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2章訪陰冥經其它

極北之地。

…………

十裏城,府長官邸。

…………

“你怎麽看?大白!!”

李元豐趴在桌子上,手中折著一張白紙。

宋大白讀完樸田的“手記”,抬起頭,一旁的茶水放的很久,不再熱氣騰騰。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作為一個觀者,我希望他寫的字能再工整一些。”

李元豐苦笑一下:“是呀。講正事了。你覺得那本手記中的內容到底是真實的記載呢,還是樸田編造的一個故事?”

“是呀。”

宋大白看看打開著的手記封麵。上麵的字是用黑墨豎著寫的。稍向右偏,不是很漂亮。

…………

“我覺得不是他編造的故事。”

“是嗎?你的意思是說去年夏天,的確發生了那本手記中記載下來的事情?”

“我覺得是這樣。元豐?你覺得不對嗎?”

“不是的。我的看法和你基本相同。”李元豐不再折紙,用手蹭蹭鼻子,“雖然還沒有實質證據可以證實手記中的記載是事實,但我覺得並不完全是編造的。”

…………

“那李語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你寫的故事裏會有這個人名?”

“據說那是一個百年一遇的靈智天才,他很年輕就成了白玉學堂的大士,後來四處幫助官邸破案,幾年後又隱居了起來………”

…………

“原來是這樣———那個手記裏不是也出現了李語那個人名嗎?”

…………

“有是有。但是,我們可以這麽想:在樸田遭遇火災之前,就已經在某個茶館裏聽過我寫的那個故事,那他當然知道李語這個名字,從而將其寫入到自己的故事中。”

“………也就是說,他不一定是在去年夏天寫下的這本手記………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樸田’就可能不是他的真名。”

“說得有道理。”

“但是,大白,我不那麽認為。準確地說,我不想那麽認為。”

“為什麽?”

…………

聽到宋大白的發問,李元豐淺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因為那樣,我們就見不到‘李語’的狗肉坊了。”

他半開玩笑地說著,將自己折的紙扔到了桌子中央——那是用白紙折出來的“狗”。

…………

這天午飯過後,他們去拜訪了樸田。

聊了一會後,樸田老人顯出疲憊之色,兩人很快告辭。

…………

李元豐將那本手記借了回來。當然他也和樸田老人約定,一旦讀完手記,自己有了比較完整的想法後,會馬上通告他的。

宋大白還有必須完成的活計,因此和李元豐暫時告別,擺攤去了。

…………

…………

半小時辰前,他照常收了攤,直接奔到李元豐的官邸中。

…………

現在已經臨近夜半時分了。

“難不成看完這個手記後,我們沒辦法進行更加深入的探查嗎?”宋大白放下了茶杯。

“要想探查這個手記的故事是否為事實,有好幾個辦法。例如可以查訪一下宅子的主人———那個叫風俊的人;或者看看去年八月謀害案的記載卷宗等等。”

…………

“沒有結果嗎?”

…………

李元豐像吹口哨一樣,撅起有點向上翻的嘴,用手輕彈一下“狗”。

“查案哪有這麽容易,再說侍衛,也是什麽人都有。有許多拿著月錢混日子的家夥,他們盡可能不去自找麻煩。還有許多榆木腦袋,隻會循規蹈矩地按照吩咐辦事。”

“不會吧?”

“大多數時候正是如此。”李元豐若無其事地說著,好似這事和他這個府長大人全然無關一般。“另外,樸田老人肯定也不願我們大勢做徹底的查探。我覺得他是個處事精明的人。”

“………當他在醫館裏醒轉過來,看完手記後,恐怕也明白:如果那些都是事實,自己也將陷入相當不利的境地。因此,他才特意地認為那是自己編造的一個故事,對大夫們也是這麽說的。而在手記開頭的扉頁上,也的確有一段微妙的話———‘這也可以稱做是故事’。”

“你說的有道理。”

…………

“今天,和我們告別的時候,他還鄭重其事地要求我們不要和別人談及這本手記。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希望第四個人知道。”

李元豐看著一個勁點頭的宋大白,“好了,現在………”李元豐繼續說下去,“現在的關鍵就是我們該做什麽,能做什麽。”

“應該首先弄清楚———那個手記中記載的故事到底是不是事實。對嗎?”

“是的。最終目的就是讓樸田老人記起以前發生的事,反正我們先抱著這樣的想法去行動。”他的話似乎別有意味。

…………

李元豐將手記拿到自己麵前,“要想弄清手記中記載的故事是否為事實,有好幾個辦法,我們兩個人能做的就是………第一,找到那個叫風俊的宅子主人。也不知道是否有這個人。如果有,我們就單刀直入,問他是否有一個叫狗肉坊的老宅子。”

…………

“要不要把十裏城的人口主譜弄來?”

“光憑那個,可能會找得到,也可能不行。十裏城可大得很。倒不如去找有關他兒子風幾的線索,更為有效。他不是傲來學堂的學子嗎,我們可以很容易就查到是否有同名同姓的人。”

“………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找到風匕。隻要我們去問問白玉學堂的大士院就可以了。至於寂之和安正,手記上沒有提及他們的學院。而那個叫雷五的,好像用的不是真名,憑我們的力量很難查出什麽結果。”

“那麽………”

…………

“但是,就算我們找到,並且和那幫年輕人見麵了,也不要指望他們會輕易地說實話。恐怕他們會一味地否認事實的。說什麽沒有這回事啦,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啦之類的話。即便他們承認有‘狗肉坊’和樸田這個看管人的存在,但對於手記中記載的那個故事,則會一口咬定,說那是胡編亂造的。”

“也許吧。”

…………

“正因為如此,大白,我覺得從另一個方向發起進攻,會更為有效。”

“另一個方向?”

“是這樣的。”李元豐頓了一下,拿起手記,隨便翻看著,“我想直接接近狗肉坊這個老宅子。”

“什麽意思?”

“就是弄清楚這個狗肉坊到底在哪裏。”李元豐不再翻弄手記,“手記中沒有一處提及狗肉坊的具體位置。這對於常年居住在那裏的樸田老人來講,是不言自明的,沒有必要寫。況且在去年八月,寫這本手記的時候,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忘記過往的一切。”

…………

“離十裏城西門有一個時辰的腳程。周圍是毫無人煙的森林。在手記中像這樣可作為查找線索的記載,還有一些。但是光憑這些,是很難推斷出具體位置的。在這篇手記中,至少對我而言,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裏。”

宋大白覺得那倒也是。因為自始至終,李元豐最感興趣的不是別的,正是李語建造的這個狗肉坊本身。

…………

“………我覺得解決這一問題的最大捷徑就是先找到狗肉坊的所在,然後將樸田老人帶到那裏去看看。你覺得這個法子怎麽樣?大白。”

“我同意你這個法子。但是即便那樣,不還是要先找到那個叫風俊的人或者那幫年輕人嗎?”

“不,未必要那樣了。”李元豐一隻手撐在桌子上,樂然地笑著,“狗肉坊是三十年前龍門學堂的大士———李語建造的。如果能找到相關的文字記載就好了。或者………”

…………

“那些記載都沒有了。據說在五年前,京都龍門學堂發生了一場大火,無數古籍記載一同化作了灰燼。”

“………”

…………

“那我們該怎麽做………難道去京都,尋找一下李語大士認識的人?”

“那也是一個辦法。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找到一個人。”

“找誰人呀?”

“劫達。”

…………

宋大白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歪頭悶悶著。

李元豐看看他,稍稍一笑。

“你當然不知道這個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是嗎?”

…………

“據見過他的人說,那是個怪人。他日夜鑽研,房間裏到處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另外,劫達大士曾是李語敬佩的一個人。”

“大士………原來是這樣。”

難不成劫達大士和李語是老友?

…………

“三十年前,李語三十出頭。當時他已經隱居在十裏城了,但和這個劫達大士好像還保持著書信來往。因此,說不定他能對李語當時一手建造的老宅子,知曉一二。”

“由此推之,當時李語和劫達之間,可能會說到那老宅子的有關情況。”

“有道理,應該會的。”

宋大白又端起一杯新茶,“你知道那個劫達大士住在哪裏嗎?”

“就算沒有樸田老人的事情,我也想找個機會拜訪這位劫達大士,因此事先查過了。他已經隱居,目前住在京都。”

“要不要去拜訪一下?”

“我想先飛鴿傳書一封,明天再出發。你也一起去嗎?”

“我隻能奉陪到底了。”

“那好。我們爭取和他早日見麵———喝杯茶吧。”

“我來,我來弄。”

…………

宋大白走到廚房,準備茶水的時候,李元豐又打開那本手記,默默地看著。

很快,一杯新茶端上來了。李元豐稍稍扭了下脖子,看著比自己年少的宋大白。

…………

“大白!!”

李元豐的聲音比剛才還要輕,“你剛才看完手記,沒有覺得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不對勁?”宋大白歪歪脖子,李元豐的又看了看手記。

“應該說是一種不適感。在這個手記裏,有好幾句話就是讓我感到悶悶。”

“是嗎?我倒沒有。”

“那你對於手記中記載的故事,有什麽看法?”

“這個嘛———我當然也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尤其是最後的密室故事。”

…………

“是吧,我也很是不解。樸田老人為什麽要寫這個手記呢?”

“手記開頭不是說‘為自己寫的’嗎?大概和自傳是一回事吧?”

…………

“對,你講的我明白。‘也算是為自己寫的一本自傳’這句話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讓我悶悶的是:今年二月,樸田老人為什麽要拿著這本手記到十裏城中的客棧來?而且樸田老人也說了,在大火發生,逃命的時候,他隻拿了這本手記。他為什麽會如此珍惜這本手記呢………”

…………

“喝茶。”

“啊,好的。這些事情要慢慢地想一想。”

李元豐抿了一口茶水,緩緩地抬起來,看向窗外。

“哎呀!!都這麽晚了。”李元豐看看天上的星月,“明天你還要擺攤吧?大白!!幹脆就住在後邸吧。”

…………

次日夜。

…………

京都。

…………

李元豐和宋大白來到了李語的舊友——劫達大士的家。

…………

從早晨開始,天就陰沉沉的,像要下雨,還很悶熱。

一路上邊走邊問路。

馬車行進了大約有十個時辰,終於出現了一個視野良好的高地,劫達大士的家便在其一角。

他家看上去有點舊,但很小巧,和周圍磚瓦遮頭的小土屋不同,那是一個別致的兩層石樓。

白色的院牆上,有一些暗茶色的怪物,形成某種奇特的圖案。

大門兩側,種著兩棵鬆杉樹,在大雨中搖曳著。

院門是開著的,他們一直來到大門口,敲了門。

…………

裏麵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來了。”好像是個年輕女子。

很快門打開了,有人迎了出來。果然是個年輕女子———應該說是個小女孩———穿著淡紫色的裙子,十分合身。

臉很白淨,帶有幾分稚氣。

…………

“原來您就是昨天傳信來的府長大人。”

李元豐自報家門後,小女孩笑起來,現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請進,爺爺早就在等你們了。”

宋大白琢磨著:她是劫達大士的孫女?雖然隻有十幾歲,但待人接物,真的十分老練。

…………

“這個房子是劫達大士主掌建造的嗎?”李元豐跟在小女孩後頭,走在有點暗的石子路上。

聽到他的發問,小女孩稍微歪了下腦袋:“我想不是吧。因為我聽爺爺講,他對建房子沒興趣。”

…………

兩人被帶到一個寬敞的房間。

房間的內裏,有片細長的地界,放著一張大搖椅。劫達就坐在那椅子上,看著窗外的大雨。

…………

“爺爺!!”

小女孩走到他身邊,喊了一聲,“有客人來了,就是昨天傳信來的那位。”

劫達“嗯”了一聲,回過頭。剛才,他們兩人走進來的時候,他好像沒有覺察到。

…………

“坐吧。”

他利索地站起來,坐到房間中央的木椅上。

他穿著尋常布衣,個頭很高。頭發都白了,但還沒有禿頂。臉部棱角分明。雖說已經70多歲了,但看起來,比前兩天見到的樸田老人要年輕得多。

…………

李元豐低下頭,自報家門,“我叫李元豐,十裏城一府長。這位是我的朋友,叫宋大白———您這個屋子可真漂亮。剛才我還問她了,這個屋子是………”

…………

“劫世!!把茶端來。燙一點。”

老人衝小女孩說著,好像根本沒有在聽李元豐說話。

“好的。”

“這是我孫女,叫劫世。蠻標誌的吧,而且和我很像,很聰明。她還沒有娘家,你的那位朋友還有機會。但是想和她認識,必須得過我這一關。”劫達拉開嗓門說著,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

“不好意思。”小女孩小聲說著,“爺爺的耳朵有點背。請你們和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大一點。”

“啊,明白。”李元豐顯得有點擔心。

“不用擔心。爺爺的腦袋還是很清楚的。”

女孩頑皮地笑笑,又說了一句,然後就急匆匆地跑開了。

…………

…………

“李語………我當然記得。在我的認識的人中,他是屈指可數的怪人。”

劫達大聲地說著,眯縫起眼睛,沉浸在往事之中,“當我是大士的時候,曾經和李語一同鑽研。他是個優秀的同伴———但是在三年後,他父親突然亡身了,無奈之下,他回故鄉去了。”

…………

宋大白放心了,看來這個老人對於往年之事的確記得極其清晰。李元豐坐在他旁邊,繼續發問:“當時,你們鑽研的是什麽呀?”

…………

“造物史。這不是他的所長,但是我們趣味相投,他還來過我家幾次。”

“李語還到過這裏?原來如此。”李元豐慨然萬千地環視著房間。

…………

“你知道李語是一個怎樣的人嗎?”

劫達老人將茶杯上的蓋子拿開,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李元豐歪著頭:“這個………”

…………

“他是三十年前最超群的造屋人,這一點,沒有多少人知道。”

…………

“那李語是一個什麽樣的造屋人?”

“要是說起來,話可就長了………簡單地說,他是一個十分憤世嫉俗的人。”

“憤世嫉俗?”

“我說得可能大作了點。”劫達大士頓了一下,慢慢地,給茶杯蓋上蓋子,“至少他很是討厭當時正在興起的各式新造屋,這是沒錯的。不光是造屋,他還討厭不斷失去原本樣貌的天下———進而,他還厭惡起自己,覺得自己也卷入到其中。”

“是這麽個人。”

…………

“這些隻不過是像我這樣的旁觀者張口解釋的,說不定他本人並沒有那樣想過。在我看來,他的誌趣也許就是孩童時代的泥巴造物,不過換了一種方式。”

說完,老人獨自竊笑。

而李元豐卻滿臉肅然地探出身。

…………

“除了那個老宅子,當年他還造了什麽樣的屋子呢?”

“全都是些不大合用的屋子。”劫達老人冷淡地說著,“沒有大門的房間,上不去的樓梯,一無所是、九繞十拐的石子路等等。正因為如此,沒有幾個屋子能保留到現在。”

“原來如此。”

李元豐獨自一個勁地點頭。宋大白聽著兩人的對話,微微有些發楞。

…………

那個叫劫世的小女孩端著茶水,進來了。

她把茶水放在三人麵前,正準備出去,被劫達老人叫住了:“你就呆在這裏。”

女孩一點也沒生氣(看起來倒很開心),笑笑,拉出牆旁邊的木椅子,坐了下來。

…………

“聽說李語大士隱居後,還和您老有書信來往。”李元豐繼續問著。

“是的。偶爾通通信………也就是這個樣子。”

劫達樂然然地喝著孫女為他沏好的茶水,突然很小心地看看李元豐和宋大白,“你是叫李元豐吧?你說自己是十裏城的府長。那你為什麽特地跑到我這裏來,打聽他的事情呢?”

“是個人的興好。這樣回答行嗎?”

“可以。這樣回答可夠簡單的。”老人大聲笑起來,滿臉都是褶子。

…………

李元豐坐正了,喝了一口旁邊的茶水,“那麽,大士,現在我們就進入正題。”

“我盡量回答你的問題,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

“三十年前,當李語隱居起來後,您還和他保持著書信來往?”

“是的。”

“您老知道他當時正在造屋嗎?一個叫狗肉坊的房子。”

“這個………”老人第一次無話可說。

…………

李元豐繼續問下去:“您知道那個宅子的事情嗎?”

“哈哈。”

老人放下蓋子,正準備拿起茶水杯,聽到李元豐的問題後,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太讓人高興了。今天不僅有年輕人來,過往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蹦出來。”

“哎?這麽說………”

…………

“還是從頭說起比較好。”劫達說,“那是我和李語第一次相見,他比我小九歲———那年,我還是白玉學堂的學子,在結業的同時,還參加了一個故事大會。”

“故事大會?”

“那是我和李語第一次相見。我對寫故事蠻有興趣的。”

…………

“李語也寫故事嗎?”

“他呀,怎麽說呢?常常寫神話之類的東西。和我寫的故事之間,完全沒有相通之處。”

“哦,是神話嗎?”

…………

“而且,他還常常看老舊的破案故事,就像一個平平小侍衛,橫空出世,三步破懸案,五步踏青雲。不知道他自己寫不寫。”

“原來如此。”

…………

“那———那老宅子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啊………”老人閉上眼睛,呼口氣,一下子壓低嗓音,說了起來。

…………

“他成為大士後,同在京都的妹妹也懷上了。不幸的是,她生完孩子就亡身了,李語便將那個孩子收為養女。過了一段時間,李語便和告訴了我,說他想蓋個獨合院。”

…………

“後來———那個獨合院完成的時候,大約正正是三十年前———是那個時候,來了一封邀請我去參觀的書信。”

“什麽地方?”

李元豐極其小心地提出問題,“那個獨合院在什麽地方?”

…………

…………

“在阿寒。”劫達回答說。

頓時李元豐眼睛一亮:“阿寒?是極北之地———阿寒湖的阿寒嗎?”

…………

“聽說李語本來就出生在阿寒湖邊的川路一帶。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選得那塊土地。”

…………

半個月前,剛上任的宋大白曾四處巡查,去過阿寒湖附近,那裏確有一條叫川路的街道。順著川路往北走上一個多時辰的土路,就可以到達阿寒湖。那附近到處都是沒有人煙的森林。

…………

“是阿寒嗎?原來是那兒。”李元豐摸著尖下巴,嘴巴裏反複念叨著那個地名,“您老去過那個獨合院嗎?”

“獨合院建成的那一年或者是再後一年,我受到邀請,去過一次。那個獨合院位於川路和阿寒湖之間的一個深山老林裏。”

“你知道準確的地界嗎?”

“那我可想不起來了。”

“您還記得那是個什麽樣的房子嗎?”

“相當壯觀、別致。”

…………

“當時那個獨合院還不叫狗肉坊吧?”

“這個名子,我沒有聽說過。”

…………

“屋頂上是不是有一個狗形的風標布呀?”

“狗形?那就不能說是風標布。”

“對,對,應該說是風標狗。”

…………

聽著李元豐麵目肅然地說話,劫世咯咯地笑起來。

劫達瞥孫女一眼,眯起眼睛。

“你一提醒,我也覺得好像有那麽個東西………”

…………

“您進去屋裏看過嗎?”

“沒有,我沒進去。”

“是嗎?———當時您碰見李語的養女了嗎?”

“那時,她還是個四五歲的孩子。叫李子,對,就叫李子。”

…………

李元豐喝了一口茶水,半天沒有說話。

老人正在挪動茶杯蓋子,越過他的肩頭,李元豐看著光亮大好的窗戶。

外麵好像是後花園,盛開著的淡紫色紫陽花在雨中搖擺著。

…………

“您最後見到李語,是什麽時候?”

過了一會,李元豐又輕聲問起來。聲音太小了,劫達老人手捏著茶杯蓋子,大聲地嚷著:“你說什麽?”

…………

李元豐又問了一遍,老人點點頭,回答說:“去過那個獨合院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您知道李語和他的養女後來怎麽樣了嗎?”

“不是很清楚。有時過好幾年,我們才偶爾書信來往一下。聽說他在鑽研什麽,再後來………就音訊全無。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