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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有一道細微的電流流經四肢, 抵達心髒,連耳根都跟著微微發燙。
寧稚難以抑製地感到喜悅,因為這張圖片, 沈宜之的這聲晚安仿佛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她們像是建立了某種隱秘的, 不為人知的關係。
寧稚忙切到微信界麵, 她和沈宜之的聊天仍然停留在她那句“別鬱悶, 請你看夕陽。”上。
她用因為激動微微發麻的指尖輸入晚安,正要發送, 卻又習慣性地猶豫起來。
這個晚安未必是對她說的,用這張配圖也隻是正好合適。
微博評論在短短幾分鍾裏已經幾千條,有回複晚安的,也有開開心心地跟沈宜之分享快樂的事,還有月更博主終於出現了這樣玩梗的話。
粉絲在這個時候,會顯得特別可愛。
寧稚激動的心情緩緩地平複下來, 但心底那種隱秘的喜悅卻沒有消失。
不管這聲晚安是不是獨屬於她的,都彌足珍貴,她把這條微博截屏收藏,然後閉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今夜的夢都是甜的。
“宜之。”助理在邊上叫了一聲, 喚回了沈宜之的注意力。
沈宜之將目光從手機上移開, 看向麵前鏡子裏助理的倒影, 問:“怎麽了?”
造型師正幫她脫下定製的長禮服。
酒會剛結束, 她看到寧稚發過來的照片,想說點什麽時,突然想到國內正好是午夜。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就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沒有直接回複, 而是保存寧稚請她看的夕陽,發到了微博上, 跟她說晚安,接著就是等待寧稚的反應。
她和寧稚的微博還沒有互相關注,如果寧稚看到了,就說明她會特別點開她的微博頁麵。
可是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寧稚毫無動靜。
“品牌方把後天早上的行程提到了明天晚上,我們要把機票改簽嗎?”助理問道。
沈宜之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改簽,就能趕上寧稚周六的直播。
卸完了妝,助理跟造型師一起離開。
寧稚依然沒有回應。
沈宜之思索著是睡著了嗎,還是沒看到,又或是看到了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走進浴室,把手機也帶了進去,將頭發盤進浴帽後,又忍不住點了下屏幕,依舊沒有寧稚的消息。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仍然是原樣。
沈宜之感覺到一種陌生的情緒,像是懸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期待擔憂,患得患失。
寧稚順順當當地複習、補考,一直到了周六傍晚。
江鵬把公司給她購置的打歌設備帶了過來,讓人安裝起來。
一台台專業的設備往裏搬,江鵬還是不太放心,問:“不然我給你找個伴奏樂隊?或者我們現在搬到公司錄音棚還來得及。”
寧稚在對流程,頭也沒抬地說:“隻是隨便聊聊天,唱歌不是主題,你別緊張。”
江鵬歎氣:“能不緊張嗎?設備寒酸了,直播效果不好,粉絲肯定懷疑公司不重視你,然後把火氣都撒到我這個經紀人身上,能我生吞了。”
粉絲大部分都護犢子,把資源和明星待遇這一塊盯得死死的,稍微有點疏忽,團隊就會被拉出來辱罵。
江鵬是被罵怕了。
寧稚因為沈宜之的那條晚安博,心情一直很好,聽江鵬話音裏透出來的可憐勁,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當做安慰。
江鵬也隻是隨口說說,他走到客廳中心,四下環視了一圈,想說寧稚該考慮換個住處了,這裏是去年剛出道時公司給她找的公寓,對那時的寧稚來說,這裏的環境稱得上優越。
但現在看來,則有些寒酸了,更要緊的是,小區的安保不夠嚴格。
還沒來得及開口,寧稚的手機響了,她轉頭看了眼,飛快地伸手接了起來,眼睛頃刻間溢滿了笑意,聲音倒還算平靜:“喂?”
江鵬看著她這一係列的表情變化,突然覺得不對勁。
“你已經回來了?”寧稚驚道,語調上揚,但下一句又回落了下來,“哦,行程提前,改簽了。”
“你現在方便見麵嗎?我給你帶了禮物。”沈宜之一邊往航站樓外走,一邊說道。
寧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但看到牆上的掛鍾,她興奮的眉眼瞬間低落,勉強維持住了語調,說:“我晚上要直播,來不及出來,不然明天?”
她說這話時惴惴不安,生怕明天沈宜之沒空,就不把禮物給她了。
“你在哪裏?我可以過去。”沈宜之語調自然地說道。
寧稚心頭的惴惴登時一掃而空,眉宇間溢滿喜悅,聲調卻矜持地拖長了腔,慢吞吞道:“也不是不可以,那我把地址發給你。”
她掛掉電話,找到沈宜之的微信把她家的地址編輯發送,一抬頭就看到江鵬正湊近了看。
她朝後躲了一下,不滿地問:“你幹什麽?”
江鵬咳了一下,問:“這誰啊?”
“沈宜之,她等等過來。”寧稚沒什麽戒備地說。
一聽是沈宜之,江鵬鬆了口氣,表情也正常起來。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重申了一遍:“談戀愛要跟公司報備明白嗎?”
寧稚莫名其妙:“我沒有談戀愛。”
她說完,看到桌上有麵鏡子,就伸手拿過來照了照。
“沒有就好。”江鵬立刻說道。
見寧稚對著鏡子皺緊眉頭,十分在意地看自己額頭上那一點消得已經快看不到的痘印,她又納悶起來,“你跟沈宜之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寧稚不解地望向他。
江鵬指了下她手裏的鏡子:“這麽在意自己的形象,還有你剛剛跟她說話的表情,就像接到了喜歡的人的電話。”
寧稚一愣,默默把鏡子放了回去。
這麽明顯嗎?她心想,這樣可不行。
沈宜之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距離直播開始隻剩半個小時。
寧稚飛快地跑下樓,看到那輛停在夜色裏的車。
她眼睛一亮,跑過去,拉開車門,車裏亮著頂燈,沈宜之坐在裏麵,轉過頭來看她,笑著說:“先進來。”
寧稚沉默地坐進去,有些拘謹地靠著車門。
沈宜之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明亮又溫柔,寧稚看了看她,問:“路上累嗎?”
沈宜之簡短地回答:“還好。”
她探身到後座拿了一個盒子遞給寧稚。
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禮物盒子,寧稚接過來,說了謝謝,低頭看了看,在心裏猜想裏麵會是什麽。
“打開看看。”沈宜之聲音輕柔。
寧稚就聽話地拆開外麵的一層禮物紙,然後打開裏麵的盒子,是一頂漁夫帽。
寧稚一看就很喜歡,她拿起來,才發現側麵繡了一朵小玫瑰,長在一顆燦爛星球上小玫瑰。
寧稚驚喜,望向沈宜之,沈宜之笑著說:“戴上試試。”
寧稚點頭戴上了,大小正好,可惜她自己看不到,隻能幹巴巴地問:“好看嗎?”
沈宜之傾身過來,抬手替她抬了抬帽簷,然後整理了一下耳邊露出的頭發,微涼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寧稚耳邊的皮膚。
被觸碰的地方癢癢的,寧稚緊張到不敢呼吸,愣愣地望著眼前靠得很近的沈宜之。
沈宜之整理完了頭發,手自然地落到寧稚肩上,她的目光對上了寧稚的眼睛。
她們靠得很近,沈宜之的眼睛很深,注視她的時候總像是帶著無限的內容。
寧稚頓時把下來前給自己做的“在沈宜之麵前收斂些”的心理建設都給忘了,有些失神地與她對視。
最後還是沈宜之先回過神,坐了回去,停頓了兩秒,才回答了她剛剛的問題:“很合適,很好看。”
寧稚“哦”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轉頭看向前方,卻沒有把帽子摘下來,就這樣戴著。
氣氛怪怪的,沈宜之也不說話,這麽小的空間裏,沉默蔓延開,寧稚莫名覺得空氣仿佛粘稠起來。
她嘴唇有些幹燥,轉頭看了看窗外。
“直播快開始了,你回去吧。”沈宜之溫聲道。
寧稚點了點頭。
她下來還不到十分鍾,隻收了件禮物,連話都沒說上兩句,寧稚突然想到沈宜之上次說的她可能會做一些讓她很奇怪的事。
現在這樣算嗎?
她回到樓上,走到窗邊往下看,看到沈宜之的車緩緩駛離,消失在了夜色裏。
她還忘了問那條晚安博的事,本來想好要旁敲側擊一下的。
寧稚的心口酸酸漲漲的。
直到直播開始,寧稚都沒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她伸手調了一下攝像頭,招了招手,說:“晚上好。”
頃刻間無數彈幕湧了出來,多到根本看不清,還有許多刷禮物的,禮物誇張的特效把寧稚的臉都擋住了。
寧稚笑了起來,提醒道:“不要刷禮物,你們要看不到我了。”
粉絲們都很聽話,漸漸停了下來,還有許多人在彈幕裏自發維持秩序的。
“今晚就隨便聊聊天,沒有什麽特別的主題,因為好久沒有見你們了,我很想你們。”
寧稚越來越遊刃有餘,她本來就不害怕登上舞台,也不害怕在人山人海前表演,這樣隔著屏幕的直播就更不會怯場了。
沈宜之停在路邊,靜靜地在黑暗中看寧稚抱著一把吉他,一邊調整立麥,一邊說:“我有寫歌,寫了好幾首,不過都還沒來得及錄,給你們清唱一首。”
調整好了立麥,寧稚便坐了下來,撥了撥弦,吉他發出隨性的聲音,寧稚望向攝像頭,笑了笑:“開始了。”
一段輕快的旋律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她輕輕地跟著旋律哼了幾聲,張口唱出歌詞。
沒有修音,也沒有後期,她就這樣就著吉他的簡單伴奏快快樂樂地唱歌,像個無憂無慮的快樂小孩,自信又帶了些張揚。
外麵有數不清的車輛往來,也不時有行人經過,嬉笑的聲音大一些,就會傳進車裏,還有各種燈光,路燈、車燈與商店的霓虹。
世界熱鬧喧囂,車裏像一座小小的孤島,沈宜之在這裏看著跟在她麵前完全不一樣的寧稚,唇角緩緩地彎起,目光輕柔地看著,目不轉睛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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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明朗了,很快就能在一起,會有沈宜之的心路變化,她會告訴寧稚的。