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1章陰冥經其它

安丘鎮,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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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阿慶,速來。”徐雄是淚滿麵,口中不斷呢喃,這一刻他已然不見家主威嚴,亦像是一得見老親的尋常老人。

那般模樣瞧得阿鐵兒也是鼻尖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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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這才是你的家。無怪我一見你就覺麵熟,快,這是老爺,十幾年來沒有一日不在尋你的下落。真是。”老管家見阿鐵兒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隻道他是重逢心**,忙拉著他的手說。

徐雄聞言也回過神來,瞧著阿鐵兒的目光也變的甚是祥然。

“徐、老人家,今日之事,你們總得給我一交代,既然我本姓徐,為何卻生在山村之中?”

瞧著兩個老人在自己麵前如是,阿鐵兒亦是有所動,被徐慶一說他也出言相問。

“啊?小少爺你真是受苦了………”徐慶說著卻瞧向了徐雄。

“哎………當年機緣之差,害的山兒………此事關及你的雙親,定得使你知曉。”徐雄聞言一聲長歎,滿麵喜色散去,提到山兒之時亦是麵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方才說出事情的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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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曾是帝親旁支,可上溯至前朝徐寄,其中一支輾轉來到安丘鎮,本已沒落,可到了徐雄的曾太公徐吉,卻差至大夫重振家門。

徐雄年青時曾在邊隊中效力,作鬥勇悍而被提為武都,後得罪大人物而被罷免。

那人已亡,徐家也得了一些好處。

終於,在這安丘鎮中稱得上是第一大家,奈何嫡係一脈卻是人丁罕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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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雄直到三十歲才得一子,起名徐山,自是視珍。

他乃隊中有名的武士,望徐山可以承接下來,可偏偏徐山對武事無半點興趣,隻好習文。

徐雄雖是氣惱卻也無法,這孩子天生體弱,原也不是習武的料子,隻得為他遍請名師,徐山長大之後便外出遊學,怎知這一趟出門卻是人間悲的開始。

徐山文采稍可,人亦清秀,家世也是不俗,到平原之後便與當地一戶柳姓人家的小姐一見如是。

數月時間下來二人相恰,徐山便回安丘鎮請父親為他成就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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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徐雄無礙。

柳小姐家中卻是已將其許配於人。

徐山雖是書生,也是無懼,這二人便奔逃而出,直至阿鐵兒腦海深中的那個山村,方才隱名住下。

不年便生下一子,取名為阿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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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徐山從家裏帶出的一點銀子,二人購置了幾些田地。

夫妻兩人相依為命,日子倒也過得下去,得阿鐵兒之後亦是甚喜,怎知卻是橫遭了那場十年不見的大旱。

徐山又恰抱病在身,二人至後竟是餓昏在家中。

阿鐵兒這才被人抱走,遺落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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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徐雄說了足半個時辰,途中幾次淚止,顯然此事對他衝擊甚大。

事後徐山、徐柳氏歸家。

他曾大肆尋找阿鐵兒下落不得,終於從族中給徐山過繼了一個孩子,也就是今日縱馬奔於街市的徐亙,此人頑劣,難當大。

念及諸多,遂得二子徐無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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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聽完這番敘述,卻是心境複雜,立顯於臉。

“阿鐵兒,你怎了。”徐雄見他聞言之後眉頭一皺,麵上痛苦,不由心中大詫,忙出言問。

“是了,我爹娘是否尚在人世?”徐雄的問話卻使得阿鐵兒心中一動,念齊,深呼一口氣,他便將心中所想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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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前罷,你娘徐柳氏貪謀家產,以雷公藤下毒害我,現今已然………菜口………斬………首。”聽得阿鐵兒問題,徐雄似乎猶豫了一番,不過終於是將實情托出。

“自此之後,無誌便同我們分了家,出海船運。山兒則是在外走生意,此番應在京都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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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兒穆然。

“往來不既,就這麽著罷,你隨我來。”

徐雄似乎被此幕詫訝,不過隨即便平靜下來,長歎之後低沉的說,當下便和徐慶一同出門,並叫阿鐵兒跟上。

阿鐵兒聞言快步上前,他大**的心境甚難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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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今日之事太過突兀,我需得好生想明,請您老在這院裏給我安排一房間,明日再談事可好?”阿鐵兒。

“是,是,是,隻要你肯留下,其他的慢商量,青寒,馬上給阿鐵兒收拾房間,晚間我………不,阿鐵兒須好生歇息,阿慶你將飯菜弄好直給阿鐵兒送來。”聞聽願住下,一疊聲的稱是不停,開始尚想說得和其一同用飯,忽又想起其說到須好生想明,便立時改口。

“老人家,我此次來安丘鎮有一朋友同行,便住在她族伯家中,如今搬到院中,我得去同她交代一番。”瞧見這個老人興然的樣子,阿鐵兒心中頗為唏噓,既然今日至此,他就不可能再住在王元家裏了,定得和蘭說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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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阿慶你快安排,阿鐵兒你需什麽盡跟慶伯說,你的朋友是不是下午那個小姑娘?我瞧很是不錯。”

“………嗯,你去罷,明早我再過來。”徐雄立時出言,蘭蘭他今日也曾瞧過一眼,小丫頭雖說穿著普通,可模樣卻是俏,此番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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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我一會兒便回,慶伯,這便去罷。”

在阿鐵兒心裏,對徐家已無怨意,隻是今日之事實在太過突然,他一時不能適應這個身份的變化,的確需好生冷靜一下。

本來自己預算,這次見到王年之後就得同蘭回山的,如今瞧來卻是得有所變化了,說完他對青寒一示便和老管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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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小少爺雖然在外孤落十餘年,可依舊是世堂人才,行止也甚是有示,真是賀喜老爺了。”青寒說完,便給徐雄道福。

“嗬,說的是,阿鐵兒何止人才,舉止有示,他有一身不凡之武,實在難得。好,青寒。你等會使派三兩丫頭來伺候阿鐵兒,家丁也須多派幾人,這孩子不知受了多大的苦。”徐雄瞧著阿鐵兒的背影拈須笑。

“是,隻這院子本就清淨,人多了怕是攪小姐歇息。”青寒笑,這麽多年以來,她尚且是第一次瞧見老爺子這般。

“說的是,這樣,老夫那後花園地方又大又安靜,既不攪小姐歇息,也能使阿鐵兒住的妥當,就這麽定了,青寒你收拾一下,明日便搬。”徐雄說完便大步而去,心境暢順無比,腳步也變得格外靈活,似乎一下就年輕了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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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真的不使老奴備些贈品?我們徐家是安丘鎮大戶,這樣上門是不是有些不妥。”出門上車之前,徐慶仍在問著阿鐵兒,他乃是徐家的幾代家人,名為家仆,實際上與徐雄是總角之交。

“慶伯,你以後在我麵前不須以老奴自稱,我不習慣的。我這次隻是去和小友說清此事,您老可千萬莫旁生枝。”阿鐵兒說,他能覺到徐慶的這份關心,方才他也曾言道自己一人前往就行,奈何這老人家卻是寸步不離,隻好將他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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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放心,待會到了王家,老仆一言不發就是。走罷少爺,天色已晚了。”徐慶笑,經過方才的一番經曆,道中已是華燈初上,而阿鐵兒尚未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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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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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王家之後,老管家很是識趣的在門外候著。

王元今晚似乎是有什麽應酬沒在家。

倒是蘭蘭自他出門之後便開始心事重層,生怕鐵鍋兒有什麽閃失,晚飯也吃得不上心,直到見他進屋方才麵喜。

見得王氏,他卻說起今晚徐家瞧重他的身手,請他做護院,今晚便要前往。

怕蘭擔心才回來昭示,王氏倒無半點懷疑,反而對於他能與徐家拉上關係非常欣喜,怎說此人也是半個親。

應付完王氏,阿鐵兒又將蘭領到院中,將今日發生之事從頭到尾詳細的與她說完一遍。

蘭聽得詫奇不已,後來聽他說起娘親下毒害人、被斬又是淚漣。不過悲傷過後,又想起他以後便須住在徐家,那自己該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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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鍋兒,你現在不再孤苦,徐家家大業闊,你是世家公子了,蘭很為你開心。鐵鍋兒是否不要蘭了?蘭現在隻是個………定配不上鐵鍋兒的。”蘭又自憐獨傷起來。

“丫頭,現在帶你走定不太妥當,是過些時日,等我想好了再來和你族伯說,到時候我們一齊。”在蘭麵前,阿鐵兒總是這般,如今的這個身份使他亦不能放下蘭蘭了。

當斷則絕,反正自己說過照料她,可不能無信。

“是,等著鐵鍋兒。”蘭聞言一雙眼睛又變得神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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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徐府的路上,阿鐵兒一刻也沒停止過思考,身世已明,卻也似無。

諸多過往,再不深究。

且說自己生於此亂世,想有一番作為,徐家便是自己的助力。

阿鐵兒心中已有決斷,於謀合理,自己皆應同徐。

從這一刻起,他就是徐阿鐵兒。

也是阿鐵兒和山林狼王合二為一之後,於亂世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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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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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阿鐵兒便來到院外習武,上次與工寧、秦合在山林之中相處八日。

二人知阿鐵兒雖是天賦異絕卻苦練日少,旋將自己所學則其精要傳於阿鐵兒,望能使其體悟武學之玄奧。

秦合傳他的是一套習練身姿、步伐、站、行的路數。

工寧則是授於他一套威勢不凡的近身拳法。

與秦合工寧交手切磋之後,阿鐵兒也瞧清了自己。

二位兄弟與自己動手時多有容使之處,這亦堅定了其苦練的決心。

工寧的這套拳法傳自立陵城高人,本是參照江水轉所創,招式幻玄,威勢巨大,後又經工寧去蕪存菁,百般錘煉亦是不凡。

如今阿鐵兒雖說尚未純熟,可以他的天賦展開這套拳法也是如同大水奔流一般連綿,施到後來亦是風呼。

阿鐵兒越練越覺其中精妙,到得酣暢處口間清嘯響起,身體帶著破風之聲一拳便擊向院中一棵兩圍大樹。

卻聽哢嚓一聲,樹幹竟被他打得居中半斷,樹枝、葉灑落一地,而阿鐵兒則是凝神靜氣安立場中,不動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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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拳,早知阿鐵兒身手不凡,卻不料竟有如此威勢,真是。”一聲喝彩當場響起,徐雄撫須微笑,神情歡暢。

身邊的老管家與隨從臉上皆有詫駭的神色。

昨日重逢,老人家是大動不已。

阿鐵兒不光是氣勁詫人且品行上佳。

勁大自是指他身抗奔馬,而他能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救下素不相識的二人,足見他的秉根。

本來他揍了徐亙,徐雄雖不便追究可終究心中有點不喜。可現在,這就立時成了無懼的品格,那一點不喜早已消散於空。

雖說今日才來磋商,可徐雄哪能等得及,天不亮就趕來,卻親睹了阿鐵兒的這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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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興起,壞了院中樹木………”阿鐵兒方才是意與神合,這一拳不得不出,才反應過來這棵大樹枝葉繁茂,當有數十年之齡,眼下覺得甚是可惜。

“多年孤身在外,可苦了你,如今回家絕不得虧待你。”徐雄立時出言斷話,這能算得上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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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思索,我已有所得,且於你見示。”瞧著徐雄的目光,阿鐵當下便快步上前,昨日他已想通此事,卻一躬。

“我對不住你,哪能再當此示。”雖未明言,可此為已表明一切,徐雄內心歡喜不盡,立時將阿鐵兒扶起,歡喜的說,雙手不斷怕著阿鐵兒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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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尚有三件事望你可以答應。”阿鐵兒起身說,他行示後提要求就是不想有要挾之嫌。

“說,什麽事我皆可以答應。”徐雄久曆世事,阿鐵兒的用意自然瞧得清楚,不由亦加讚賞他的為人,能有什麽不應。

“我自幼孤浪,如今方知自己本名叫做徐阿鐵兒。不過孩兒為言之已慣,便仍叫阿鐵兒,望允可。”阿鐵兒說。

“阿………鐵兒、是,當得如此。”徐雄豪邁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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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在院中,阿鐵兒也將自己的經曆詳細的說於徐雄得知。

徐雄聽得是唏噓不已,望向他的目光也盡是祥然之色。

終於他不忘與談及曾得罪張高之事,原來他孤一人、自是不懼,可如今有了家世,就不想給徐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了。

“阿鐵兒你說的是,人武不屈,動手便是揍了。旁人怕他張家,我徐雄從來不將他當回事。靠著個大山,算得了什麽,阿鐵兒你無需擔心,我雖老,這點事情扛得起。”徐雄的話語之間卻是滿是豪氣,現在誰人敢對阿鐵兒不利,他可得拚上老命。

“我也不懼他,隻是怕給徐府惹事,竟然您老人家如此英傑,阿鐵兒有什麽擔心?”方才徐雄的言辭使阿鐵兒很是相敬,當真是虎牢心卻在。

“阿鐵兒,你現在已在我徐家住下,蘭姑娘自是不便再住在王家,就使人家為你安排罷。不過我徐家也算安丘鎮大戶。”

“………蘭姑娘畢竟是個尋常女子,妻之位怕是不妥,一妾確是合適,也足以配得上她,阿鐵兒你若願意,我現在就找媒婆前來。”徐雄興然的說,本來以他們家的家世,絕不會和王蘭兒這樣的人家聯姻的,不過對於阿鐵兒,卻是無例。

“這………便如此罷,隻是蘭蘭與我共苦。”阿鐵兒倒也知徐雄的心意,能給蘭一妾,於他而言已是殊為不易了,反正在他心中妻、妾倒無什麽分別,自己皆可以好生照顧蘭,卻是恐蘭有什麽念想。

“放心,我會和媒婆好生說的,不得委屈蘭姑娘。”徐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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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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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慶已前來稟報,眾人現已皆到大廳之中。

徐雄聞言也帶著阿鐵兒便往大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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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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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雄帶著阿鐵兒走進大廳的一刻,徐家老少十幾人已待候一會。

昨天他們隻是隱約知家主請來一個少年,想不到今日便要告示,猜測這一刻已成事實。

迎接阿鐵兒的目光中有詫奇,懷疑,嫉妒,傲然、亦憤怨。

其中又以徐亙為甚。

本來他繼承家業已是板上釘事,怎知阿鐵兒從天而降,此般身份使其不得半點抵抗,偏這個人是廣眾之下斥訓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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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召集族中眾人前來,老夫有一事須於諸位明言,天可憐見,山兒遺落在外的孩子終於複來,他的身份老夫昨日已驗明。”

“………自今日起,阿鐵兒便是我徐家少爺,徐家的一切老夫會逐漸交於他,待我百年歸土,阿鐵兒便是徐家之主!自今日起,族中不得對阿鐵兒的身份有任何懷疑,老夫隻須聽到半點閑言,定施以重懲。”徐雄正色說,語氣甚是嚴厲,在徐家他一向鼎言,他也知,定有人對阿鐵兒存疑或是對他不利,他要做的自然就是鐵腕恐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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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既這般說,我等自無懷疑,今日阿鐵兒複來,實是我徐家天大喜事。”說話的是徐雄的堂弟徐永,也是族中與徐雄一輩僅存的兩人之一,昨夜徐雄便和他們說起過此事,二人對此倒很是支持。

見族中長者皆無意見,阿鐵兒的身份已成,他的幾個堂伯和兄弟也隻得紛相出言讚同。

就連徐亙亦是滿麵笑的一聲讚成,瞧來此人城府亦是不淺。

徐雄見狀也給阿鐵兒一一介紹族中的伯叔兄弟。

徐家除去長房伶仃之外,旁支倒算人丁興旺,阿鐵兒有四位堂伯與八位伯叔兄弟,徐亙也在名義上成為阿鐵兒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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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阿鐵兒名已全,可徐家如此的大家,對這麽一個從天而降的少爺,不軌之人定有。

徐雄現在需做的,就是在自己的有生之日,使阿鐵兒能徹底掌製———這個安丘鎮上龐大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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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中有負責行商的伯叔,有專門授文習字的長者。

阿鐵兒在外孤浪十幾年,?徐雄怨不得一天之內就能將此番全部補上,也於阿鐵兒定下了一套習文學商的章程。同時也將家族的營生一一交於阿鐵兒,這些皆是使其迅速融入家族所須的。

身為少爺,阿鐵兒自得有自己的住處,徐雄暫使他住在主屋院中。同時也命人將原來徐山的院落重新加以修繕,以後這便是阿鐵兒的住處。

原居住此間的徐亙則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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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安排之後,家中的管家、家丁、仆人、丫鬟也得認識一下這位徐家失散多年的少爺,這些人加在一處足有百餘人,這不包括那些伯叔兄弟的家眷。

阿鐵兒心中不由暗咂舌,歎大戶人家的家丁繁眾,光是這些親戚的名字就夠他記上一陣子。

管家徐慶自不必說,徐雄也是無可存疑。

家丁首領名為徐寶。

當世大家皆養有家卒、護院。徐家自也不例外,且他們家武將甚多。

單是家卒便有三百餘人,徐寶生的熊背也似,淩然十麵,此人亦是徐雄的心腹,對阿鐵兒的態度也是恭敬之甚,他亦能瞧出這個少爺的不凡。

終於,徐雄下令,今晚全族開宴慶賀阿鐵兒的複歸。

此外他大排筵席,請安丘鎮各世家以及府長大人———楊完前來赴宴,將阿鐵兒介紹於他們認識。

也當是這,使其繼承人的地位穩固些許,這一趟折騰下來,阿鐵兒幾是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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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