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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稚做了好長的夢, 夢裏的人形形色色,有她那對許久不見的父母,有離開了快一年的奶奶, 有刻薄挖苦的鄰居, 有老師同學。

夢裏的光影變化得很快, 就像坐車飛速穿過一條茂密的林蔭道,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漏下來,不停地打在車窗上, 又不停後退。

許多事像電影片段一樣回放,那些不愉快的,被她遺忘的過往交織著,她在夢中時而無力時而憤怒。

直到畫麵裏出現了沈宜之。

沈宜之出現後,所有不幸不平都離她而去。她牢牢地跟在沈宜之身後。

沈宜之穿著文靜的校服,背著書包, 不時回頭,笑容恬靜地看她,她跑上前,抓住她的手。

夢裏有沈宜之的許多模樣,許多連她都快遺忘的模樣。

不一會兒, 她就變了個樣子。

她成熟了許多, 一身疲憊的倦意, 剛坐下就靠著寧稚沉沉地睡了過去, 好像隻有在她身邊她才睡得安穩。

那是她剛出道時的事,她總是很累,休息的時候很少, 每次回家都很匆忙,但總會等她放學, 見一麵,再離開。

還有她們重逢後的沈宜之,她時而促狹,時而皺眉,似乎比從前多了許多心事,隻是望向她時,總是微笑,她更沉靜了,也更會掩飾,把對寧稚的喜歡也藏在心裏。

寧稚還夢見她們深吻在一起,沈宜之躺在她的身下,她仰起頭,任由寧稚的吻落在她細膩的頸上、身上。

她開始有些害羞,隻是抱著寧稚,咬住唇,喘息聲又輕又細。

慢慢地,她放開了些,將自己溫軟的身體貼緊寧稚的,磨蹭她,迎合她。

沈宜之的聲音很好聽,猶如亂了分寸般難以自抑,臉上滿是□□的潮紅,按在她背上的手難耐地收緊,閉著眼睛求饒般叫她的名字,卻隻讓寧稚糾纏得更緊。

一串急促的鈴聲將寧稚驚醒。

寧稚睜開眼睛,轉頭看到睡在身邊的沈宜之。沈宜之睡得很沉,麵容如夜色般靜謐,**在外的肩上鮮豔的吻痕格外奪目。

寧稚的記憶緩緩蘇醒,意識到那並不隻是夢而已。

她出神地望著沈宜之,笑容壓不住地綻開,心裏滿滿的,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鈴聲還在響,不依不饒,寧稚隻得依依不舍地將目光從沈宜之臉上移開,單手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睡衣套在身上,一邊拿起手機按了接聽,然後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宜之,你在家嗎?時間不早了,我們得出發了,再不走要遲到。”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寧稚把手機拿到眼前,看到屏幕上的“林紹”兩個字,才想起這是沈宜之的經紀人,她拿的是沈宜之的手機。

她沒急著出聲,彎下身把被子往上拉了點,掩了掩邊緣,然後走出去,反手帶上房門,才開口:“你好。”

那邊聽到她的聲音,沉默了片刻,才半帶疑問道:“寧稚?”

話音落下的瞬間,疑問已經變成了確定,林紹又問:“宜之呢?”

“她有事。”寧稚簡單地說,她想起來了,沈宜之今天中午要簽一個廣告合約。

特別大牌那種,反正按照寧稚現今頂流的分量,哪怕用上所有的資源人脈也不一定拿得下。

這是正經事,可不能耽擱,她想了一下,在對麵開口之前建議,“你先去過去周旋一下,沈宜之很快就來。”

那邊很有職業素養,沒多問,隻說:“明白了。”

掛掉電話,寧稚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竟然睡了這麽久,難怪都被人催了。

她在撥號界麵輸入羊羊的號碼,發現這個號碼已經存在了這個手機的通訊錄裏,備注是“寧寧的小助理”。

也不知道沈宜之什麽時候存的。那種分不清是感動還是心疼的酸澀又漫了上來。寧稚揉搓了一會兒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讓羊羊趕緊過來,她要出門。

羊羊大概也剛睡醒,聽她講完,聲音便清醒了,說了好的,立馬行動起來。

轉身推開房門,沈宜之已經醒了,穿好了衣服,坐了起來。

聽到動靜,她轉頭看過來。她的目光淡淡的,在落到寧稚身上的瞬間有了感情,像是一幅清雅的風景畫填上了濃重的色彩。

寧稚眼睛一亮,快步回到床邊,還沒開口說話,臉卻先紅了。

這會兒倒是知道害羞了,昨晚可不是這樣的。

沈宜之也有些隱隱的耳熱,但她要比寧稚會掩飾得多,仿佛十分鎮定地開口:“林……”

一開口,就說不下去了,因為聲音是啞的,沈宜之的心更加滾燙,輕咳了一聲,視線微微轉開,沒再看寧稚,繼續仿佛十分鎮定地把話說完:“林紹嗎?”

寧稚“嗯”了一聲,把林紹說了什麽,自己怎麽答的也講了,然後就有些磕磕絆絆地說:“我們醒晚了,得快點。”

為什麽醒晚?誰害的?始作俑者心虛地看沈宜之一眼,低下頭說:“對不起。”

她不道歉還好,反正表演一向是沈宜之的強項,她用自己拿遍國內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的演技保證,絕對能不露痕跡。

可寧稚一道歉,倒讓沈宜之破了功。

“你……”她也變得磕巴,不知道說什麽好。

寧稚神色不解,眼睜睜地看著剛剛還很淡然的沈宜之臉上染滿緋紅,才明白自己剛剛的三個字有太多可發散的空間。

“啊!”她心跳加速,連忙想補救,腦袋卻空空的,什麽話都想不出,最終隻好自暴自棄地說,“我好笨。”

沮喪的模樣,將曖昧的氛圍驅散了大半。

沈宜之笑了出來,心裏那點放不開都散了,她抬手揉了揉寧稚的腦袋,細細軟軟的頭發,像蹭在了她的心尖上。

羊羊來得非常迅速,幾乎是寧稚她們準備好,她就在門口了。

林紹雖然先行離開,隨行的人都給沈宜之留下了。跟羊羊的慌忙不同,沈宜之的人都非常淡定。

沈宜之也同樣淡定,還安慰寧稚說不是什麽大事,林紹應付得來。

寧稚覺得她要是在簽這麽重要的合約時遲到,江鵬肯定會氣得喋喋不休三個小時,然後再賣慘一個小時,說自己有多不容易,求寧稚多上上心。

到了地方果然如沈宜之所言,林紹應對周到,看到多出來的她,也沒驚訝,自然地承擔起中間人的角色,幫忙介紹兩邊的人認識。

這就是經紀人跟經紀人之間的差距。

寧稚在心裏拉踩江鵬,麵上則打起精神來應對。

她是臨時跟來的。

按照她們之前的計劃,她應該自己待在家裏,等到晚上,再去一個在電影院舉行的活動,她和沈宜之會在那裏會和。

可是有了昨晚的纏綿,她就不太想讓沈宜之離開她的視線,隻有被沈宜之的氣息環繞才能安心。

於是沈宜之出門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地跟了出來。

她們一起出現在了這個簽約現場。

現場布置得非常隆重,又不失時尚。

品牌方邀請了許多媒體。媒體被林紹打點好了,沒有人提沈宜之遲到的事,倒是對突然出現的寧稚十分好奇,隻是礙於今天的主角不是她,才沒有對她提問太多。

簽約後是一個小型宴會。

宴會結束後,她們去一個造型室換晚上活動的造型。

雪還沒停,仿佛從昨晚下到了今天。

一旦天地間有了化不完的雪,冬天便仿佛沒有了盡頭。

上了車,周圍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時,沈宜之忽然問:“喬淳告訴你的嗎?”

她問得沒頭沒尾,但寧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昨晚說的時候特別有技巧,一點也沒提喬淳,她還覺得自己很機智,避免了不相幹的人被提起的可能。

沒想到沈宜之一清二楚。

想想也是,知道她一直掛念她,給她出了大學學費的人不多,會跟她講的更少,想來想去,也隻有那些天碰巧出現過的喬淳了。

寧稚支吾起來,眼睛四處亂瞟,她轉頭看窗外,非常刻意地轉移話題:“好大的雪,下得比昨天還要大。”

沈宜之笑了笑,沒再多說。

她這樣配合,寧稚反而不滿意了,悶悶地說:“不許想別人,她不安好心,你快把這個名字忘了。”

她酸得全身的細胞都要質壁分離了。

沈宜之有些想笑,她對喬淳,什麽想法都沒有,正想逗逗寧稚,卻想起了昨天的自己。

她的心一下子被又酸又甜的感覺填滿。

可能寧寧昨晚也是這樣的,覺得很冤枉,又開心看到她的在意。

喜歡一個人,確實會控製不住自己,變得不像自己。哪怕清楚不可能,還是會忍不住被醋意淹沒。

想看她高興,也想她為自己而失控,想她的喜怒哀樂都是為了她。

她柔聲道:“好,不想別人。”

寧稚立刻眉開眼笑,好哄得很。

沈宜之看了眼前麵的司機,湊到寧稚耳邊:“隻想寧寧。”

她溫熱的氣息打在寧稚的耳廓,潮濕的,像昨晚情動之時,她在她耳邊喘息低吟。寧稚的心像被點了一把火,火勢燎原,在她身上蔓延開。

她下意識地想貼近沈宜之,沈宜之已經退開了,笑吟吟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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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沈宜之 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