小姐回話便已走開,不忘記斥張高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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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包袱裏取來幹糧與肉食,眼前卻又閃過方才那小姐的蒼白臉容,阿鐵兒不由閃身再進入林中。

片刻之後,已提著兩頭野兔走出,在溪邊升起火頭,一陣忙活之後,香氣便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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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這兔肉烤的真不差,魚小從未吃過這般美味。”丫鬟興然的吃誇。

小姐進食之姿卻很是慢,大抵是自幼如此。

而阿鐵兒遞來的肉塊皆是撕碎的,很好下咽,味道也實不錯,似宮中的庖廚皆無這麽般。

這人一身武學,竟攬這庖廚之事,此人到底何方來曆?

小姐低頭進食,卻不時偷瞧阿鐵兒幾眼,一旦其眼光轉過,便複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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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得肚子,又喝下幾碗清冽溪水,小姐的蒼白臉上已生幾分紅暈。

旁側那人隻是仰首向天,不知在瞧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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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咯,魚小,侍候小姐起來。”空中傳來一聲鷹嘯,阿鐵兒立時麵喜,對魚。

魚小雖是不明,卻也無違背的意思,旋將小姐扶起。

片刻之後,便隱約的瞧見樹林外似有火光閃動,亦聽見人聲漸近。

阿鐵兒的耳覺自是靈,已然聽得張高呼喊魚小的聲音,當下長嘯出聲。

果然,林間點星火光已向他們的這處火堆行來。

算是功成,也不願與張高相見。

當下收拾齊東西,牽馬兒便走,“小姐,人來了,在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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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留步………”阿鐵兒丟下一句話便入得林間,小姐雖是高聲呼喊,其卻頭也不回,不一會就消失在林間深處。

而魚小也是大叫出聲,隨著腳步聲越近,張高與一幹隊士已現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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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小姐,張某救援來遲,望小姐勿怪,此次去京,必在萬大人麵前請罪,幸得阿鐵兒兄出手相助,才保小姐無恙。”

“………是,阿鐵兒兄了?”瞧見小姐與魚小,張高麵上的神情顯是一鬆,可隨即又有些尬然,方才獨逃的確不是英傑之為。

他回到鎮上請來援兵之時,隻瞧見地上的十數個家丁,萬小姐卻是不知向,想來定是被阿鐵兒所救下,他順著馬蹄印尋得半天,待到天色已晚才尋到此。

一番話說完,才發現阿鐵兒已不在,不由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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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兄,姓阿麽?既應張公子所請出手相助,想來張公子必知曉其姓名、住處,望告詳細。”小姐一開始見到張高,隻是臉生寒,可聽見“阿鐵兒兄”幾字,卻是立時出言問說。

“此人乃我小友,阿鐵兒。便是這處五金村人士,隻是居無定,不過小姐不用擔心,他總能和張某碰麵的。”本以為被小姐罵上一番,可如今見她問起阿鐵兒,又是一臉急切,張高不由頗為得意的說,當然也加上諸多的誇大。

“五金村阿鐵兒,定得尋到你。”小姐聞言,麵色合緩下來,轉身瞧著阿鐵兒的離處,心中暗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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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小姐心中作何想法,於阿鐵兒而言,這次出手相助不過一碰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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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於狼群之中,群狼皆是興然,將狼王圍在當中,不斷仰頭長嘯。

有幾頭已至阿鐵兒身前挨著,許久不見,阿鐵兒瞧得群狼,也是愜然。

於常人而言,甚是難得的三種草藥卻攔不住山野狼王。

隻花去一天時間,他已備齊想要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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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丘鎮,同恩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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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馬奔,回到安丘鎮。

阿鐵兒徐府皆沒回,已直奔同恩坊。

瞧到他出現之時,黃雲子很是詫訝,本來這三種珍罕草藥是用來刁難阿鐵兒。

不想其安然取來,竟是僅用去幾日時間。

核對無錯之後,黃雲子倒也言行無二。邁步就帶阿鐵兒來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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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少爺回來了,快通傳老爺!”守門的家丁,遠就瞧見了阿鐵兒的身影,兩人飛快的迎上牽馬,且接過黃郎中贈予的藥箱。

另一人則奔入院大聲呼喊著,隨後少爺回來的消息交口傳之。

這十幾日來,阿鐵兒已贏得一幹下人的仰仗,不等其來到大廳。

徐雄已在老管家的陪同之下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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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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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雄心急阿鐵兒婚事,竟是親往王府一行,雖是納妾,他也無半點怠慢之意,納征預備的很是豐厚。

前日王元已去得未村,簡許幾句便與蘭雙親成共。

他倒非貪財之人,隻是前番已許下此事,徐家主又親自登門,便應承將於三日之後將蘭送到徐家。

王氏則歡喜的緊,晚間也開始授告蘭為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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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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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在王年終於趕到安丘鎮,與侄女相見自有一番悲喜,徐家業大,名聲也不差,阿鐵兒是長房少爺,於侄女的親事他並無太多意見。隻是提出須與阿鐵兒見上一麵。

阿鐵兒欣然赴約,

王年是一讀書人,雖說貧寒半生卻甚有風骨,眼前雖是推舉受挫,也無半點想借徐家之勢的想法,隻是一勁的叮囑阿鐵兒,善待蘭,這點倒使阿鐵兒很是賞欣,日後有機會不妨關持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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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的喜事,即隻是納妾,徐雄也將排場做的十足。

阿鐵兒雖是不喜這些繁節,可這是徐雄一片心意。

對蘭而言,也是一種於外的昭示,也就安下心來全憑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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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本就生的貌美,今日一身喜裳亦是格外動人,房中燃著一雙碩大紅燭。

當世蠟燭也算得上一種奢物,也隻有大戶方使,尋常百姓家用的是火把、油燈。

這一雙紅燭便價不低,在新房的布置上徐雄亦是全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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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今日真漂亮,好瞧。”紅燭掩映之下,麵龐煥光。

阿鐵兒瞧的一愣,當下走近輕說

蘭聞言無聲,隻是笑。

“嗬,放心。納妾之事隻是口頭虛言,不管什麽名分、家世,以後定好生相待。”瞧著蘭的模樣,阿鐵兒心中憐起,目光很是堅定。

“鐵鍋兒,不,夫君放心。許多規矩伯娘皆交代過,蘭隻是個山野村姑,可也知小心行事,不使夫君失示。”徐家乃是闊門大戶,王氏自然和蘭交代很多,使其行事須謹慎些,不可惹人旁議。

蘭聞言自是聽從,不過說到伯娘交代之時,卻是低下頭,那有很多她以前不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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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般。凡事皆依數,有什麽意思,蘭不必太過在意!”阿鐵兒出言,可不希望這個小丫頭變成循矩的婦人,特地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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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小登科,阿鐵兒也無放棄次日的晨習。

於他而言,這似已成一種慣使。

起身不久,蘭蘭便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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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晨習的同時,蘭也來到廚房,與下人一齊預備餐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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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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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的外公、婆便隻是尋常百姓。

外公讀過書,家境算殷實,可比之徐家就差的遠些,這趟徐雄請他們前來,老人家本來不願。

卻終於聽說走失已久的外孫在此,這才前來,對阿鐵兒自也非常熱絡。

倒是他舅———柳閑瞧上去像個遊跡之人,於徐家人和外甥皆頗為巴結,使阿鐵兒替他謀個差事,對此阿鐵兒並無拒絕。

以其孤浪多年之曆,舅雖有市井徒的附勢,可尚幸本秉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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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的照料卻是微至。

阿鐵兒亦加全赴的投入到識文學武中去。

近日來,府中的家卒已被習練的越發厲銳。

阿鐵兒一向不覺得自己是什麽隊事之才,所擅長的是一些簡單的武煉和凝人心。

鬥陣之事由徐寶來負責,此人是跟隨徐雄上過場的,幾百人難不倒他。

阿鐵兒也在通學,不光從兵書中瞧得,也常向徐雄請授統禦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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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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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騎於馬上,瞧瞧周遭,任其慢行,心似在無限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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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孤浪花子,到今番,個中多少心酸,隻有自知。

饒是其生來豁達,也少不得心中慨然萬許。鴉聲連雲起,來風拂麵,

阿鐵兒不由拿出懷物往汗臉拭去,瞧得絲帕,想起在太一山遇見的聽雨姑娘。

瞧著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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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忽失聲笑出。

縱馬而去。

飛馳向蘇州城外的五金村。

上次回來,卻是未進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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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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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達五金村之時已是次日午後。

阿鐵兒簡單吃些東西就趕至屋舍。

瞧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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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小路往未村趕,倒不怎留意周遭的物事。

忽一老大爺攔住他,“阿鐵兒,是麽,阿鐵兒?"

阿鐵兒細一瞧,認出此人原是山下的王大伯,住近之時,卻見過幾麵,現在瞧其已是殘年,“王大伯,是阿鐵兒啊,您老人家不是逃荒走了麽?怎?"

“真是阿鐵兒?哈哈,瞧來我還不昏眼,一眼就認出來。是了,莫往那邊去,沒瞧到人全往這邊跑嗎?"王大伯將阿鐵兒拉住,急忙說。

阿鐵兒才顧瞧路上的人,果然他們皆在像逃難一樣向自己身後逃去。

“怎一回事,王大伯?"阿鐵兒不解的問。

王大伯歎氣:“未村那邊又在抓人當苦工,抓到可就慘了!!"

“抓工?"阿鐵兒皺眉。

“是啊,城裏下來的大差,這次是修什麽獅房,趕緊和我們一齊逃罷,不然被抓去了,恐小命難保。可萬不能使他們抓去………"老人淚眼。

“王大伯,去罷,不用擔心。"

王大伯一詫,瞧到阿鐵兒馬背上的大槊,問:“阿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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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王大伯,策馬向前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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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阿鐵兒老遠就聽到差卒的斥聲,百姓的哭喊聲。

阿鐵兒禦馬瞬至那幫差卒中間,也懶得揚話,抬腿便踹。

馬蹄揚起塵土,吃痛聲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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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踏遍整條街道,全數差卒皆挨得幾腳!

差卒們猝不及防,等回神之時,皆已嚐到拳腳的苦頭。

一為頭的大喊:"反,有人造反了!!"

全數差卒皆大喊起來,但是無人敢過來,瞧得阿鐵兒的拳腳實在厲害,皆跑到一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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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一躍下馬,瞧著那個頭目的大臉。

那人也注意到阿鐵兒惡絕地盯著自己,怕的哆嗦:“我是………撤!!"

阿鐵兒一頓握拳。

那個頭目似驚醒一般,立時出言。

遠處幾人聽令,邁步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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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回去牽馬,那些被擒住的難民皆圍將過來,大謝救命之恩。

瞧著這些苦命鄉親,終於掏出銀兩發於他們,使其作盤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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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清楚王家的住處,便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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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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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在鄉親們的指路下,來到王家門前。

院門緊閉。

阿鐵兒瞧院子裏,兔籠散落地,也是一片荒涼,心中不是滋味。

敲門,裏邊無半點動靜。

阿鐵兒喚:“有人麽?這是王家?"依舊無人出來。

一路過的鄉親瞧其似是尋人,就說:“王老耳聾了,聽不見,你就進去罷,他在屋裏哪兒也沒去!!"

納悶,推門就進到院子裏。

大聲喊:“有人麽?王老,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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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屋門吱紐啟開。

一老人探出頭來,十分害怕的樣子,瞧到阿鐵兒穿戴整齊,手裏還拿著一大槊,趕忙恭敬起來,“差爺,饒過啊,小老兒耳背,不曾聽到差爺到來,實是大錯!!"

一麵說,一麵趕緊從屋裏拿出凳子,使袖子拭圓半晌,“差爺,屋裏邊實在髒亂,無立足之地,就委屈些,在院子裏坐回罷。"

阿鐵兒想來,他是將自己認成差卒了。尋常百姓哪裏敢得罪,隻得小心的侍候,阿鐵兒忙:“………王老誤會,我不是什麽差爺。五金村人士,阿鐵兒,不久前王元曾來提過親的,可記得?"

“什麽?"老人瞪大眼睛,望著這位“差爺"。

“阿………"阿鐵兒一麵比劃,一麵大聲:“鐵兒………"

老人終於明白過來,“哦。"點頭,旋訕笑:“小老兒耳朵不靈光,莫見怪啊?"

“不會。"阿鐵兒大聲:“王老,這耳朵怎聾得?不曾聽蘭提起。"

老人似是醒轉過來般,瞧得阿鐵兒臉龐,“是,阿鐵兒!你是!!"老人大聲地叫起來。

“是。"阿鐵兒也很興然老人認出自己,忙扶老人一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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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人未語歎氣:“這半月,你們一直在外邊,確是不知啊………"老人小心地觀瞧四周,“大概十日前罷,又指派咱們村裏一百壯丁,幾月來,村裏人皆逃荒去了,餘下的老、弱不到三十戶,實在是不足百數啊!!"

老人有些大動,“我跟來抓丁的差爺相求幾句,求開恩,怎知他一耳光就將我扇到地上,就在這個院子裏,耳朵就聾了!!"

“聽不見也罷,"老人淒然:“省得再聽那些差爺的斥喝。前些日,渾家多言個幾句,就被他們抓去燒米。”

“………這把年紀,活得個幾時?落得個安穩就是。"

阿鐵兒稍側過臉,默瞧著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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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同老人聊將幾句,瞧其耳朵實受累,終於告辭。

王老留其在家裏過夜。

阿鐵兒有事,在包裹裏拿出些幹糧、銀子贈老人後,便牽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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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