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7章陰冥經其它

立陵城,北街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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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主,這是王井。這是牛奎,這是牛義,他們二人是兄弟。這是衛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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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未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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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時間,衛布善的“馬上到”就在北街臨近大同寨的地方開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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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寨一帶可能缺別的,獨不可能缺的就是騾馬。

衛布善和張、吳兩個掌櫃商量好後,花了二百來兩典了這麽個大雜院,這裏當商號或有些破敗雜亂,用來作騾馬行倒是非常合適。

地方大,可改成馬廄的屋子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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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院中養了一百來匹馬和五十來頭騾子,雇了不少人養著。

這麽多騾子,平時吃用的草料也要不少銀子。

特別是過幾月。

冬來,草料價格也較高。

騾馬一共花了近千銀子,每日要吃十幾石豆粕和一兩百束幹草,加上騾夫的銀用,每日開支得二十餘兩,這是一筆不小的支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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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騾夫和馬匹、騾子之外,另的銀用就是眼前這些地痞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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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都在二十上下。

就眼前這些人來說,雖然還很年輕,臉上都是多半帶著痞氣,身上劣習著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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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衛布善倒沒覺得此事有多難………

一段時間後,他會吸納進來更多人,到時候自是不以這些地痞為主。

可眼下麽,築基之時,這些人可是好用的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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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豐每說一人,便是過來一個向衛布善一示,態度有隨意的,也有恭謹的,亦有一臉無謂的。

隻是在報名時,衛布善親手往這些人手中給上一小錠銀子,說:“這是今月的月賞,好好幹。”

每個地痞這才在臉上現出敬意,躬身時越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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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就不安排大夥出門了,”衛布善看看眾人,大聲說:“我知道你們都是身手不錯的,到我這裏有的是活計,這一層且和你們說清楚了。次一層,在我這裏拿我的銀子就得聽我的吩咐,若是受不得拘管,趁著銀子還沒有捂熱趕緊還我,然後走人。”

眾人聞言都笑,覺得這東主非常直接率真,這般說話倒是容易讓他們接受,當然也不會有人真的拿銀子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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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說完下來,對吳豐說:“這幾天,每人皆練騎馬,我知道你們多半是會騎馬的,不過將來遠行的時候很多,你們的馬術和土匪山賊比起來差的遠了,總得練的熟些才好。”

吳豐心下一詫,說:“東主的意思還得去襲擊山賊?”

“咱們又不是兵卒,襲擊山賊又無利可圖,隻是日後做生意之時,難免有周遭山賊土寇來搶,你們總不能白叫人家搶了我銀子貨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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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這個,吳豐等人都是點點頭,各人皆說:“斷沒有這個道理,誰人敢來搶咱們,曆來隻咱們搶別人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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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看看院中,現有的夥計是十來人。

地痞們倒是已經快三十人,每人每個月二兩銀子,出門時加一兩月錢,就是三兩。

這個銀子比立陵城大侍衛二兩二的月錢還高些,這些地痞一年到頭也賺不到這一半的銀子,短時間內不怕這些家夥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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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見過東主。”

“馬上到”院裏到處是騾糞馬糞。

一群人見著衛布善就躬身下去。

三個男子加三個婦人,還有十來個小髒孩,大人們躬身,小孩們也跟著躬,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衛布善。

這些小孩臉上都髒的看不清眉鼻了,隻有兩眼都是如水一般汪清,澈可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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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衛布善派人弄來的三家匠戶,立陵城匠戶在冊的有六七十家,前次異國陌塵大隊來犯,聽到風聲逃走了一多半,還剩下十來家。

平時負責修補鐵甲兵器一類的東西,但多半沒有人真的叫他們做這樣的事。

大抵是隻可做些民間活計,賺的銀子都被管理匠戶的差吏瓜分。

平時每月給三鬥糧食,大多還摻著石子沙粒一類,淘幹淨了隻剩下一半,有時還未必能分到一半。

這些匠戶是立陵城底層的人,其實在哪裏都一樣。

農民就夠底層了,卒戶還不如農民,而匠戶還不如卒戶,可見匠戶生計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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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北國就是用這些人造房子屋子,造火炮兵器,修鐵甲製頭盔,加上差吏克扣物資,又可見給大隊供給的武器質量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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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家匠戶是租用的,衛布善每月給立陵城的立匠廳銀兩,人就歸他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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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上前將幾個男子一一扶起,這幾人名字他都沒記清,不過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合然的說:“這裏每日最忙的就是造馬掌,修馬鞍等事什,等忙上一陣,再造一些長刀一類兵器,我這裏要人手出外押車用。”

各人又要躬身答應,衛布善又是攔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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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各人站好了,衛布善又笑說:“各個男子每日二斤糧,婦人和小孩每人各一斤糧,另每月給每家一錢鹽菜銀子,活做的好了,還有月賞和年賞………”

“………這些細則到時候由吳大掌櫃專門管事,你們有什麽事尋他說,若還不行且可找我,在這裏隻管安心做事,不必擔心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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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的條件對這些匠戶來說,無異於絕處逢生。幾個男子還掌的住,隻是眼圈發紅,婦人們已經滿臉流淚,眾人又是連連躬身,感激之意,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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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到”一百來匹騾馬,所用馬鐵掌物什非常多,衛布善日後還要大量購買騾馬設立分店,找這幾家匠戶到時肯定不夠用的,還得造兵器,衛布善投這點銀子實也算不上什麽,算來還是非常值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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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樣東西,看看你能不能造。”

眾匠戶臨行之時,衛布善攔著一個白發的,低聲吩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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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在交代人在“馬上到”大門口掛好望子之後,開始在門首兩側擺好木板製的文示。

文示牌一出,頓時就圍攏過來不少人,有一些商號的掌櫃自己不便來,就傳喚了夥計過來看,然後趕緊回去告訴自家掌櫃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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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上午,大合勝店門前人來人往,如同鬧市一般鬧嚷。

吳大揮掌扇風,臉上掛滿笑意,遇著相熟的掌櫃就和人喝著招呼。

張元寶還是坐在櫃上主事,臉上也掛滿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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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麥子,三錢一石,米豆皆要,亦是按價給足,來者不拒。”

張家蘇州張逸雲設在立陵城的分店裏,金門達看著寫來的紙條,臉上也現出迷惑不解的神色來。

大合勝在七月這樣的時候開始收糧,而且是按每石三錢銀子的價兒來收,米豆也要,價格要稍低一些,但也是和常價一樣。

整條北街上,最少有一二十家店鋪在做糧食生意,其中也頗有一些銀資在十萬兩以上的大商鋪,還包括張家蘇州張這樣的身家百萬兩的巨富大商行的分號。

大合勝的銀資在這樣的地方隻得算中乘,按常價大肆收糧的消息一傳出來,一下子叫不少人心下一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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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幾個月前,他的遠房侄兒金二福還找過他,請求以低於常價的價格從張家分店購入糧食,並且隱晦的表達了要頂下大合勝店鋪自己來做的想法,誰人料這麽一點時間,風雲突變………

大合勝不僅沒有如張東主蘇州張逸雲說的那樣倒下去,反而大張旗鑼的弄起了馬上到,還在整個立陵城收糧,這個動靜,不可謂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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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們,咱們庫裏還有一萬來石,全給他們好了。”

金門達雖然不大明白大合勝是什麽想法,不過好歹自己侄兒也在那邊當掌櫃,既然是按常價買,這筆買賣吃不了虧,他這個分店掌櫃完全能作這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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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陵城,北街張家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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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們還弄“馬上到”?”金門達對一個帳房笑說:“衛府那小東主心量還不小。”

“折騰吧。”另一個帳房滿臉不屑的說:“做生意哪來這麽容易法,就不知道老吳他們怎麽會跟著這麽個來路不明的小人物胡鬧。”

金門達臉上帶著笑容,心裏也是讚同這帳房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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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合勝的危機化解經過,他也是打聽清楚了,並且給張逸雲寫了封信說明這事。

張大東主對各地商行的諸多消息都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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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金門達跟著張大東主跑了不少地方,送了不少銀子,東主所謀甚大,但具體要做什麽他還不太清楚。

他隱隱覺得大合勝此舉有些來路,隻是暫時還摸不清具體的脈落。

衛府這東主的行事經過他也寫的非常詳盡,不過金門達覺得,這事能成還是仗的立陵城大書吏寧可玄。

聽聞寧大書吏和衛布善早已相識。

且衛布善一人能做得何事,恐怕具體的事也是吳大在跑。

不過他的信中沒有寫這些,張大東主會有自己的判斷,他這個掌櫃隻把消息傳達到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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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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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陵城,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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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酷暑,落座門口,汗如雨下。

北街上大多商家的生意也如常平平,外加近幾日風聲湧動,少數幾戶已經關門離開了。

整個北街都變的冷清幾許。

隻大合勝的兩個店還是非常紅火,本店還在收糧,到目前為止已經接近三萬石,也就是近四百萬斤。

這糧食量已是不少,數額已經接近一次小市全部的貿易額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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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合勝的銀本不過一萬多兩,上次小市幾乎將貨出脫幹淨,攏了幾千的銀子在手,加上衛布善自拿出來的一萬兩。

按銀子來說,收完糧後還有些富裕,隻是“馬上到”的開銷大,本店的開銷也不小,雖然現在已經不收布匹和菜果一類的貨物,每日的支項仍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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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陵城,北街大合勝主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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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了,就說八月小市之前櫃上休息,市後且說。”

靜室之中,衛布善已經坐在主位,張元寶等人在旁聽著,各人皆是沒有異議,甚至張元寶稍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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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要緊的是,以常價買入的糧食已經堆的如山似同。

大合勝原本的庫房根本不夠地方,還好“馬上到”那裏空房子多,清掃了之後大半放在那邊。

另還找幾家相鄰的商行借了空房子擺放,各處都堆的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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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對這個成果也是極為滿意,換了立陵城外的地方,想在這麽短時間收到這麽多糧食也是不可能的事。

小市貿易就是糧食為主,布匹雜物為輔,不少家商行主供的商什就是糧食,別的不說,糧食是盡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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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常價收進來,可不是常價賣出去。

大市也好,小市月市也罷,都隻得將將足量部份異國商人之需。

真的要仗著小市貿易解決了幾千萬異國人的吃飯問題。

這些人還鬧騰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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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海運生意,可是一本萬利,而且需量巨大,眼下收的這點糧食算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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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主,馬上到來生意了。”吳豐沒在櫃上看到衛布善,幹脆就在店堂裏喚著,好在店中現在無有客人。

倒也無事,吳豐滿臉喜色,平時臉上的那種陰霾一掃無餘。

這時衛布善才發覺,這廝居然長的頗為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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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的“馬上到”其實是個四不像。

說是“馬上到”,但並不租憑騾馬,而是備有挑夫,幫著承運物品,收取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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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世天下的通行已很發達,南有船北有馬,北方各處都是以騾拉大車為主,並且在各個都城皆有大量的挑夫走卒。

近路的純粹用人力推運,挑夫出力,遠途的就用騾馬,挑夫也充任騾夫,幫著趕騾馬和上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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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夫大多是無地農民構成的流民為主,也有少許都城貧民,這些人多半皆是小人。

幫人挑貨時偷順隻是小事,訛詐和搶拿也是時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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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夫素質太差,大多客商很少直接雇傭挑夫,而是尋得可靠的挑頭,與挑頭接洽,點查好貨物後給挑頭一大筆銀子,挑夫隻得一小筆,這般運送下來,損耗還是難免,但比貨銀全失好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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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馬行則是提供食宿和出租騾馬。

連馬車也出租的稱為車戶,當世的短路商途,車戶為上選。

長途大量貨物,則必雇傭騾馬和挑頭、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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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也分多種,大車有四輪和二輪之分。

其四輪車可載五十石,由馬或騾牽引運行,或十匹,或八匹,六匹馬騾不等。

尋常的二輪車對道路要求低些,但載重就下來很多。

那種載重幾千斤的大四輪車,運向難,套用的騾馬多,一般隻是近程運送好用,地形稍一複雜,就隻得用兩輪車或是小車,甚至是單馬或人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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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的“馬上到”已是挑夫與騾馬行加車戶的集合,然而還不僅如此,商行還提供銀子代存代取的票號之務。

立陵城北街這裏是總店,衛布善準備在西嶺村、臨海渡口各設下一分店,這是方圓百裏左右的張圍,也是目前大合勝可以到達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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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計劃過幾日和吳大出去跑跑,選定幾處分店的地址。

分店不需太大,有十來間屋子養幾些馬匹和騾子一類,放幾輛馬車,可以倒換人手就可。

關鍵是得設幾間牢固的庫房,置一些地痞和帳房守著,用來代收代發貨物和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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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騾馬行加挑夫、加賬行票號的做法,是衛布善雙招之中的其一。

海運是一招,這個“馬上到”是一招,這兩樣生意若做起來,身家百萬兩是小意思,千萬亦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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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得天下,衛布善不想理會,他海運也好,弄馬上到也罷,第一條是弄銀子。

然後是壯大自身,海運可以結好異國商人。

做生意有了銀子可相識地方上的差吏。若流賊不來就什麽也不怕了。

甚至,可花銀子請武門中人作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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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吳豐的話,衛布善匆匆走出。

看看一臉興然的吳豐,衛布善笑說:“還有十來天就大暑,這幾日地都火燙,這時候還有買賣,做什麽生意,往哪去的?”

“都是些珍貨。”

吳豐看看左右,小聲說:“玄珍珠,人參,狐皮一類,加起來得值萬兩銀子,往蘇州去,估計是賣給城中那些親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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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豐且說:“貨主是個秀才,叫方八北,在蘇州一帶有不小的生意,開的是票號和當鋪,小人懷疑他是替大東主跑腿的,此番在立陵城駐留幾日也是在咱們這裏淘騰好貨………”

“………他的貨專門用來送賀,關係重大,是以聽說咱們有護鏢的,願意出重金雇咱們。隻是………這人不怎麽砍價,態度卻是有些猶豫,隻說要見東主一麵之後,才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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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布善聽他說,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知道這是個好主顧,拉攏下來對日後大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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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叫吳豐帶著,一徑往“馬上到”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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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