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回、陳年事無窮禍患,沒良心以怨抱德(1/5)

幾個好心的鄰居主動的願意留下來照顧這瘋瘋癲癲的包畫匠,有幾個心善的婦女也把癱坐在包畫匠家院子裏得陳寡婦攙扶了起來,一個勁兒的勸慰著她,並且陪她出了門往西走,把她送回了家。院子裏這才慢慢的安靜了下來,老鄭帶著幾個小分隊員也才放心的走了,想必是繼續去南麵的荒地中弄些荊條來做稻草人了。

包畫匠的發瘋雖然我並沒有料到,但仔細想想這也是十分正常的。越是內向的人遭遇了委屈就越不善於說出口,就越願意鑽牛角尖兒。尤其是這種男女之事,別說是包畫匠那麽大年紀的孤寡老頭,即便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被冤枉了,也總是一件特別丟人的事兒。

包畫匠孤苦伶仃,日子過得拮據,即便是被陳寡婦冤枉用紙人來調戲她的事不足以讓他瘋癲,但或許這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心裏一陣陣的感歎,一邊往回走,一邊琢磨著人活在世上果真不易。不管是有錢也好,沒錢也罷,總會經曆這樣那樣的坎坷,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欲望,這些東西都會在人的心中形成症結,總有一天會爆發,讓人因此而喪失希望。可我想要的又到底是什麽呢?促使我願意來到這劉家鎮到底又是為了什麽呢?這永遠是我的秘密,我甚至不會跟我喜歡的趙金鳳說,所以更不會向你們說。

這時候,迎麵傳來一陣稀裏嘩啦的自行車響,我抬頭一看,是大夫白勝利。他的自行車後麵別著一柄鐵鍬,我心裏納悶,他跟劉耀宗關係這麽好,又幫他幹了一大天的活計,怎麽劉耀宗沒留他在家吃飯?

這時候白勝利已經騎到了我的麵前,我剛想跟他打個招呼,可

他卻瞥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竟然是冷冰冰的,並沒有跟我說話,就這樣跟我擦肩而過。我的心裏感覺有些納悶,這白勝利到底是怎麽了?剛才在南山坡上跟我說話的時候還嘻嘻哈哈的,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變得如此冷漠?難道是我哪句話說的不對得罪了他?

我心中不解,可又不願去琢磨這件事兒,暗自想著,隨他怎麽樣吧,他這人勾三搭四的如此好色,原本也是我並不喜歡的人。過了西溝,抬頭看去,隻見從西南邊的荒草地裏走來兩個人。其中的一個挑著擔子,擔子的兩頭掛著兩大捆幹枯的樹枝。

這兩款樹枝一看份量就不小,肯定特別的沉重,可那個人挑著兩捆樹枝卻步履輕盈,仿佛一丁點兒都不費力。那不是別人,正是趙六姑的男人。

趙六姑跟在他的身後,手裏拿著那柄大號的鐮刀,不用多問,兩個人應該是去南邊砍柴了。

他們也看見了我,趙六姑衝我擺了擺手,我站在原地等他們。

“小葉啊,我就知道你得來找我,走吧走吧,跟我進屋……”

我跟著趙六姑他們進了院子,趙六姑的男人挑著那些枯樹枝去西麵的園子裏了,趙六姑把那把大號的鐮刀放在了牆頭上,摘下了身上的圍裙,進了屋子,我緊隨其後。

趙六姑在外屋的廚房裏叮叮當當的幹起了活,看樣子是要燒火做飯,一邊幹活一邊對我說:

“小葉啊,今天晚上你就在六姑家吃吧……”

我並不是第一次在趙六姑家吃飯了,並且也看得出來,趙六姑肯定有話對我說,我心裏也有不少的事想跟她討教,所以也不必客氣。本打算去村部旁邊的小賣店買點花生米和白酒什麽的,卻被趙六姑攔住。既然這樣

,我也隻好到院子裏弄了一些幹柴火,幫著她幹一些我能幹的活計。

“剛才我在南邊幹活,聽見下隊吵吵喊喊的,是不是包畫匠家出了什麽事兒啊?”

趙六姑手裏拿著一個泥盆,裏麵裝了一些小米,又在大鍋裏倒了一些水,一邊稀裏嘩啦的淘米,一邊問我道。

“啊,是,包畫匠可能是犯了失心瘋了,在院子裏嗚裏哇啦的,一邊喊一邊折騰,還脫了褲子,把陳寡婦嚇得直哭……”

趙六姑聽了,臉上卻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她隻是搖了搖頭,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哎,那天我已經料到了還得有事發生,包畫匠這輩子可真是命苦啊?”

“啊?六姑,你已經料到了?”

我感到有些驚訝,轉過臉看著她問道。

“包畫匠喝藥的那天,我不是去了嗎,當時我就料到了,包畫匠雖然大難不死,可早晚這個罪他是得要贖了……”

“贖罪?”

聽到了贖罪這個詞兒,我更加的不解了,包畫匠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性格那麽內向,平日裏就不與人爭執,怎麽會談到贖罪這個詞兒?

看到我一臉的好奇,趙六姑又歎了一口氣說:

“這是他的兒子的魂魄回來找他了,那是包畫匠做的孽,早晚也得他自己扛著……”

“兒子?包畫匠不是沒有老伴一輩子沒結過婚嗎?啥時候有個兒子呀?”

我越來越好奇了,甚至放下了手裏的活計,抬頭問趙六姑。

“包畫匠是沒結過婚,年輕的時候啊,他的畫匠活還不少,那時候日子過得還不錯,經常進縣城去買彩紙什麽的。那年冬天進城回來的道上撿到了一個孩子,那孩子

也就七八個月的樣子,好像是有啥病,所以讓親生爹娘給扔了。包畫匠這人心眼特別的善良,就把這孩子帶回來,自己伺候著。把他那些年紮紙活掙的家底全拿出來給這孩子看了病。病看好了,家裏也窮了。他就收了這個孩子當幹兒子,爺倆就這麽過著。有人給說媒什麽的,他也不願意見麵,說是擔心來了後娘,會對孩子不好。反正也是,誰家好的閨女願意一過門就當娘了。就這樣一來二去的,他就打光棍了……”

包畫匠的這段往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禁對他心生敬意,看來這包畫匠真是一個心善的好人。

“後來這孩子慢慢長大了,包畫匠對她百依百順得十分,啥事都慣著他,一來二去的就慣壞了。經常跟包畫匠頂嘴吵架,怎麽說也說不清。小的時候還好,包畫匠在氣頭上還能打他兩巴掌。可這孩子長到十多歲的時候,是個大小夥子了,包畫匠打不過他,有的時候氣急眼了,他還還手打他爹。那時候村子裏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可這孩子是誰也管不了。人們都說可能是上輩子包畫匠欠他的,這輩子來討債來了。後來有一回,他偷看人家小媳婦洗澡,被人家的男人抓住了,教訓了一頓,可他要記的仇,三更半夜的跑到人家的院子裏,點著了人家的柴火垛。後來人家告到了包畫匠的家,包畫匠一氣之下把這個孩子打了一頓,還攆他走,讓他滾,說從此以後不再要他了。這個十來歲的孩子一氣之下就跑了……”

聽到趙六姑講述了這些,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段往事。

“可走了沒幾天,這孩子又回來了,不知道在哪兒帶來了一幫不三不四的家夥,整天沒事兒的時候就在包畫匠的家裏

大吃大喝的,喝完了之後,還在村子裏上上下下的折騰,弄得咱們劉家鎮雞犬不寧。第二天從縣城裏來了一隊當兵的,說是一路上追趕一群土匪到這兒,那些不三不四的家夥聽見消息就想跑,都被那些當兵的抓住,帶去了縣城。當時包畫匠怕他的兒子受牽連,就把他關到了地窖裏。可風頭過去之後,把這個孩子放出來了,他不但不感謝包畫匠的恩德,還跟他鬧騰說是包畫匠故意把這些當兵的喊來的,拿著斧子就要砍包畫匠。左右的鄰居實在看不下去,就要去報官,可讓包畫匠給攔住了。晚上的時候還給這孩子做了一頓吃的,在飯菜裏下了毒,把這個孩子給毒死了。村子裏的人知道了之後,其實心裏都是可憐包畫匠,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是他親生的,要不是包畫匠心地好,他根本也沒機會長這麽大。死也就死了,就當是為民除害了。所以打那之後,人們都對包畫匠有兒子的這件事閉口不談,免得包畫匠聽了再傷心難過。”

包畫匠這一段往事,的確令我心有感觸。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麽忘恩負義的家夥,也可憐著包畫匠為了這麽一個孽障的兒子,竟然付出了一生的幸福作為代價。

“那天包畫匠喝藥的時候,我在他們家門口的柴火垛看到了一團黑色的煙氣,那就是鬼魂的陰氣。大白天的就能出現,看來這鬼魂不簡單,所以我覺得包畫匠之所以能喝了農藥,不一定是他自己想喝的,沒準是那個鬼魂迷了他的心神,當初他的兒子就是被包畫匠下了農藥毒死的,現在他又喝藥自殺,我看,八成是他的那個兒子的冤魂回來了……”

不管我怎麽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可聽了趙六姑說的這一番話,也不禁毛骨悚然……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