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回、思舊事心中難過,夜守靈怪事發生(1/5)
其實我早已經料到趙村長會來問我了,在心裏早已想好了說辭,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昨天晚上看見陳富貴上了小陰坡,也更不能告訴他我曾一直跟蹤她的小陰坡上,發現了那些銅錢。
於是我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裝作一臉無辜的對趙村長說:
“昨晚我睡的早,沒聽見外麵有什麽動靜啊?”
我的話音剛落,趙村長把叼在嘴裏的眼袋拿了出來,轉過臉看了看我,然後轉回頭去吧嗒吧嗒的抽起來煙來。不過這一眼把我看得心裏咚咚跳個不停,他的目光實在是太犀利了,我總覺得他能看穿我心裏想的一切,於是便努力的穩定著自己的表情,希望不要讓自己的慌亂表現在臉上。
趙村長就這樣抽完了一袋煙,我的屋子原本就不大,煙霧到處彌漫,我的嗓子一陣陣的刺癢,想咳嗽兩聲,可卻硬生生的忍住了。抽完煙之後,趙村長把手裏的煙袋鍋在炕牆上敲了兩下,煙灰散落在屋子裏的地上,他這才慢慢的站起身,背著手走出了我的屋子,一邊走一邊對我說:
“小葉呀,咱們劉家鎮不太平,你晚上的時候把門都插好了,也別到街麵上到處亂走去……”
“哦……”
我答應了一聲,目送他離開了我的屋子,他卻沒有回上屋他的辦公室,而是就這樣背著手出了村部的院門,往東一拐像是回家去了。
按照劉家鎮的風俗,人死之後,要在院子裏停屍三天才可以拉到山上的墳塋地去下葬,可但凡是意外死亡,或者死在外麵的人,隻能在家裏停屍一晚。更何況現在天氣慢慢的熱了起來,屍體停久了會腐敗發脹。一些熱心的村民,
已經拿著鐵鍬和鎬頭上了東麵的墳塋地,叮叮當當地挖好了墓坑。
陳富貴的屍體就停在他們家院子屋簷下的靈棚裏,過了今天,明天大清早的就要去下葬了。靈棚裏停放屍體,要有三鋪四蓋,所謂三鋪四蓋,就是下麵要鋪三層褥子,顏色分別是黑、白、紅,上麵要蓋四層被子,除了這三個顏色之外,還要加上黃色。
屍體的腳要衝著屋子,頭衝著院門口的方向,這表示對家的留戀,據說這樣會給活在世上的親人保佑。在頭頂不遠的地方,要擺上一個火盆,火盆是用來燒紙錢的,但凡是有親戚朋友的前來祭奠的,都要在靈前燒兩張紙,磕兩個頭,表示對亡故的先人的尊敬。火盆的旁邊還要放一個油燈,叫做長明燈。裏麵倒上一些豆油,用棉線搓成一根燈芯兒,擺在裏麵。搭好靈堂之後,這盞燈就要點燃,中途不能熄滅,要一直點到第二天出殯的時候。
天黑之後,靈棚裏要留下一些年輕的人守靈,守靈的人可以是亡故先人的親戚朋友,也可以是一些熱心的鄰居,但必須是年輕的男人。雖然現在天氣暖和了,即便是半夜也不冷,但守靈這活計是個挺熬人的事兒,一來是要看著這長明燈,千萬不能讓它熄滅,即便是刮風下雨的惡劣天氣,也要看好這盞燈。二來是晚上不睡覺,更何況身邊還躺著一個屍體,當然,這活兒需要一些膽子大的人來幹。
我的心裏一直在回憶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試圖再努力的想出一些細節,找到陳富貴的死因。所以我打算到他家再去看看,雖然不能掀開屍體查看,但或許能有一些靈感。再者說,我覺得丁桂蘭兩口子人也不錯,自己雖然不是劉家鎮的人,但好歹也在這生
活了挺長時間,人們也特別的尊重我。我還年輕,守靈這事兒也總該幫著盡些力。
我來到丁桂蘭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西麵的山頭那幾朵雲彩被夕陽的餘暉映照得通紅。於是整個劉家鎮都變成了橘黃的顏色。要是放在平時,這絕對是一個漂亮的夜景,可是丁桂蘭家裏辦喪事,氣氛也十分的壓抑,自然沒人欣賞著天邊的火燒雲。
幫著忙活了一整天的人們漸漸的都離開了,丁桂蘭被兩個關係好的婦女領到她們的家裏去住了,就是擔心她在家裏看到門前停放著的屍體會傷心難過。她的孩子被劉老二抱到了趙六姑家,讓趙六姑給看著。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十分的安靜了。他們家屋門口的房簷上掛著一盞臨時拉接過來的電燈,燈泡特別的大,幾乎把整個院子都照亮。這盞燈已經十分的亮了,所以靈棚上並沒有再掛燈泡。
跟我分在一組來守靈的,正是小分隊的老鄭,我們倆打了一個招呼,並沒有多說什麽,便紛紛的坐在了靈棚裏的兩個凳子上。我轉過臉,看著躺在靈棚裏的陳富貴的屍體,他的臉上被黃布蓋著,身體挺直。回想起昨天的時候,還看見他渾身顫抖的爬上了小陰坡,可是這一晃的功夫,便陰陽相隔,斷了氣成了遊魂野鬼。心裏便十分的難過,不知不覺的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淚。
被老鄭看在眼裏,他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
“小葉老師啊,沒想到你還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不過換做是誰,這事兒也難以接受,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呀……”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有我自己的心裏知道,讓我傷心流淚的,並不僅僅是這陳富貴。
老鄭起身,到屋子裏拿了兩個水杯,又拎了一個暖壺出來。暖壺裏早已被幫忙處理後事的那些婦女們灌滿了熱水,水杯裏也被老鄭放了一些茶葉,他把兩杯水沏上,遞了一杯放在我的麵前。我也的確有些口渴,便端起來喝了一口。這算不上是什麽好茶,顏色很濃,略有些苦澀。
老鄭蹲在火盆前,燒了幾張紙錢兒。那些草紙呼呼啦啦的燃燒著,一些細碎的紙灰在火盆的上方來回的飄揚,老鄭一邊燒紙,一邊叨咕著:
“富貴大哥收錢啊,富貴大哥收錢啊,你活著的時候花錢就特別的仔細,家裏條件又不好,現在人已經死了,就別想那麽多了,紙錢有的是,我多給你燒點兒,在陰間你就別省著了,隨便的花,隨便的造……”
他這一番話說出口,我又感覺到一陣陣的心酸。
我們倆坐在靈棚裏,東拉西扯的閑聊天,我想跟他打聽一下經理那個洞穴的事情,可琢磨了一下,還是別問的好,因為我這兩天就要到井下去探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千萬不能讓老鄭多想,萬一到時候露出什麽馬腳來,會白白的給我添加麻煩。
不過除了這些,我便沒有別的跟他好聊的了,兩個人越聊聲音越小,其實都有些困倦了。我看了看長明燈,裏麵的燈油還有很多,燈火著的穩定,今晚並沒有風,所以不必擔心會熄滅。
老鄭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說:
“小葉兄弟,你是不是困了,你困了就眯一會兒,長明燈我來看著……”
我點了點頭,便閉上了眼睛,雙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後靠了靠,閉目養神。
可說來也奇怪,我這一閉上眼睛,就覺得大腦一陣陣的眩暈,困倦的感
覺特別的強烈,兩隻眼皮像塗上的膠水一般無法睜開,很快,我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我又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夢,當然和之前都一樣,都是噩夢,在夢中,我總覺得腦後呼呼的生風,我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一把鎬頭著我的後腦猛的砍了過來,我想歪過頭躲避,可渾身上下卻是僵硬的,怎麽也躲不開。於是便忽的一下變化的場景,可不管場景怎樣變換,我都僵直的站著不動,腦後一下又一下的有鎬頭襲來,我便一次又一次的經受這樣的驚嚇,卻無法逃避。
最終我忽的一下醒了過來,這才發現額頭上早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我用手抹了一下,穩定了一下心神,低頭看了一眼眼前的長明燈,燈火仍舊在穩定的燃燒著,自然不必擔心。可當我抬頭看去的時候,卻發現坐在對麵的老鄭不見了。
想必他是出去解手撒尿了,誰也不可能就這麽直挺挺的在這坐著一動不動。於是我便站直了身子,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用雙手掰了掰脖子,渾身上下的骨頭節都發出疙瘩疙瘩的響聲,用這樣的姿勢睡著,難免會渾身酸痛。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見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那聲音正是從丁桂蘭家屋子後麵傳來的。這聲音不大,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丁桂蘭家的後院兒和別人家都一樣,都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園子。我探過頭,朝著聲音響的方向望去,可除了院子被這燈照亮之外,我隻能看到東西兩麵的院牆,和那個通往後院的漆黑的胡同。
“可能是誰家淘氣的貓狗在院子裏亂跑吧……”
我心裏暗想,可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到砰的一聲響,房簷上那個大的燈泡一下子就炸裂了……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